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巧,這人是那日在空場那角斗見過棠梨,方才就看到她了,人到了跟前認出來了,便道:“凌大人今日休沐。”
“那他明天會進宮嗎?”
這人笑出一口白牙:“這個不知呢?!?p> 棠梨道了謝一時間惶惶沒了主意,魂不守舍往前走,待回過神來人已經(jīng)到了集英門外,她抬頭看金釘朱漆的城門,城門后是集英殿,壁垣磚石雕刻龍鳳飛云裝飾,這座殿是每年舉行春秋大宴用的,平日里貴人們不會到此處來。
呆呆望著墻上雕飾,大獄設在皇城最西邊,要過去那里得從西華門出去,墻角根設的就是大獄,沒人帶著,是不能夠去的,若是貿(mào)然闖進去,被當場打死都沒地說理。
正呆站著,一道人影從金釘大門后轉(zhuǎn)了出來,低著臉步伐匆匆差點跟棠梨撞到一塊,棠梨唉的聲,捂著額頭正要責怪,看清冒冒失失的那人時,心頭一驚往后退了一步行禮道:“婢子見過襄王殿下?!?p> 趙元陌急匆匆的出來,沒想到還有人會來這里,近來事物繁忙,因為掖庭一案,父皇對他頗為不滿,暫停監(jiān)察御史的職務,讓他著手準備今年秋宴的各項布置,因此才會出現(xiàn)在集英殿內(nèi)。
趙元陌看清是她,眼前一亮,虛托了一把笑問道:“你怎么會在這里?艮岳一別,我還想著見你一面,父皇不讓我在宮中隨意走動,這些時日忙的緊……一直沒有機會去瞧你,?!?p> 棠梨微楞,沒想到襄王還記得她。
趙元若喟嘆聲,煩憂的扣了扣頭發(fā):“最近真是……掖庭一案焦頭爛額,父皇不許我去探望母后,我是心有余力不足,也不知道母后會不會責怪我?!?p> 棠梨抿了抿唇,襄王怎地跟她說起這些來了,她都不知道說些什么好,皇后一案襄王能說,她哪有資格去議論,想了想只有安慰襄王,皇后不會責怪他的。
趙元若聽了她話雙眼發(fā)亮,捉住她手:“真的嗎?”
棠梨被他突然動作驚了一跳,抽了手別到身后:“婢子想,天下父母無不是為子女費心積慮,皇后娘娘會明白殿下您的苦處,不會責怪您的。”
他若有所思點了點頭,積郁的面色稍緩了些,半響問她:“你要去哪里?怎么會這?”
棠梨盯著趙元若,突地瞳孔一縮,她可以請求襄王殿下放過籠玉的呀!這宮里除去太子,襄王殿下也是可以幫助她,且能救籠玉出大獄的人。
她往后退了兩步,直直跪在金釘大門前,神色哀切懇求道:“婢子有一個好姐妹,受掖庭一案牽扯被下了大獄,婢子懇求殿下放她出來?!?p> 趙元若眉心輕擰:“被下大獄,必然是有實罪的呀,輕易不能放出的?!?p> 棠梨心頭火似的燒,眼前的襄王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婢子也知道是死罪,不知道殿下是否知道這個人,她是從宮里給您送手信,因此才被下大獄的?!?p> “送手信給我?”皇后那會托了不少人帶手信給他,宮婢黃門都有,“她叫什么名字?”
“吳籠玉?!?p> “吳籠玉?”
“嗯,哦對了,她額頭到眼睛這塊有道疤。”
說名字趙元陌未必記得,這些送信的宮女也不會告訴他名字,偷摸摸的送到就回宮,不過臉上有疤的……依稀記得是個下午進王府送信的,他接了母后手信夤夜進了宮,結(jié)果被攔住了,他好像有點印象。
“既是這樣,你這小姐妹下大獄也是因為我,”襄王長嘆聲,“既是因為我丟了性命,我就該去救她,你且回去等著,等我的好消息?!?p> 棠梨這時候才覺得渾身都松快了下來,她如釋重負大吐口氣,提著裙擺跪下,以額觸地:“殿下救婢子姐妹于水火,婢子以后萬死不辭報答殿下?!?p> 趙元若看她細瘦身形跪在地上小小一點,萬般不舍上前拉了她手站起笑道:“哪會要你為我赴死,說的太嚴重了,我不過一個閑散王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你要真的想報答我,不如……”
“陳棠梨!!”
突然一聲厲喝驚的兩人齊齊回頭。
集英門外長長的夾道盡頭,趙元初鴉青色八搭暈錦圓領瀾袍站在一株芙蓉花樹下,見兩人回頭,他步伐重重走了過來,袍子玉佩上的青金色穗子被他踢的飛起。
趙元初臉色鐵青站定,視線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繼而怒不可抑瞪著她吼道:“本宮在寢殿等你半天,你跑到這里來做什么?當本宮是死了嗎?別忘了本宮才是你正經(jīng)主人!本宮到這會還沒進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