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變故
初戰(zhàn)告捷，消息傳回了將軍府。
彼時，聽聞大齊將士見到裴崢真顏時的振奮場面，白淼淼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了。
記得那日在玄冰洞中含糊地拒絕了裴崢之后，柳伯仁當晚忽然回了將軍府，且告訴她近來不必再去玄冰洞了。
白淼淼不明所以，柳伯仁卻只道他尋了新的法子正給裴崢試著，不便旁人打擾。
這般說辭白淼淼倒是不疑有他，況且經(jīng)過白天那一出，她一時也不知要如何面對裴崢，此時柳伯仁既說她不必再去，那便再好不過了。
于是，白小姐便一如初來將軍府時那般無聊度日起來。
說起來，墨淸塵又是好幾日不曾回府了，而瞧著外頭人心惶惶的模樣，白淼淼也是猜測大抵這一回是真的要開戰(zhàn)了。
果不其然，就在西嵐軍頻頻試探了幾個回合后，戰(zhàn)書忽然下到了將軍府。
正是在幾日前的夜里，墨淸塵聞訊趕了回來，隨之一塊兒回來的還有柳伯仁與其身后藏在黑色斗篷中的人。
而柳伯仁似乎只是領人來的，人一送到便屁顛顛地回他的西院看星星去了，只留下了墨淸塵與另外一人。
他們倒是沒有避諱白淼淼，一同進了書房。
斗篷落下，白淼淼詫異地看著眼前的裴崢。
“裴哥哥，你這是……”她上前打量著裴崢，看著裴崢此刻神采奕奕的模樣，不禁驚喜道：“你都好了？”
“是?！卑醉淀得媲埃釐槻仄鹆搜壑械睦淠?，淡淡地勾起嘴角低聲道：“淼淼，我已無礙?！?p> “太好了！”
見裴崢安好，白淼淼真心替他高興。
那一夜，白小姐就在書房聽了墨淸塵與裴崢意圖在陣前肅清軍中奸佞的計謀。
聽起來是很痛快的樣子。
可是，看著裴崢言語間那晦暗的神色，白淼淼總覺得他此次回來似乎不似記憶中那般豁朗了。
而這樣的裴崢讓她莫名覺得陌生且不安……
不過，隨后墨淸塵與裴崢就一同回了營地，他們具體如何運籌帷幄，又是如此不為人知地互換了身份，白淼淼不得而知。
如今只聽說大齊軍已然將西嵐軍逼退回西嵐大營，那可真真是大好的消息。
可是，這一戰(zhàn)，白淼淼與墨清塵亦是多日未見了。
此刻庭院深深，四下無人，白小姐還真有些想念心上人了……
可這“心上人”此刻定然忙得很，自然不是白小姐想想就能出現(xiàn)的。
不過嘛……
正當白小姐百無聊賴之際，李管事倒是貼心地給她領了位老熟人來。
“霍大哥？”
將軍府的花園內(nèi)，白淼淼頗為詫異地看著一身鐵甲的霍彥清，“你怎么來了？”
白小姐奇怪，這時候他不是應該在前頭與大齊軍并肩作戰(zhàn)嗎？
“莫非西嵐軍降了？”
“呵呵，哪有那么容易？”
都是老熟人，霍彥青架起大刀，一腳踏在園中的石凳子上徑自給自己斟了茶一飲而盡。
白淼淼輕笑道：“霍大哥莫不是打累了，跑我這兒偷懶來了？”
此刻，她見霍彥青一副閑散模樣，想來前方戰(zhàn)事并無不妥，白小姐便說起玩笑話來。
霍彥青自然不會介意，喝了茶，他邪邪地勾起嘴角，將茶盞拿著手里把玩著。
“西嵐軍已然不成氣候，依著眼下的形勢，估摸著我軍不日便可大獲全勝?！狈畔虏璞K，霍彥青直言：“霍某今日前來，是受裴將軍所托，特來護送白小姐回鳳凰城的?！?p> “裴將軍？”
