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是復(fù)雜的,貪婪和欲望沒有止境,但理智和良知卻不會徹底消失,偶爾的蘇醒帶來微弱的不安。
夏言有無數(shù)次機會離開,但她一一錯過,或許是出于信任,或許是因為天真,她只是單純地相信人性本善。
那時的她還太年輕,不懂得防人之心不可無,只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
夏言再次清醒時,身體仿佛散了架,頭疼欲裂。
學(xué)長的未婚妻林舒坐在沙發(fā)上,一臉厭惡的看著她。
“小姑娘要懂得自重?!?p> 什么意思?夏言蜷縮在沙發(fā)角落,外衣被撕破,凌亂地丟在沙發(fā)另一側(cè),身上只蓋了一塊兒薄毯子。
“你和張放在外面怎樣我管不著,但是別在我眼皮子底下,這房子是我的,你要是走得動了,就趕緊滾吧!”
林舒以施舍的姿態(tài),丟了一件長外套給夏言,無論何時她都是端莊優(yōu)雅的,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未婚夫與其他女人有何瓜葛,只要不污了她的眼就行。
張放,是夏言的學(xué)長,也是夏言的老板,他更是林舒的未婚夫。
然而對于慍怒的未婚妻,張放并不是很在意,他站在二樓樓梯口,居高臨下的看著夏言,白襯衫黑西裝一絲不茍的穿在身上,體面端莊,跟往常并沒有什么差別,只是口中的話讓人心寒。
“又沒進行到最后一步,哭喪著臉干嘛,我不過是在教導(dǎo)你?!?p> 夏言不記得自己是怎么離開的,只覺得世界崩塌了,被最信任的人用鋒利的刃狠狠捅進了心臟。
張放發(fā)了一條消息給夏言,通知她別忘了去接昨晚的客人,還說張總點名要她。
她苦笑著將信息刪除,忽然明白師姐們離開時望著老板辦公室欲言又止的告誡是什么意思了,別太容易相信別人,無論何時,不要把心完全交出去。
此前,張放于夏言而言,是學(xué)長,是老板,是師亦是友,她敬重他,感激他,但絕無任何逾矩的想法。
為了避免流言蜚語,她自以為把握著剛好的分寸,但是哪里錯了,為什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這樣的成長,這樣的教導(dǎo)是對的嗎?
不!錯了!錯得離譜!
因為一心撲在工作上,又住在校外,夏言和同學(xué)的關(guān)系并不好,沒有人能讓她依靠,也沒有人會安慰她。
夏言裹著外套,坐在長椅上給奶奶打了個電話,當(dāng)熟悉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來時,淚水決堤般再也繃不住。
夏言沒有多言,只說是想家了,單如此,老人已經(jīng)心疼不已。
瞧,她也是別人掌心的寶呢。
手機耗盡最后一點兒電量,震動著關(guān)機,漆黑的屏幕映出憔悴的面容,夏言用身上最后十塊錢打了輛車回出租屋。
睡一覺后才將手機重新開機,跳出三十幾個未接來電,除了兩個來自張放,其余全是宋寒打來的。
最后一條消息也來自宋寒,他說:小師姐,別忘了我的生日,樓下等你。
看了一下時間,已經(jīng)過去一個多小時,應(yīng)該早走了吧,夏言探頭望了一眼樓下,昏黃的路燈下,一個瘦高人影靜靜立著。
“宋寒!”
夏言試著叫了一聲,聲音不大,那人卻立刻抬起了頭,笑著喚了一聲:“小師姐”。
深秋的晚風(fēng)已經(jīng)染上涼意,夏言不知道宋寒等了多久,花壇里的枯葉堆成厚厚一層,化成肥料等待著來年再變成花綻放。
只是簡單的一頓飯,人不多,沒有利益所圖,輕松舒坦。
更沒有人勸酒,大家都隨意喝著,因為夏言是女生,他們還特意給她準(zhǔn)備了椰汁。
夏言的禮物是一支鋼筆,名字叫“永生花”,細長筆身泛著銀白金屬光澤,筆帽上刻著宋寒的名字,低調(diào)樸素,卻很實用,畢竟辦公室里最容易不見的就是筆。
送走朋友之后,宋寒和夏言一起步行回家。
那天的月亮很圓,玉盤一樣掛在空中,清冷的光撒下來,宋寒覺得他的小師姐似乎要飛升而去。
夏言一天沒有上班,也沒有請假,宋寒想問問發(fā)生了什么,可最后還是沉默。
分路的時候,夏言忽然叫住了宋寒,她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在路燈下朝宋寒揮了揮手,說:“師弟,我要走了?!?p> 宋寒愣了一下,沒有多想,笑著回了一聲“好的”。
那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沒有任何征兆,夏言離職了,理由是快畢業(yè)了,她要專心學(xué)業(yè)。
沒有露面,甚至連程序都沒有走,老板就批準(zhǔn)了。
宋寒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適應(yīng)小師姐不在的日子,沒人頂著,壓力大了不少,他只有學(xué)會自己成長。
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宋寒常常想,從小師妹變成大師姐的夏言也是這么一路走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