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艾小順

　　廖學玉突然忙不得來找梁夢怡了，因為她戀愛了。

　　真的，艾小順是真不好看，五官都比較突出，像丁聰筆下的人物。那天梁夢怡沒跟廖學玉說這種直觀感受，是怕自己已經否定過他了，要是再這么說，廖學玉心里會更難過。雖然艾小順丑，但從另一方面梁夢怡覺得也很好，廖同學終于得以從那灰暗的不成熟的初戀陰影里擺脫出來了，只愿現在那個他能夠帶給她愛情的甜蜜。與此同時，也聽說聯系更少的楊靜也戀愛了。

　　她們叁約在一起吃飯的時候，梁夢怡就被另兩個戀愛中的幸福女人逼問：“夢怡，你到底要怎樣？怎么遲遲沒有動靜！要挑什么樣的才滿意？”

　　“我怎么知道？就是沒人追唄！”梁夢怡攤著手無奈地說。

　　“撒謊！”楊靜擰梁夢怡胳膊上的肉：“你在學生時代就有好幾個男生追的，現在怎么會沒有？！還不趕快交代！”

　　梁夢怡嬉笑著抵抗：“交代什么呀，沒有就是沒有。真是比我爸媽還操心！……哎呀，還動手掐人??？嚴刑逼供??？新社會了怎么還會有你這種封建余孽存在??？”

　　楊靜笑得不行，笑罵到：“我知道現在怎么沒人追了，你這張嘴太厲害了，那些男生怕說不過你就不敢追了唄！”然后，她們便又嬉笑著提起梁夢怡當年在學校被人追的窘迫來，那種你追我逃的愛情表白像極了喜劇版的警匪片。

　　大約在廖學玉和那個叫艾小順的交往了半年后，廖學玉才帶著梁夢怡見了他。見著艾小順是在廖學玉的家里，那天，廖爸廖媽、廖姐都去了親戚家。

　　艾小順杵在客廳里，像是正牌主人一樣歡迎梁夢怡的到來?？此诹螌W玉家的熟悉勁兒，說明是來過好多次了。他倆豪不避諱地時不時耳鬢廝磨一下，跟本不在乎梁夢怡會不會難堪。好像不這么粘著，別人就看不出他倆是在熱戀一樣。搞得梁夢怡很不自然地在里廖學玉家里東張西望，像是什么都沒見過什么都感新奇的初進大觀園的劉姥姥。

　　艾小順在電纜廠上班，干的是銷售工作，可能是行走江湖常年跟各種建設工地打交道的職業(yè)吧，他話語間透著梁夢怡不大習慣的直爽和粗糙。聽得出來，他對廖學玉已經拿捏得很穩(wěn)了，而梁夢怡也看出來了，廖學玉確實是很喜歡他的。在艾小順說話的時候，那一雙大眼睛總是笑意盈盈地專注在他身上。

　　一個小時后，梁夢怡便告辭。講真，她實在是受不了他倆那股子膩味勁了。聽說艾小順將要去出差，大概要去一兩個月，所以還是自覺留點時間給他倆膩著吧。

　　送至小區(qū)大院門口，廖學玉一把拉住梁夢怡問道：“夢怡，你對他的感覺怎么樣？你的意見可是我最最在意的，也是最后的希望！”

　　最后的希望？！這句話表明，在許多人里自己是最后一個見到艾小順的，而且，那些見過他的人應該都不看好他。梁夢怡挑了挑眉毛，嚴肅地看著廖老貓說：“廖學玉，你很喜歡他吧？你確定要聽實話？”

　　聽見梁夢怡突然喚自己的大名，廖學玉不由一愣，似乎感覺出梁夢怡即將要說的話里有不祥預兆。她回避了一下眼神，但隨即還是點點頭。

　　“我對他幾乎沒什么感覺，可以像空氣一樣視兒不見！”梁夢怡說。

　　這個評價聽來似乎不算壞，廖學玉的眼里瞬間閃過一絲希望，期待著梁夢怡繼續(xù)。

　　“就見了那么一下下，真不敢評價他。但我可以說他實在太黑了嗎？！你剛才沒羞沒臊、小鳥依人地掛他脖子上的時候，簡直就像一團雪白的面被放在一只燒得黑黢黢的鍋里……”