如今提及“裴將軍”的名號，白淼淼真想問問霍彥青，他說的是哪位裴將軍的意思。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如今裴崢真顏重現(xiàn)，能被旁人稱為“裴將軍”的自然只能是裴崢本人了。
為掩尷尬，白小姐低咳一聲道，“他，要我回鳳凰城？”
“是?。 被魪┣搴鋈粶惤醉淀?，言語間意味深長，他笑道：“裴將軍讓白小姐回去準備準備，待其不日班師回朝，便去鳳凰城迎白小姐過門。”
厄……
敢情還真讓墨淸塵說著了。
那日在玄冰洞中，她不曾直言拒絕裴崢，想來裴崢是誤會了。眼見著大局已定，這便惦記起他們的婚約了。
這事就有些棘手了。
如今，裴崢尚且?guī)ьI著大齊軍與西嵐軍一較高下，這時候她總不能跑到戰(zhàn)場上與其說明白吧！
哎……
真真是麻煩！
此刻，白小姐心底不禁又埋怨起白老爺來，如她這般天生麗質(zhì)，好端端的，何需早早就與人訂親呢！
可事已至此，眼下她也只能先回鳳凰城與阿爹說明白了。
如此決定，白淼淼便與霍彥青約定了明日一早就啟程。
可這忽然要走，白小姐不禁又是想起了心上人。
此去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月朗星稀，白淼淼倚在床前，托腮望著天際的皓月。
真想在離開之前見一見墨淸塵啊……
許是皓月聽到了她的心聲有意成全，此時一道黑影悄悄翻進了將軍府。
夜深人靜，將軍府安靜異常，白淼淼警覺道：“什……唔?！?p> 然未待白小姐吱聲，來人已然捂住了她的嘴。
咫尺距離，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眸子，那里面柔光微動。
清塵！
看清楚來人，白小姐不再反抗了，來人便放開了她。
“你回來了！”
看到日日記掛在心頭的人此刻真真地出現(xiàn)在眼前，一時情動，白小姐一把抱住了身前之人。
窗前月影微動，白小姐清澈的眸中閃動著晶亮亮的光彩。
她與他輕訴心中事，“清塵，你知道嗎？今日霍大哥來了，他說裴哥哥要他送我先行回鳳凰城?！?p> 說到此處，白小姐的聲音不禁又低了幾分，她有些難過，因為，“明早就啟程。”
“我知道。”低沉的聲音溫柔回應著。
正是知道裴將軍作此安排，他今夜才偷偷回來的。
也正是因為偷偷回來的，故而他不能久留。
心底縈繞著不舍與無奈，墨淸塵伸手將白淼淼攬入懷中。
這幾日，眼見著與西嵐軍一戰(zhàn)勝券在握，可他的心中卻總有些不安。
多日相思匯聚成千言萬語，如今卻是在心口難開。此刻，能這樣安靜地抱著心愛之人已是最好的慰藉。
而對于白淼淼而言，臨別在即，她亦是有些不安，更多的卻是不舍。
這般溫情相擁，她趴在墨淸塵的胸前悶悶道：“我回去就與阿爹說明白，一定讓他退了裴府的親?！?p> 這話白淼淼之前就說過，那時候信誓旦旦，可如今說來竟有種前路艱難的感覺。
忽略掉心中那點莫名的異樣，白小姐抬起頭看向墨淸塵，她忽然眉眼彎彎，笑著道：“聽霍大哥說西嵐軍已不足為懼，不如你與我一同回去吧?！?p> 這話白淼淼自然是隨口說說的，可就在她出來這一瞬間亦是有些當真了。
想來如今大齊軍中有裴崢親自坐鎮(zhèn)，西嵐軍又是大勢已去，墨淸塵此刻離開也算功成身退了。
而且，如今裴崢安好，墨淸塵亦不是貪功之人。
