“我這一生犯過最大的錯誤,就是太有錢?!迸S迟√疸皭澋难凵瘢抗庥挠耐巴?。
一個楚楚動人的女孩貼身坐在牛映佟的右手邊,纖細的腰肢剛好扭動在最合適的位置。
鄭羽坐在牛映佟對面的沙發(fā)上,聽到這句話一時沒忍住,噗哧笑了起來。
裝!
你就靜靜地裝!
但牛映佟畢竟是他的客戶,所以鄭羽也不好哈哈大笑,只是嘴角抽動了幾下。
這種人,鄭羽見得多了。
在人前擺闊,不過是掩飾心中的怯弱,或者誘騙無知少女的一種手段。
牛映佟渾身洋溢著一種豪奢的氣息。定制西服、鑲鉆金表,再精致的穿搭,也掩蓋不住他身上那股打工人的味道。
別看他渾身名牌,但內(nèi)褲大概率是網(wǎng)上買的普通貨色。
三十來歲,開豪車,泡美妞,人前揮金如土,看起來風(fēng)光無限。
但其實,能真正屬于他的錢并不多。
這種人,要么是他老板有錢,要么是他認識的富婆有錢,他只是一個打工仔而已。
“笑?你笑什么?這里有你笑的份嗎?”牛映佟一個手指指著鄭羽的鼻子。
“沒笑什么,”鄭羽扭了扭脖子,“早點說正事吧!”
“說你妹啊,”牛映佟氣急敗壞,手指都戳到了鄭羽的鼻尖上,“叫你老板來,什么玩意也敢出來接客!滾!”
鄭羽又笑了笑,舒服地后仰,躺在柔軟的沙發(fā)靠枕上。
但他那張清秀的臉上,原本平靜柔和的眼神已變得鋒利。
“你不說,那我走了?”鄭羽語氣克制。
牛映佟臉色氣得漲紅,他一貫囂張的行事竟然得不到配合。
“去你媽的,叫你老板來!跟你牛爺說話,你還不配。”牛映佟抓起茶幾上精美的陶瓷煙灰缸,朝對面那張清秀的臉上砸去。
但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
他揚起手時,煙灰缸并沒有朝前飛出,也沒有將對方的臉砸得稀爛。
這有些遺憾。
煙灰缸竟然筆直朝下墜落。
緊隨煙灰缸落下的,還有五根整整齊齊的手指。
它們白皙,修長,手指根部都有著平滑的切面,像是出自同一位工藝大師之手。
牛映佟愣了愣。
這五根牢牢抓在煙灰缸上的手指,看起來竟有些眼熟,特別是小指上那個鑲嵌著綠寶石的鉑金戒指。
牛映佟眨了眨眼睛,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直到他身邊女孩發(fā)出了凄厲的叫聲,牛映佟才感覺到一陣劇痛從手上傳來。
他往前伸出的右手,五根手指都被削去了,細密的血線正從斷指處噴出。
“你……”牛映佟再次看向鄭羽,眼神里滿是恐懼和憤怒,細密的汗珠從額頭滲了出來。
“現(xiàn)在是否可以坐下來談?wù)劻耍?p> 別耽誤我的時間。
別以為我想接你的單子。
要不是師傅有令,我才不愿跟你這樣的傻逼多說上一句話?!?p> 鄭羽敲了敲茶幾,示意他坐下來,語氣依然和熙,卻有著不可拒絕的威嚴。
牛映佟咽了咽口水,將斷指處用絲綢襯衣扯下的布料纏住,忍住顫抖的身體,慢慢坐了下來。
這個時候他才明白過來,在鄭羽這種人面前,自己什么都不是。
他不知道這一切是如何發(fā)生的,但他知道,他如果再不配合,下一次落下可能就是他的頭了。
所以,他選擇規(guī)矩做人。
牛映佟坐下來,咽了咽口水,從褲兜里掏出一張照片放在茶幾上,恭敬地推向鄭羽道:“就是這個人。三日內(nèi)殺了他,二十萬?!?p> 鄭羽拿過照片瞟了一眼。
照片上,是一個模樣普通的少年,正腳踩籃球,舉起剪刀手看著前方,似乎正發(fā)出‘嘢’的喊聲。陽光明媚的臉上,正散發(fā)著高中生生龍活虎的氣息。
照片的背后,寫著簡單的姓名、地址等信息。
鄭羽沒多說什么,將照片收入褲兜,起身離開。
這是一家咖啡廳的僻靜角落。斷指什么的,一會自然有服務(wù)員收拾。那個蠢貨如果夠聰明,立馬帶著斷指沖到醫(yī)院的話,或許還可以將斷指接回來。
“三日之內(nèi)交貨?。 迸S迟≡诤竺娼械?。
鄭羽沒有理他,徑直走了出去。
……
狙擊槍瞄準鏡上紅色的死亡十字,再次鎖定在兩公里外那個少年的身上。
身穿紅色T恤的少年,背著書包,低頭行走在綠樹的光影間。
“是他嗎?”
