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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落與失意

上寺

錯落與失意 六組小妖 4787 2020-12-12 12:01:49

  次日是個風(fēng)雪天,只有徐建功一人前往東茂鎮(zhèn),風(fēng)雪劈臉的來,雨雪蓋臉的走,一回到打工的住所,立馬就拿出了新買的金銀打制的白鶴耳環(huán)。

  向手上哈了口熱氣后,喜滋滋地對一錢介紹到,“掌柜的說了,這白鶴寓意象征吉祥長壽,潔白一身體現(xiàn)白鵝純真之雅,也代表著吉祥如意?!?p>  “祝穩(wěn)穩(wěn)姑娘健康長壽,萬事大順是好的,可是徐相公,我還是覺得發(fā)簪要比這對耳環(huán)寓意實用貴重的多,莫非那幻美銀飾沒有了那一款了?”

  “唉,我何嘗不知啊,可是一來我跟穩(wěn)穩(wěn)已然無緣,又再期待什么呢?不如當(dāng)個朋友祝她身體安康心想事成罷了,再說了那這個耳環(huán)也要一兩多銀子買的呢,原價要三兩呢,掌柜的看在我對感情有種執(zhí)著的恒念與他年輕相似,這價格上才大大打了折扣,至于那幻美銀飾店啊,今天根本就沒見到?!?p>  “啥?沒見到!”

  后來徐建功才將如何冒著風(fēng)雪去找那幻美銀飾店,發(fā)現(xiàn)是多了些移動攤位,卻始終不見幻美銀飾店的招牌,再到掌柜的店里詢問,掌柜的也不知,于是兩人均感嘆起世事無常的無奈之情,后有掌柜的又如何極力推薦這款耳環(huán),看在他一片癡情上才給了個進口價云云……

  怕不知那幻美銀飾店是三天一小會五天一大會的大會中出現(xiàn)的,也怪他們性子死板不多問問幾家,被掌柜的先是投其所好,后又慢慢收入網(wǎng)中。

  拿到這對白鶴耳環(huán)后,徐建功像得到了身價寶貝一般,用柔軟的細布仔仔細細包在放有耳環(huán)的小木盒子外,再貼身放在胸口,生怕連乘放耳環(huán)的包裝盒也有所磕碰或者瑕疵。

  當(dāng)然,得到寶物后,徐建功是迫不及待地想送給曹穩(wěn)穩(wěn),對于她的虧欠,徐建功能快一步彌補,就能快一步心安。

  等到中午客店那陣子忙碌過去后,徐建功招呼一聲一錢,兩人一前一后的朝蘇屠夫家走去。

  由于現(xiàn)在穩(wěn)穩(wěn)的身份不一樣了,徐建功也不好親自上門來邀約送禮,就讓一錢代他邀請穩(wěn)穩(wěn),茶館小敘。

  徐建功躲在一條巷子邊上,偷偷看著一錢的動靜,只看見穩(wěn)穩(wěn)只露出了一張臉,一錢筆畫了幾下就快速朝徐建功跑來了。

  “徐大哥,穩(wěn)穩(wěn)姑娘即將臨盆不方便出來,你有什么話就寫在紙上,她說你的心意她領(lǐng)了,東西就不要了,還說徐大哥盡早成家,往事云煙,也不需再記的什么了?!?p>  徐建功身子顫了顫,一道道言語,像利劍毫無感情的直刺在自己身上,劍劍穿心而過。

  他搖頭苦笑了兩下,本想親口說的虧欠之詞都一一埋在了心里,紙條上盡寫了些關(guān)心祝福的言語,將那耳環(huán)盒從一層層細布剝落下來,一并交在一錢手里。

  看著一錢離開的身影,心中悲痛難以自己,想著從今往后要放下過往的種種,要他在心里湮滅一個愛了這么多年根深蒂固的人,短時間里真叫他做不到,這種忍痛割愛硬生生要他割離愛人的心酸痛楚實在讓人不禁涕流。

