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人?”蘇羽很驚訝,“是從卡林鎮(zhèn)那邊來的嗎?”
畢竟他現(xiàn)在認識的華人,除了丁倫那幾個人之外,就沒有人會來找他。
至于莫家成本身就呆在莊園里,肯定也不會通過娜塔莎來找他。
“不是,對方說是從加州來的。”娜塔莎說道,“而且只有一個人,我實在無法相信,一個華人居然會千里迢迢從加州來到這個地方,對了,這是他的信?!?p> 娜塔莎說的沒錯,現(xiàn)在一個華人騎著馬,在外面到處亂闖蕩,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極有可能會嚴重影響到生命的安全。
蘇羽接過信,想了想,他先戴上手套,再小心翼翼拆開信件。
不能因為送信的人是華人就放松警惕。
信里面只有一張紅色的拜帖。
在現(xiàn)在,如果是國內(nèi),只要是生員(秀才)以上者,就可以使用紅色名刺,所以,即便是普通的讀書人也都普遍使用起紅色名刺。
而且這里面還有講究,名刺上的名字要寫大,因為名字大表示謙恭,名字小會被視為狂傲。
后來,一些仰慕中國文化的老外也用起紅名刺,溥儀的英文老師莊士敦便是其中一個。
其名刺正面書“莊士敦”三大字,背面則印“專誠拜謁,不作別用”。
現(xiàn)在蘇羽手上的這名刺上的名字則寫著:“徐清?!?p> 然后再沒有什么別的內(nèi)容。
蘇羽絞盡腦子,認真想了又想,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認識這個叫徐清的人。
不過既然人千里迢迢從加州跑到孤松鎮(zhèn),如果不見了倒也不合適,于是他決定抽點時間見一見。
“你通知下面的人,請他上門來吧。”蘇羽說道。
同時還去門口等候。
等了不到兩分鐘,傭人就帶領一個華人進來。
此人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華工,不但沒有留辮子,還穿著一身牛仔裝。
看著就跟在西部荒野馳騁的牛仔一樣。
但蘇羽確實不認識他。
而且他感覺這名同胞實在是太過膽大,居然敢穿成這樣子招搖過市,肯定也是有幾把刷子。
“敢問可是蘇羽蘇少爺?”
來人上前一個拱手禮。
“正是鄙人,這位兄臺看著好面生?!碧K羽還禮,“不知在什么地方見過面?!?p> “蘇少爺好,小人姓徐名清字少揚,乃江寧人士。”徐清謙謙有禮,“今日來拜會蘇少爺,是為了尋我家小姐而來。”
“你家小姐?”蘇羽一頭霧水。
徐清點頭:“是的,聽聞我家大小姐二小姐現(xiàn)在跟隨蘇少爺,所以特意來拜會,我家大小姐名喚張琇瑩,二小姐名喚張明珠?!?p> 沒想到一上來就點明張家姐妹的名字,顯然是做足了功課而來。
“既然如此,徐兄弟先屋里請,我讓人去通知她們過來?!碧K羽也沒攔著。
前有格蘭特神父讓人萬里迢迢送來遺囑。
后有家仆追蹤而來。
這就說明每個人都有秘密。
有時候,自己所知道的大概是對方想讓自己知道的。
將徐清請到屋里,先讓人送上咖啡,再安排人去叫張家姐妹過來。
“徐兄,請?!?p> “蘇少爺,您叫我一聲徐少揚就可以,小人當不得如此稱呼?!毙烨逭f道,“感謝蘇少爺招待,蘇少爺請?!?p> 兩人喝了咖啡。
蘇羽又問道,“你說你是張家姐妹的家仆?可有憑證?據(jù)我所知她們兩個人從舊金山一路逃到這里來,并沒有人跟著。
總不能你說是她們的家仆,我就讓你帶她們走,正所謂凡事有憑有據(jù),如果隨便冒出一個人出來,冒充她們的家人,那我不得不懷疑其用心。”
“蘇少爺您說的沒錯,凡是都要講個證據(jù),不過若是蘇少爺相信小人,待兩位小姐見到小人自然就會明白?!?p> 徐清說道,“要不然即便小人身上長滿嘴,蘇少爺也肯定不相信?!?p> 這人倒是伶牙俐齒,說話有條有理。
絕對是見過大世面的人。
而且在美國混的年頭肯定不短。
“也對,那我們就先喝咖啡?!碧K羽說道。
才剛端起杯子,張家姐妹就一同進到屋里。
“少爺,您找我們……”
張琇瑩的話還沒說完,徐清就突然起身跪下,然后嚎啕大哭:“小人徐清終于找到兩位小姐,真是上天開眼,今日見到兩位小姐福體安康,小人就算是死,也有臉去見老爺和夫人?!?p> 這一幕把客廳里的幾人都嚇了一跳。
張琇瑩試探問道:“你是少揚?”