當初，他一聲不響地跑來洛城只是覺著自己不過一介小小護衛(wèi)，配不上她白小姐的身份。
可如今，他們兩情相悅，且情比金堅，配不配的自然就沒有那么重要了。
既如此，那“神將軍”便讓裴崢去做好了，他們只要快快活活過自己的小日子就好。
然，白小姐想得是美，可現(xiàn)實就有些殘酷了。
靜默片刻，只聽墨清塵似低嘆了一聲，隨即猶豫著開口，“裴將軍他……”
有何不妥？
白淼淼疑惑地等著墨淸塵說下去。
墨淸塵卻似在斟酌著合適的說辭，靜默了須臾，他才簡言道：“裴將軍的身子受不住那樣子沖鋒陷陣。”
“所以……這些日子，你仍需替他上陣?！?p> 這話并非詢問，通透如白小姐聽了墨淸塵那樣說自然有所頓悟。
而她悟的一點沒錯，只見墨淸塵默默點了點頭。
然后，他輕輕放開了白淼淼。
四目相對，他拉起她的手無比認真道：“淼淼，我守了大齊疆土兩年有余，不能在此刻功虧一簣?！?p> 見識過戰(zhàn)爭的慘烈，親眼目睹了邊關的百姓飽受戰(zhàn)亂之苦，便是令曾經(jīng)肆意的少年再放不下家國的責任。
“神將軍”的虛名他并不在乎，卻甘愿用那血肉之軀，護一城安寧，守一方疆土。
不愧是她白淼淼心儀之人。
看著眼前貌美的男子，此刻，那柔柔的月光似乎在他身上鋪上了一層金光。
這時候，白小姐倒是可以驕傲地夸自己一句：本小姐挑夫君可不是看臉的哦！
既然墨淸塵有如此抱負，白小姐自然不會扯他后退。
如此，白淼淼眸光灼灼，甚是識大體道：“我在鳳凰城等你?！?p> “……好?！?p> 夜?jié)獾没婚_，一如即將分別的有情人，難舍難分。
……
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護送白小姐回鳳凰城的車隊早早就等在了將軍府的門口。
白淼淼也不墨跡，出門見了霍彥青，只閑聊了兩句就徑自上了馬車。
長路漫漫……
這頭白小姐踏踏實實地打道回府了；而另一邊的戰(zhàn)事雖說并不艱難，卻依舊如火如荼。
故而，白小姐這一回去，一等就是三月有余。
……
三個月后
大合二年，夏。
據(jù)前方戰(zhàn)報，裴將軍帶領著大齊軍所向披靡，一路斬殺西嵐軍十余名大將，直搗西嵐大營，差一點就直接殺到西嵐國的地界去了……
就在此時，節(jié)節(jié)敗退的西嵐國終于遞上了降書。西嵐王承受與大齊修百年只好，其有生之年，西嵐鐵騎絕不踏足大齊境內(nèi)。
至此，北邊邊境總算暫時得以安寧，洛城百姓無不感激裴將軍此番偉岸功績。
然，有人歡喜有人愁，這邊得勝的裴將軍春風得意，那頭戰(zhàn)敗的西嵐王就沒有好臉色了。
據(jù)傳西嵐王灰溜溜地回歸西嵐國都后，不久，其座下最為得意的首席暗探尉遲靜就叛逃了。
原因大抵是西嵐王受人挑唆，懷疑尉遲靜與裴崢勾結(jié)，傳回了不實消息，這才使得西嵐軍此次戰(zhàn)敗。
盛怒之下的西嵐王欲處置了尉遲靜，奈何尉遲靜能耐不小，竟讓她從天牢中逃脫了……
當然，這是西嵐國內(nèi)亂，與大齊不憂。
裴將軍便只風風光光地班師回朝了。
坊間不斷傳頌著裴將軍的豐功偉績，白小姐卻再沒有一點墨淸塵的消息。
直到裴將軍將于下月初三迎娶白小姐的傳聞不經(jīng)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