  于是心一橫,就踱步過去,拼著再見最后一面的凄涼心情,將一錢手中的禮物和書信拿在手中,扣響了蘇府大門。

   “穩(wěn)……”姓名還未喊全,就見一個白白胖胖,身高比他矮一些的約摸三十歲的男子就出現(xiàn)在他眼前。

   徐建功心里一涼,瞬間脊背上汗毛豎立,一種不好的預(yù)感縈繞在心頭,還未等他在度開口,那男子的拳頭已經(jīng)招呼過來了。

  一拳正中鼻頭,剎那間徐建功的腦子在大海和云間的來回跳躍往復(fù),天旋地轉(zhuǎn)再加上鼻頭傳來的辛辣痛感。

  腳步往后一退,便從六層臺階上滾摔下來,徐建功只感覺一切來的太突兀,須臾之間全身疼痛彌漫,他抑制不住的大聲喊叫,卻不料那男子竟也快捷無比的跳下臺階來,大聲叱罵著:“你這狗不要臉的東西,爺爺我不去找你,你竟還敢上門來狐騷我媳婦兒,他媽的,真拿我這蘇府當(dāng)你自己家擺設(shè)嗎?老六,算子,叫上家里的弟兄們出來給我打這狗不要臉的東西,竟敢騎在我蘇八威的頭上拉屎拉尿,你當(dāng)真不耐煩了……”

  一聲震天階的呼喊,蘇府中又出來兩個灰衣束腰,滿身橫肉的中年男人,接著又跑出來三個仆人,直直對著徐建功拳打腳踢。

  徐建功瘦弱的身子自然抗不住這粗糙的蹂躪,只是下意識地蜷縮自己的身子,將那變成紙團的書信和耳環(huán)護在懷里。

  忽然叫聽到一聲尖叫聲,帶著哭腔由遠到近跑進了徐建功的耳朵里,心頭一熱,知道那是穩(wěn)穩(wěn)的聲音。

  “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你們要打死他嗎?你們這些天殺的?!狈€(wěn)穩(wěn)哭著的凄厲,不住手的搖晃蘇八威的胳膊。

  蘇屠夫怒喝:“上次他和你說的騷情話,你當(dāng)是我耳聾沒聽到嗎?我聾了不要緊,關(guān)鍵外人長著耳朵的呀!”

  蘇屠夫一聲比一聲高,寒冷中圍觀的人卻越來越多,穩(wěn)穩(wěn)的嗓子一下子就沙啞了,但還是大聲苦苦哀求著蘇屠夫放了他。

  徐建功蜷縮在冰涼的青石板鋪的地上,已經(jīng)疼痛的有些麻木了,只是心中充盈著亙古的荒涼和悔意,兩行清淚源源不絕地順著眼睛流在地上,呲呲融化了地上的小片冰霜。

  突然一聲有些稚嫩的臭罵聲夾雜在了蘇屠夫們的咒罵聲與拳打腳踢聲中。

  “賊畜生們,敢欺負你們天王姥爺,先吃我一瓢再說?!?p>  接著一股臭烘烘的味道彌漫開來,眾人都捂住了口鼻,原來是一錢看著眾人圍打徐建功后跑去挖了一半桶大糞,現(xiàn)在隔了幾尺遠一一像蘇屠夫幾人身上潑去。

  在這間不容發(fā)的空擋,臭味難抵得大糞拖泥帶水的便澆灌在幾人的棉衣上。蘇屠夫等人怒火中燒,竟而丟下徐建功不管,擼起袖管朝一錢逃跑的方向追去。

  曹穩(wěn)穩(wěn)伏在徐建功身上,早就模糊了雙眸,泣不成聲。

  徐建功顫顫巍巍地將懷中的耳環(huán)和書信遞給了穩(wěn)穩(wěn)。

  “穩(wěn)穩(wěn),我對不起你。我一直……一直都想跟你道歉,我心里愧疚于你……嗚嗚嗚……”

  曹穩(wěn)穩(wěn)哭著說:“你別再說這些話了,一切都已經(jīng)過去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他人妻子,還說什么虧欠不虧欠的,要怪只能怪我們倆沒有緣分吧,今后多保重,再也不相見?!?p>  往徐建功手里塞了點類似于硬石頭,便掩淚回進了蘇府,朱漆大門砰的一聲重重的關(guān)上了。

  徐建功心里也隨著這一聲巨響,如墜冰窟,接著全身奇冷無比,噴嚏不間斷的打,鼻涕決堤般的流,一時感覺自己好像身到了地獄,身上忽冷忽熱的,還不住的原地打轉(zhuǎn),轉(zhuǎn)的徐建功頭暈?zāi)垦#睫D(zhuǎn)越快,越轉(zhuǎn)越疾,頭一歪便人事不知。

