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鈴聲響后,我穿過了人群涌動的菜市場,走過了寧靜無風的漆樹林,接下來就是我最恐懼的那條野草小道了。在我即將進入野草小道之時,林木騎著一輛女士摩托車,像一道閃電從我身旁擦身而過,漆樹林下的路上立刻變得塵土飛揚。
當我快要接近那條野草小路的時候,在小路的進頭圍了好幾個人,像是在看什么熱鬧,走過去一看,原來是同校的學生們。
人群中圍著的是這樣一副畫面——一個彩色頭發(fā)身穿小腳褲,豆豆鞋的社會青年正按著一個同學跪在地上。那個同學被打的滿臉開出了紅色的梅花,他的鼻血源源不斷的流經(jīng)嘴巴,最后像紅蠟燭一樣觸目驚心地滴在校服上。我記得這個同學,他是隔壁二班的一個同學。
林木的摩托車就停在被打同學的對面,周圍站著幾個駝背殺馬特圍著他。林木一副慵懶姿態(tài)坐在車上,身旁還靠著一個身著小吊帶,腳踩二十公分恨天高的彩色蓬蓬頭發(fā)社會女青年。
林木嘴角叼著一根煙,低頭對那個同學說:“聽說,你想搶我兄弟張超的女朋友?”
被打的同學顫抖著身子艱難又恐懼地吐出兩個字:“沒有…”
“沒有?那我怎么聽說你跟她女朋友告白,還約人家出去買東西吃?張超是你同班同學吧?你應該不會不知道他在跟李嘉欣交往吧?”
被打的同學流著閃閃發(fā)亮的眼淚,拼命地搖頭。按著那同學的社會青年松開手,換了一只腳踩在同學的背上。同學帶著鮮血的鼻涕被粗重的呼吸吹成粉紅色的泡泡,那位同學跪爬著身子轉向林木,連忙向林木磕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林木踩滅煙頭,用一副狂拽酷炫的腳步走到同學跟前,趁同學抬起頭來看他之時,毫不留情地給了他兩腳,社會吊帶女見勢,也踏著馬蹄似的高跟鞋過來朝著同學的腰上踹兩腳。高跟鞋踢人,這個痛可想而知。那位男同學沒忍住,哀嚎了兩聲,這一叫,背后的按頭社會青年順勢也給了他兩腳。
他們再這樣打下去一定會出人命的。我這么想著,退出看熱鬧的人群后,我報了警,我跟警察講明這里有初中生在打架,并且打的很嚴重,請求他們趕緊來救援那位跪在地上的同學。
學校附近五百米就有一個簡陋的派出所,不一會兒一陣警笛聲從不遠處呼呼作響。此刻,林木的面色在越響越近的警笛聲中如平常一般不屑一顧,他并未因為那一串警笛聲而驚動面部的肌肉,他按照流程給周圍的社會青年每人發(fā)了一包紅色的煙后,就開著他的“小綿羊”帶著吊帶女卷著野草小道頭的塵土疾馳而去了。
地上的塵土揮舞過后,看熱鬧的人群散了,我著實被今天這一幕驚訝到了。有兩個穿著藍色警服的警察騎著一輛摩托車過來了。我想去看看那個同學傷勢怎么樣,但又不敢,我低著頭快速從他身邊走過時,他臉上涕淚參雜著鮮血,仿佛一朵朵觸目驚心的鮮血梅花在他臉上肆意盛放??斓揭安菪〉赖臅r候,我就開始跑,用生平最大的力氣跑過那條小路。警察到了以后發(fā)生了何事我就不得而知了。
夜晚做夢的時候,我總會夢見那個被打的同學,夢見他臉上盛開的那一朵朵鮮血梅花。在那件事后,聽說那個同學轉學了,我想這樣也挺好的,以后不用再遇見這些讓他臉上“開花”的人了。我得學會不要去招惹學校那些混混,特別是班里那些女生,聽說大部分都是林木的“干妹妹”,如果被這些“干妹妹”盯上,后果可就不太好了。
我叮囑崤宇,叫他不要在那條野草小道多做停留,崤宇說他每天都是坐他同學爸爸的車一起走的,他這么說我就放心多了。我想時間應該能撫平會記憶中的恐懼,我一定會漸漸對那條必經(jīng)的野草小道產(chǎn)生抗體。
那是一個盛夏的中午,野草小道兩邊的野草趁著夏日的陽光長的又高又長,茂盛至極,當風吹過時就好像有人藏在里面一樣,發(fā)出颼颼作響的聲音。
“喂,小學生,把身上的錢交出來!”
