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愣愣地看向瑯華,“你認(rèn)識我?”瑯華搖了搖頭,“將軍,如果可以,能講講云黛圣女的故事嗎?”瑯華認(rèn)真地看著他,“也許,知道了她的事,到時(shí)候能想辦法讓她回來也不一定!”畢竟幽冥界不會再收云黛的魂魄了,總會有法子的,瑯華想。
廉止眼中有滔天的喜意,瑯華竟不忍多看,她怕最后一場空,那廉止會怎樣的失望啊!沈斐言看著瑯華臉上的不忍,似乎是知道她的所思所想,他輕輕地握了握她的手,很快放開。好久好久,廉止才慢慢地開了口。
云黛出生時(shí),漫天飛雪,天氣是從未有過的寒冷,因云國皇室千百年來絕無雙生兒,而長公主一生下來便是云國的圣女,地位無比尊貴。然而,此次和云黛一起降生的,還有一名嬰兒,喚作云紫。
兩個嬰孩,是絕對不能同時(shí)被允許的存在,一朝被選擇便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生。云黛說,她不甘心,明明是她先來到這個世界上,為何被放棄的那一個竟是她。
后來,她笑,竟是因?yàn)樗錾鷷r(shí)性子極冷,宮人們用盡方法也不能使她落淚,于是她便被視為不詳,便被拋棄,這何其荒唐,讓云黛如何能甘心。她說,有朝一日,她要親手奪回屬于她的一切。
那一日,云黛被拋至宮外,順著一條小河慢慢飄遠(yuǎn),“公主,此番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被屎笊磉叺氖膛p聲說,“娘娘也是沒有辦法,虎毒尚且不食子,公主,保重!”救起云黛的是一名秀才,數(shù)次不出仕,那日他本想投河自盡,了此殘生。
然而,當(dāng)他懷里緊緊抱著這個小女孩兒的時(shí)候,有一種溫暖包圍了他。秀才想,這是上天的恩賜,他要將這個小女孩撫養(yǎng)成人,看她哭,看她笑,看著她一步步成長。他從她身上翻出一張紙條,上書云黛,于是他喚她“黛兒”。
“爹,我回來了。”五歲的云黛對著破舊的草屋中的人喊道。她的手里提著一籃果子,臉上是滿滿的笑意,可當(dāng)她推開了那扇門的時(shí)候,她臉上的笑意卻瞬間凝固了,驚訝,難以置信,害怕,難過,最后卻是深深的絕望。
“爹?!痹器烀偷?fù)溥^去,那倒在血泊里的人卻再也無法回應(yīng)她,沒法像從前一樣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小小的云黛眸中閃過濃濃的恨意,仇恨的種子從此在她的心中生根發(fā)芽,一日復(fù)一日。
“想要報(bào)仇的話,跟我走。”
云黛猛地回頭,那是一張極為妖孽的臉,一身紅袍的男子,身上的氣場讓人忍不住想要臣服??稍器齑丝讨皇庆o靜地盯著他,良久才開口:“你是誰?你知道誰殺了我爹?”
紅衣男子似乎驚訝于眼前女子的鎮(zhèn)定,轉(zhuǎn)念一想,也是,這女子又怎會是尋常人!
“我可以幫你,前提是你得聽我的命令!”
“好,我隨你走!”云黛同那人轉(zhuǎn)身離開,再沒回頭,也沒去看倒在血泊中的人一眼,她在心里說,爹,你安息吧,黛兒定會為你報(bào)仇的!
時(shí)光流轉(zhuǎn),“義父,此番任務(wù)紫陌已完成?!?p> 坐在高處的男子低頭,看清眼前這個已是二八年華的美麗女子,額間一點(diǎn)朱砂,緊身紫衣,握在手中的彎刀透出森森寒意,不知有多少人命喪刀下。女子垂眸,一如多年前般冷默,明明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卻又讓人感受到她身上的戾氣極重。
是的,她云黛,從來就是驕傲的,從來不知道,何為收斂,縱然妖宮教主是她的義父,但她能升至左護(hù)法,全是憑她自己的努力,她手中曾血流成河,外界的人都畏懼她這個妖女紫陌。
是的,在妖宮中,他們稱呼她為“紫陌”。
“如此便好,下去休息吧?!毖龑m宮主離塵開口,聲音中不帶任何感情。
“是?!迸泳従徸叱?。
離塵望著她的背影,眼神恍惚,“是時(shí)候了呢?”他自言自語道。
紫陌回到自己的房間,坐于桌前。不一會兒便陷入了沉思,五歲那年,她隨離塵而走,他讓她喚他“義父”,她沒有拒絕,稱呼不過是一個代號,如何喚并不重要,等到了妖宮,她才知道,離塵是妖宮宮主,也是那些江湖人士極為痛恨之人。
云黛被帶到新入妖宮弟子處,開始同他們一起習(xí)武。后來,義父會偷偷來訓(xùn)練她,卻不讓任何人知曉。他說:“云黛,想要報(bào)仇,你自己必須得付出極大代價(jià),義父相信你,義父等你殺出重圍!等你到義父身邊為義父排憂!”
那時(shí)的云黛對他說的話茫然,然而卻仍是重重點(diǎn)頭,堅(jiān)定地說:“義父,黛兒一定會撐到最后!”
離塵頗有些欣慰,“義父等著你!”
這是他那日留下的最后一句話,轉(zhuǎn)身便是一年時(shí)間,云黛便再也沒有見到他。
云黛六歲那年,是她經(jīng)歷的第一個“手足相殘”,為了活下去不擇手段,勝者為王的時(shí)候。那一天,烏云壓頂,妖宮的訓(xùn)練基場上有一百個孩子,一樣的黑衣,一樣的利刃,一樣的想要活下去的心。
看著那些一年內(nèi)同吃同住,親如兄弟姐妹的人,毫不留情地刺向?qū)Ψ剑瑐€個都是白刀子進(jìn),紅刀子出,看著昔日伙伴個個殺紅了眼,云黛不知如何是好。
她與跟她同一房間的女孩打斗,云黛平時(shí)學(xué)武時(shí)便是出類拔萃的,可惜她不夠狠,她擊敗了那女孩幾次,卻始終未能將刀子送入她胸口。
然而,那女孩卻毫不領(lǐng)情,且她刀刀針對云黛的要害而去。云黛終是避無可避,當(dāng)鋒利的刀刃深深地劃過她握刀的手時(shí),云黛被激怒了,她也知道了,沒有人應(yīng)該憐憫誰,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云黛終是將刀刃送入那女孩的胸口,那女孩瞪大了雙眸,云黛則面無表情地拔出刀迎向下一個對手。殺到心已麻木,腦子也已控制不了手的動作,只是機(jī)械地重復(fù)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