  迷迷糊糊中徐建功是來到了一座木橋上,好像橋的那頭就是莘莘學(xué)子夢寐以求的大學(xué)士殿堂,能夠進入大學(xué)士,這么就意味著已經(jīng)功成名就了,徐建功心里歡愉得跳了兩跳,馬不停蹄地向面前的大學(xué)士殿堂趕去,只不過這木橋窄到了只能放下一只腳寬的程度。

  于是徐建功就一只腳在前,一只腳在后,雙臂平放,一點點的向大學(xué)士靠近,正要騰挪到盡頭的時候,忽然聽到了穩(wěn)穩(wěn)在喊他的名字,他左右扭頭查看,迷迷蒙蒙的卻什么也瞧不見也瞧不清楚,正當(dāng)他內(nèi)心焦急的,倏忽一只冰涼的手緊緊扣住了他的腿,吃驚之余,一低頭便摔下了木橋,徐建功心里咯噔一下,冷汗涔涔,結(jié)果橋底下結(jié)了冰,一下子摔倒在冰面上似乎沒什么疼,正在回想是誰拉自己下來的時候,兩條胳膊突然從冰面底下,探了出來抱住他的左腿,緊接著一個長發(fā)女子就咔咔咔有聲的快速咬嚙,徐建功大吃一驚,眼看自己左腿就只剩兩條腿骨了,心中更是砰砰砰,疾跳。連忙用右腿去踢蹬那女子,誰知那女子一回頭,嚇壞了徐建功,居然是穩(wěn)穩(wěn)!只見她頭發(fā)蓬亂滿臉是血,露出兇狠惡煞的表情,還長著一對寒森森獠牙,胳膊一使勁,就將徐建功拖進了冰層地下。

  “徐大哥……徐大哥,你好點了嗎?!币诲X輕輕地呼喚著。

  徐建功微微睜開了眼,首先看到的是一錢滿臉關(guān)切的模樣,徐建功想開口說話,但覺嘴里一股清苦的滋味在舌苔流淌,哼了一聲,瞧了一眼四周,覺得周遭場景是略的熟悉,想要思忖這是哪里?大腦一陣疲累,就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再次醒來,頭腦精神多了,扭頭四處張望,發(fā)現(xiàn)一錢不在身邊,自己則靠著窗戶躺在一張硬榻上,離自己半尺遠是個沉年黑漆的桌子,上面還放了一些《三國策》《甲乙春秋》……

  徐建功重新閉上眼睛,心想自己怎么又回到自己的家里了呢?是了,定是蘇屠夫不肯溶我在龍鱗鎮(zhèn),要我今后永遠不能再見小穩(wěn)了。

  正自黯然神傷,一錢捧了碗草藥水走了進來,看看徐建功半躺在床榻上,欣喜的情緒溢于言表。

  “徐相公,你好很多了呀,嘻嘻,我就說嘛咱們徐相公吉人自有天相,這點小病還不就是歇個兩天就能完好無缺了,哈哈?!?p>  一錢看著徐建功一點點的好起來,自己也開心起來,以至于用的成語也不考慮貼不貼切。

  “我怎么會在這,一錢弟?!?p>  “唉,那日你被蘇惡人他們一伙人打了之后,臥在地上人事不知,我又潑了他們一身大糞,被他們攆著打,幸虧是穩(wěn)穩(wěn)姑娘身邊的貼身丫鬟救了我們,她邊追蘇屠夫邊說,小姐要生了,小姐要生了,蘇相公,蘇相公,快去瞧瞧吧,這才將這一伙惡人招走了?!?p>  “穩(wěn)穩(wěn)要生了……穩(wěn)穩(wěn),要生了?!毙旖ü魢乙话阒貜?fù)了兩句,無疑心頭的霜雪又蓋上了兩層。

  只聽一錢繼續(xù)續(xù)道:“蘇惡人走后,那小丫鬟才急急忙忙對我說,相公家在這里,手里穩(wěn)穩(wěn)小姐給她塞了幾兩銀子,讓我?guī)е銇磉@里過日子,給你看個大夫,再買點吃的補補身子,可是徐大哥,穩(wěn)穩(wěn)姑娘給的確實不少,如果單是染了風(fēng)寒,那么也會有余下的,但是那蘇屠夫等人太過狠厲,致使你的腿骨上挫了筋骨,銀子都用于抓藥了?!?p>  一錢越說越低,好像是沒有錢給徐建功買補品而內(nèi)疚。

