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夢怡這段日子過得非常煎熬,直到半個月后,她才與費文林有了一點點緩和,她終于跟他說話了。
費文林事發(fā)的第二天,就是梁夢怡高燒不醒在醫(yī)院的那些日子,梁爸梁媽剛好出去旅游了,歐洲十六天游。等他們回來的時候,夢怡的病雖已經(jīng)好了,但費文林還是很緊張,生怕岳父母知道自己不光彩的事,那就真是無顏見爹娘了。費文林的老家遠在AH,父母退休后在家?guī)椭绺缃憬銕Ш⒆?,享兒孫之樂頤養(yǎng)天年。才在戀愛的時候,夢怡的爸媽就把費文林當自己的孩子一樣疼愛,所以費文林也一直把岳父母當自己的親爹親媽一樣孝敬,關(guān)系可算得上其樂融融??涩F(xiàn)在似乎都將要被自己的一時貪欲給毀掉了。
那天費文林回到家,還在家門口就聽見了屋里傳來岳父母的談笑聲,他不由地浸出一層冷汗來。他是知道前天老倆兒就回來了的,但他想多拖幾天再回去看他們,能多拖一天是一天。奇怪的是梁夢怡也沒急著回家去,費文林估計她也是跟自己一樣的想法吧。不想今天老倆兒就自己來了,隔著門聽這笑聲,父母應(yīng)該是不知道他倆有過不愉快的。門外思慮了幾分鐘,費文林才咬了咬牙叩響了自己家的門。這一段日子,夢怡根本沒有給他開過門,都是自己拿鑰匙開的。
開門的正是梁夢怡,臉上帶著笑容卻是勉強不自然的。費文林倒是笑意吟吟地進了屋,一進門就嘴甜地喊道:“爸、媽!你們回來啦!前天怎么不跟我說一聲,我好去機場接你們吶!”
岳母坐在沙發(fā)上滿臉笑意:“你們都忙嘛!旅行社很好的,一直回到市區(qū)才散團的,我們聽你們的話沒買多少東西,行李就不多,何必再讓你再跑一趟!”
費文林只看見岳母并未見岳父,不由問道:“爸呢?我剛才還聽見他聲音呢!”
才說完,就有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后脖頸兒,他本能地一縮脖子,雖然不用看就知道是岳父,也知道是跟他鬧著玩,但費文林還是心虛地又出了一身汗。
“還像個當?shù)臉幼訂??也跟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梁媽笑著打趣老伴兒,夢怡臉上假裝出來的淺笑也比剛才溫和了些。
費文林笑著轉(zhuǎn)身,一把抱住比自己矮一截的岳父,親熱地說:“這就是爸爸跟兒子的樣子嘛!”
老爸被他抱住,不禁哈哈笑了起來,道:“這小子,個太高!我得伸著手才能捏到他的后脖頸!”說著又用手拍了拍他的背:“快歇歇,一會兒我們出去吃飯!”
說著又拉了費文林坐到沙發(fā)上,拿起放在桌上的幾樣東西介紹著:“你們年輕人喜歡喝咖啡,這是意大利的咖啡;德國肉腸,文林你喜歡吃肉,這個是全肉的!還有這個,剃須刀,也是德國的。我不用這個不太懂,一會兒你試試看好不好用!還有……噫,你給文林挑的衣服呢?”梁爸轉(zhuǎn)頭問老伴兒。
老媽拿起放在沙發(fā)另一邊的一件灰紫色起暗花的真絲襯衫,起身來給女婿比劃:“剛才打開給夢怡看了,她說顏色選得好,你快穿上給媽媽看看,看合不合身!”
此時費文林的心里又暖又痛!眼眶里酸得要隨時掉下淚來。他忙拿起衣服說:“我現(xiàn)在就試,爸媽你們等兩分鐘??!”就完他就像逃似的進了臥室。
他的小情緒沒有逃過父母的眼睛,他們笑著問女兒:“文林這是怎么了?”
夢怡用平和的聲音答道:“老了,容易動感情!被你們感動了唄!”
媽媽笑著嗔怪女兒:“這丫頭!就是嘴壞!”
夢怡呵呵一笑,揶揄老媽到:“給他買那么多禮物,怎么沒有我的呢?”
“瞧瞧!是誰在我們出發(fā)前千叮嚀萬囑咐的說:我不要任何東西,你倆玩開心就好了!外面的東西別亂買,特別是跟團走馬觀花地買不到好東西。這些話是不是你說的?!而且你本來就挑剔,現(xiàn)在還來怪我們了?!咖啡和肉腸你不吃的嗎?那只法國口紅不是禮物?”
正說著,費文林換好衣服出來了。叁人一看,真的正合適,大小好像是量身比著買的一樣,深灰色挺襯膚色,作為點綴的暗紫色花紋恰到好處地雅致,費文林看上去又年輕又儒雅。
老媽得意地說:“看看,還是我眼光好吧!法國人的審美真的是很好。要是買了你爸說的那個不灰不綠的顏色,穿著肯定沒這個好看!文林,一會兒就穿它去吃飯吧!今天爸媽請客!”