鄭羽稍微猶豫了一秒。
少年的身影一晃,已經(jīng)從小路拐入正街,身影融入擁擠的人群,消失在攤販的遮陽傘下。
又錯過了!
鄭羽深深吸了口氣,也不知是感到遺憾,還是如釋重負。
若在平時,趴在她身旁擔(dān)任警戒和觀察的師姐,一定會用嘲諷的語調(diào)笑他:“笨蛋,瞄準這么久?槍口都生銹了?!?p> 但今天,只有他一個人。
因為師姐違反師傅定下的規(guī)矩,被禁足了一周。
鄭羽從地上爬起來,有條不紊地將狙擊槍部件拆下,飛快裝入槍盒中。
剛才如果直接開槍,鄭羽依然有99.3%擊中目標(biāo)的把握。
只要扣下扳機,不論少年是修行異術(shù)的秘契者,還是改造人,都會在這柄帝國軍方最新出品的魔力狙擊下,直接爆成一團血沫。
但目標(biāo)是一個孩子,這讓他始終下不了手。
“什么時候,我竟開始顧慮這些奇怪的感情了?”鄭羽困惑地揉了揉太陽穴。
他是一個殺手,職業(yè)工具人。
工具人是杜絕思考,切忌代入感情的。他們只需要執(zhí)行。
鄭羽站在晃眼的陽光下,悶悶出神。
此刻,他正在金盾大廈四十八層的高樓頂部,君王俯瞰天下一般,將整個城市盡收眼底。
這是囿都,胄國的帝都。
從這里往下看,鱗次櫛比的玻璃大廈,沐浴在太陽的光芒下,白晃晃有些耀眼。鋼鐵為骨架,處處閃耀著幾何美感的建筑,是帝國強大實力的象征。
好美!
鄭羽喃喃輕贊。
就在這時,天空有嗡嗡的蜂鳴聲傳來。鄭羽急忙低頭,閃身藏進通風(fēng)口后面的陰影中。
一梭密集的子彈打在他剛才站立的位置,塵土清揚。
鄭羽探出頭來,便看見空中黑色的巡弋戰(zhàn)機,如一只只鐵燕,從頭頂不遠處飛掠而過。
這是帝國衛(wèi)戍部隊的空中警戒勢力,專門對付他們這樣的流寇、匪徒、為非作歹者、擾亂秩序者。
鄭羽提著槍盒,最后瞟了一眼城市的天際線,轉(zhuǎn)身從步梯通道離開。
他知道,那些陽光下的繁華不屬于他。
工具人不配生活在陽光下,他們在城市底部的陰影中像老鼠一樣流竄。
今天的任務(wù)又沒完成。
“沒完成就沒完成吧,該怎樣就怎樣?!?p> 鄭羽來到大街上,在街角買了一杯速溶咖啡,就這么喝著,慢悠悠走在陽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