  突然之間,外面天陰的厲害,徐建功睡的昏昏沉沉的也不知現(xiàn)在是幾個時辰,但覺口中無味,饑腸轆轆,又聽見這些足以讓他心碎的消息,眼淚便不請自來。

  “嗯,一錢弟真是辛苦又謝謝你了?!毙旖üΡ晨吭趬ι?,拱手,低頭作揖,做盡了文人騷客該有的禮儀。

  一錢受寵若驚,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道:“徐相公你快把這藥喝了吧,我去給你找點飯吃,我很快回來的……”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雨水也開始啪嗒啪嗒往下掉,打在窗戶上沙沙作響。

  徐建功看了一眼掉了漆的木桌子上那碗黃橙橙的草藥水,已經(jīng)看不見冒熱氣了,他伸出右手接了過來,又趕緊伸出左手扶著,虛弱的他手上內(nèi)力,生怕穩(wěn)穩(wěn)來的不易的銀子換成的藥水,就這么打翻。

  “好苦!”光是聞著氣味,就覺得苦不堪言,比黃連是有過之而不及啊。徐建功將碗口遞在唇邊,一口氣喝了個精光,他心想生活的苦比這中草藥的苦可苦澀的多了!

  喝罷,扭頭看向了窗外,窗戶上的窗紙也不完整,因此不需要將窗戶打開就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外面,但覺頭上的鉛云一片挨著一片,布滿了天空,淅瀝瀝的小雨兀自下個不停。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錢端了碗豆腐湯走了進來……

  第二日后,徐建功的傷寒已經(jīng)好了七八成,也可以下地走路,只不過因為上次的事故傷了筋骨,走起路來一蹺一跛。

  “一錢弟,我們今日啟程吧?!毙旖üφ驹谠鹤永?,看著放晴的天空,心情不自覺的輕松暢快。

  “徐大哥,你看,這是我東拼西湊的獨輪車?!币诲X將放在院子里一角的獨輪車推了過來,那車身是用胳膊粗的樹枝造成的,輪子不知道是哪里淘到的,有些陳舊,輪轂上有好幾處開裂,不過這獨輪車只駝個人還是不成問題的。

  徐建功看見這車身工整,又看見一錢手上略微粗糙的手,徐建功心里感動的不知說些什么好,只是一個勁兒的夸贊一錢心靈手巧,將來可以當(dāng)個眾所周知的匠人。

  心里暗暗心喜,人生能有如此兄弟,當(dāng)真是死而無憾了,今后也定要好好對待一錢不可。

  一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徐大哥,我們這就去往龍鱗鎮(zhèn)吧,你快坐上來,我推著你走?!?p>  一提起龍鱗鎮(zhèn),徐建功就想起了曹穩(wěn)穩(wěn),仰起頭一聲長嘆后,說道“我們直接去靈安寺吧!我想了想還是不打擾的好,出了家,也就斷了紅塵往事,再也沒有什么七情六欲?!?p>  一錢想說話,可話到了嘴邊又吞了下去,想起為了見穩(wěn)穩(wěn)姑娘一面,已經(jīng)導(dǎo)致徐大哥一條腿拉下殘疾,再見一面的話,又有誰會知道該是個什么樣的結(jié)局呢?于是也輕輕嘆了口氣,回屋收拾了行禮,拿了幾件衣物和被褥。

  徐建功將行禮都放在了獨輪車上面,堅持自己和一錢共同走著去靈安寺,一錢拗不過徐建功,只好推起了車子,放慢腳步與徐建功并肩行走。

  兩人似乎又回到剛從長安沿路乞討時的場景了,不同的是,徐建功除了給一錢講書本上的故事外,也加入了乞討化緣的行列,心想著將來當(dāng)了光頭和尚,也是要到處化緣的,不如趁著這次機會,提前磨練磨練,唉,自己什么也不是,哪還有什么面子、尊嚴(yán)可言呢。

  通往靈安寺的道路曲折漫長,卻也抵擋不住徐建功的恒心毅力,每日行一日,路程就短一日,雖然行的慢,但卻絲毫沒有停歇,不一日就到了靈安寺山腳下。

  一路上山,但見青松蒼勁,古柏森森,在寒冬臘月天中已然迎風(fēng)招展,絲毫不墮其意氣傲骨,無不讓人欽佩贊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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