看來那颼颼作響的聲音看來不是微風……
此刻草叢里突然鉆出兩個比我高出一個頭的人,其中一個瘦的像條竹竿一樣,一人一邊抓住我的肩膀。他們雖然用紅領巾捂住口鼻,但也看得出大概的面相——丑陋至極。我未曾開始害怕,只是在心中無奈的喊叫:怎么又在這里碰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啊……
我絕望又無奈地對他倆兒攤了攤手說:“我身上沒有錢…”
右邊的瘦竹竿拍拍我的肩膀,在我面前晃蕩著手里的一把削鉛筆用的小刀,那小刀在夏天的陽光里銹跡斑斑的,他繼續(xù)晃蕩著那把銹跡斑斑的小刀威脅我說:“那就讓我們看看你書包里有沒有錢!”
左邊那個丑陋之人收到指示,開始鼓搗起我的粉紅色芭比娃娃的書包。他把我的課本作業(yè)本一本一本的地翻出來,往天上扔去,因此我雪白的作業(yè)本就像是冬天的雪花一樣四處飄落了。右邊那個瘦竹竿也不閑著,也開始動手翻找我的上衣口袋和褲子口袋。
他們正探索著我的家當之時,就聽到身后一個正義的聲音出現(xiàn),
“放開那個女孩!”
這一句只會出現(xiàn)在電影里的話,現(xiàn)在正洪亮的從我背后響起,等等!這個聲音有點…耳熟?
等我轉頭一看,天吶,居然是周子文!
這是做夢嗎?
下一幕,周子文兩個飛踹就把那個丑陋之人和瘦竹竿踹飛了,他們也沒有多大的膽子還手,像兩只耗子一樣逃跑之際在地上隨手撿了兩塊手掌大的石頭,朝我們臉上扔去,周子文拉著我輕輕松松地閃開了。
瘦竹竿和丑陋之人看情形不對,吃癟倉皇逃去。
此刻,我只覺得周子文身上散發(fā)出一種比太陽還亮的光輝,在她的身上緊緊環(huán)繞,讓我感到耀眼又安心。
周子文學習跆拳道是她媽擔心周子文不會保護自己,就算再怎么過不下生活了,也要送她去學習跆拳道,一直以來這是我很羨慕的一件事情。以前覺得學習跆拳道很酷,現(xiàn)在覺得學習這個真的是可以保護自己的,周媽媽也太有先見之明了。
在那個野草狂野生長的小道上,我緊緊地擁抱著周子文,在她的懷里哭的泣不成聲。
周子文的外婆中風偏癱在床,不能自理,她家住在這條路邊的一所紅磚房里,那是她家的祖宅。本來周子文心中是一腔怒火的,我走的時候都未曾同她講一聲,她準備找到我以后要好好教訓我一頓的,卻沒想到,我們會在這個情況下再重逢。
我們行走在盛夏微風習習的野草小道上,我和周子文說了這個學校的情況,還有我在野草小路的發(fā)生的事,周子文很生氣的告訴我:“一芬,你千萬不要害怕,他們是壞人,我們要利用身邊的一切保護自己,如果有人打你,你就撿石頭,抽樹枝,拿起身邊一切可以自保的工具保護自己。如果再有騎單車的摸你,你就一腳把他的單車踢倒,然后再朝他那地方來一腳,保證他不敢有下次!”
在那條野草小道上,我聽的熱血澎湃,我對著保護神一樣的周子文點點頭:“對!”
話音剛落,我就被拉回現(xiàn)實,我垂頭喪氣地低著頭對周子文說:“不過…我又不會跆拳道,我不敢還手,我怕他們會打死我?!?p> “這不關跆拳道的事,你從根本上就不能害怕他們,你越怕,他們就越欺負你,該反抗的時候,就要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