“是的大小姐?!?p> “那你先起來說話?!睆埇L瑩也有些失態(tài),神情比較激動,“你當初不是掉河里了嗎?”
“托兩位小姐的福,當日小人掉進河里并沒有摔死,而是漂到一個印第安人部落?!?p> 徐清起身,擦了擦淚水,“好生修養(yǎng)之后,想要尋到兩位小姐的行蹤,可是大雪茫茫,無處尋找,再加上受了傷,所以就只能先養(yǎng)傷,傷好之后,小人又四處尋找,終于在加州打聽到兩位小姐的行蹤?!?p> “都先坐下?!碧K羽開口道,“再說說具體是怎么回事?”
張琇瑩坐下來后,小心翼翼道,“回少爺?shù)脑?,我們姐妹并非有意隱瞞,當初我們離開加州,除了我們姐妹二人之外,還有徐少揚護衛(wèi)我們,若不然我們也沒辦法來到這么遠的地方。
只不過在來孤松鎮(zhèn)之前,在過一條河的時候,他失足掉入河中,我們還以為他……”
“少爺,之所以沒有將這事告知少爺,是因為當初少揚是為了救我而掉入河中,我們以為他已經(jīng)不在人世,所以就沒有提及?!睆埫髦橐贿呁低涤^察蘇羽的臉色,一邊小心翼翼跟著道。
蘇羽道:“我并沒有怪你們的意思,只是你們突然來一宗大型認親,讓我有點措手不及?!?p> 又好奇道:“我看徐少揚談吐有禮,應該是讀過書,你們當初是一起從國內(nèi)來到美國的嗎?”
“并不是,大概六年前,家父就已經(jīng)做好要來海外的準備,所以就先通過格蘭特神父,安排少揚來美國學習?!?p> 張琇瑩解釋道,“我們到了加州之后,少揚就來接應我們,后來我們離開加州,也是少揚一路擔任我們的護衛(wèi),將我們從加州送到內(nèi)華達州,本來還以為他已經(jīng)故去,沒想到今日還能再重逢。”
經(jīng)過三人的別后敘話,蘇羽終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徐少揚在印第安部落養(yǎng)好傷,又四處尋找張家姐妹的下落,還憑記憶畫出她們的畫像,終于在加州那群華人嘴里打聽到她們現(xiàn)在在內(nèi)華達州。
又馬不停蹄從加州趕來。
好嘛,這張老爺也未免太有遠見。
居然想到先安排人來留學,這不是一般人能夠有的眼光。
只可惜這位張老爺已經(jīng)故去,要不然蘇羽倒是想和對方談談革命。
徐少揚又朝蘇羽磕頭,“感謝蘇少爺對我家小姐的照顧,若不然小人就算是死,也無顏面對老爺和夫人?!?p> “先起來說話,我這里不興動不動就磕頭的禮儀?!碧K羽問道,“現(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相認,那徐少揚你是要留在孤松鎮(zhèn)還是回到加州去?”
“回蘇少爺?shù)脑?,小人曾在老爺?shù)撵`前發(fā)誓,只要小人還有一口氣,就要護得兩位小姐的周全,若是兩位小姐要留在這個地方,小人也會留在這個地方。”
徐少揚說道:“即便是兩位小姐嫁了人,小人依舊還是張家的家仆,當初若不是老爺與夫人在大雪里救了小人,小人也就已經(jīng)死在國內(nèi)。
此等大恩大德,小人唯用一生回報,若有違此誓言,必遭天打五雷轟?!?p> 張琇瑩急忙道:“張家現(xiàn)在就只剩下我們姐妹二人,而且我們在孤松鎮(zhèn)也過得很好,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自由之身,不必再以家仆自居?!?p> “是啊,現(xiàn)在我們就還你自由之身?!睆埫髦檎f道,“若是再以家仆自居,倒是有些不合適?!?p> 她們現(xiàn)在都是蘇羽的侍女,要是還跟著一個下人,她們感覺不合適。
所以才會如此說道。
徐少揚開口道:“小人已在心里起誓,一生一世都是張家的家仆,求兩位小姐不要讓小人違背此誓言?!?p> 張琇瑩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蘇羽。
“既然他已經(jīng)發(fā)了誓言,就不要讓他為難吧?!碧K羽道,“先整點東西吃吧,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做到騎馬在外面闖蕩的。”
他感覺自己已經(jīng)很牛逼,但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比自己牛逼!
一個人單槍匹馬,到處闖蕩,就為了尋找張家姐妹的行蹤,這已經(jīng)不能用膽量和忠實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