　　廖學玉笑著踢了梁夢怡一腳：“你真損！他有那么黑嗎？”

　　“你的貓眼現在已經分不清黑白了！剛才他張嘴咬你胳膊的時候，那牙齒我看見了，四環(huán)素牙！不是說皮膚黑的人，牙都特白的嗎？……”

　　廖學玉笑著沖梁夢怡喊著：“什么叫損友！就是你這樣的！”

　　梁夢怡瞪著她說：“剛才說的只是想讓你倆以后注意點，在別人面前別太秀恩愛了！我這么大的燈泡，你倆不嫌亮，我還嫌棄你倆太不雅觀呢！”

　　見廖學玉笑得花枝亂顫的樣子，想她情緒放松了不少，梁夢怡突然話峰一轉：“我真覺得他不怎么樣，說話太露骨太粗俗，跟你完全不搭！反正換我是接受不了，要不你再考慮考慮？”

　　廖學玉的笑容還掛在臉上，眸子卻一下子就黯淡了?！霸趺磿@樣呢？我還特意囑咐過他，你是我最在意的朋友，因為你跟本不會用金錢條件去衡量一個人。我想讓他表現的好點，可你對他的印象還是那么差！”

　　“什么？都特別表現了還這個樣子！意思要是在平時他還得更粗俗？！”梁夢怡一聽廖學玉的話就叫了起來。

　　廖學玉嘆息著：“我所有的朋友和家人都不喜歡他。其實他還是有很多優(yōu)點的……”

　　反正那天，梁夢怡是沒有記住廖學玉替艾小順聲辯的很多優(yōu)點。她們又各自忙著，之后的幾個月里，很少再聽到廖學玉再講她的戀愛細節(jié)。

　　一個周末，梁夢怡陪老媽去買菜，正巧遇到廖學玉的媽媽也逛菜市。

　　問好后，廖媽便和夢媽攀談了起來：“看看，你家夢怡這個子，長得多漂亮！“

　　夢媽客套的說：“女孩子長太高了，也是麻煩！學玉那樣小小巧巧的多可愛！”

　　梁夢怡在一旁聽著，心里就想起廖老貓私下里罵自己太高的玩笑話：“你走慢點不行?。∧氵@種大長腿，活著費布料死了費材料！”

　　梁夢怡懟她：“你別羨慕嫉妒恨！現在死了火化，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是一只盒子就夠了的事！……”

　　兩位老媽繼續(xù)客套地聊著。

　　廖媽：“我家學玉一到休息就只會睡懶覺，叫幾遍都不起，中午能起來吃飯就不錯了，這不又長胖了不少。你看，你家夢怡還能跟著你來買菜，真乖！”

　　夢媽笑著問：“學玉她姐姐呢？”

　　廖媽嘆口了氣：“一樣的，都喜歡睡懶覺！大姑娘么也不太會做家務，多睡會兒就睡會兒吧?！?p>　　梁夢怡果斷聽出廖媽的話語里對廖學潔袒護的味道。

　　突然，廖媽話題一轉：“小夢怡談對象沒有？”

　　夢媽笑著說：“沒有呢，成天二點一線上班下班，也不會出去找個朋友聚聚，就喜歡窩在家里。那，學玉談一個沒？“

　　廖媽又一聲嘆息，像被戳了心?。骸罢劻艘粋€，可我們都不喜歡。難看不說還黑不溜楸的，掉煤堆里都找不著！要是睜著眼睛，倒是還能看見兩白眼仁！”

　　夢媽先閃過一絲訝異，大約是沒料到廖學玉她媽媽這么率直，隨后又忍不住掛出一抹笑來，因為她們并不十分熟悉，又不好將笑容咧得太大。

　　廖媽自己可能也意識到說得太直接了，也被自己的形容逗樂了。她笑著問：“夢怡見過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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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來的路上，夢媽問女兒：“廖姑娘的男朋友真有那么黑那么難看？！”

　　梁夢怡點頭認真地回答：“嗯，長得有點像漫畫，廖老貓跟他在一起，就是個豐滿版的白血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