費文林自己也去鏡子前得瑟了一下,也是很喜歡的樣子,眼神不住地向夢怡投去,因為她沒有說話還一幅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他看她的眼神,像小孩子等待得到表揚一般。
老爸不解地笑問:“怎么?我家小姐不說話,是看不上的意思?”
夢怡站起身來,晃了晃頭說:“我哪敢看不上呀!只是我突然發(fā)現(xiàn)他穿著,倒是多了點高級流氓的味道!風流倜儻得很!”
她話一出口,費文林的心里就跟被錐子扎了一下似的,隨即愣了愣。
這一愣,可都被爸媽看在了眼里。夢媽有些生氣地責怪女兒道:“你怎么越來越亂說亂講的?即便是倆口子,感情再好也不能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有你這么亂用形容詞的嗎?!”
緩過神來的費文林忙著圓場:“媽,沒事!夢怡開玩笑的。您知道,我就是喜歡她牙尖嘴厲的小樣兒!”
“你就慣著她吧!越慣越厲害!”老媽嘴上埋怨著女婿,心里卻是高興的,暗贊著這小倆口的感情就是好。
梁夢怡看爸媽真有些生氣,心想自己要是再這么個樣說下去,就會紙包不住火了,強撐硬繃著讓他們高興的苦心也白費了。于是又換出相對實心實意地笑臉來:“行啦,我不對!你們不給我買禮物所以俺不開心!走吧,兩位大人,吃飯去吧,讓我好好宰你們一頓我就高興了!”
晚飯吃得似乎很愉快,還像從前一樣和睦的樣子,費文林還是體貼地給岳父母和老婆夾菜。當費文林最愛吃的脆爆羊肚上桌后,梁夢怡不知怎的竟習慣性地給費文林夾了一筷子。就這一筷子脆肚,可把費文林激動壞了!這說明夢怡的心里已經(jīng)開始原諒自己了!而梁夢怡卻有些后悔,這是一種很多年養(yǎng)成的習慣性關(guān)心。
反正不管兩人各自己心理是怎樣的不同,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在父母面前捂嚴了那一樁丑事。
回家路上,費文林想牽夢怡的手,但夢怡躲開了,她從心里不愿意他觸碰自己,這些日子費文林都是睡沙發(fā)的。她還沒告訴費文林,她在宜家訂了一張單人床,后天就送過來,他睡或是自己睡都可以。她知道費文林沒有要離婚的打算,自己也沒有做好離婚的準備,但又確實無法接受再像曾經(jīng)一般同床共枕。當然,一直讓費文林長久地睡沙發(fā)既不科學她也于心不忍,且不說他那個子和體重在沙發(fā)上無法舒展,換誰睡上一周都是很不舒服的。
被夢怡躲開手,費文林怏怏地縮回自己的手來。但他馬上又找出話來跟夢怡講:“剛才忙著吃飯,都忘了把剃須刀給爸帶回去,我想著讓爸用呢,我這還有一個。給我買那么貴的,他老人家還在用老式的刀片,心里特過意不去!”
出乎費文林意料,夢怡微側(cè)了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兩眼,隨即又扭回頭去云淡風輕地說:“給你買了你就用吧,爸習慣用老式的了?!?p> 這簡單的一句回答,竟是半個月來他倆單獨在一起時,她對他第一次超過兩個字的回答。
兩天后,梁夢怡訂的床送來了,她請工人師傅裝在了書房。費文林回來的時候,看見她在收拾看起來有些亂遭遭的家,心里不由一陣緊張??催@陣仗,他不清楚夢怡是不是在收東西要離開家?還是收拾東西要將自己掃地出門?待搞清楚是家里添了新物件后,才暗松一口氣,但另一種失落立刻盤卷上來,這樣尷尬無比的冷戰(zhàn)將是持久戰(zhàn)了,前天剛升起的希望又隨著這張床的到來而熄滅。
無論怎樣的失望,費文林還是加入到了收拾整理書房中來,梁夢怡并未制止,他們除了不太說話,但配合度是像以前一樣很有默契的。很快書房就收拾妥當,那張床好像就該是放在那里一樣,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梁夢怡在床上坐下,像孩子一樣的顛了顛床墊子的厚薄,很滿意的樣子。抬頭,臉上竟帶了一分淡淡的笑意:“以后我來書房睡,臥室歸你了!”
費文林愣了一下,才笑著說:“還是我來睡吧!其實……不用買新床的,沙發(fā)也挺好睡,我還很喜歡的……”
梁夢怡手里在擺弄著新的一只抱枕,隨口而出:“那不科學,你坨太大,睡久了腰背會疼!”
費文林的眼淚一時間想控制都控不住了,他猛虎一樣撲了過去,嚇得梁夢怡哇了一聲就想往后躲,但她坐在床上是沒地方可躲的。費文林一把把她死死抱住,讓她一下都不能動彈,他哭得像個小孩,眼淚大滴大滴地落在她的肩頭勁窩。好久,他哭咽著說:“老婆,我錯了!我錯了!”
梁夢怡身體不能動彈,眼睛卻是自由的,太多的淚水已經(jīng)從眼眶里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
那一番痛哭后,蓄積太久的壓力雖然得到些許釋放,但梁夢怡心頭的陰霾是不能幾行淚能蕩盡的,所以費文林還是睡在單人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