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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醫(yī)

第三十七章 痛恨的根源

貓醫(yī) 臨風(fēng)色 2177 2021-01-21 20:00:00

  阿飛帶著兩個手下到巷子口的時候,遠遠看到一個小姑娘提著油燈站在中段,她帶了面紗,等人走近了遞過來一張五十塊:“多謝?!?p>  地上那人顯然已經(jīng)死了多時,一旁的血跡都已干涸,空氣里淡淡的血腥味被風(fēng)吹散,反倒是那女子身上的桃花香格外濃烈。

  “應(yīng)該的。”阿飛接過錢,招呼手下兩人去收攏尸體。

  “說起來,要是找你們的次數(shù)多了,能不能便宜點?”她是真覺得貴,一次五十塊,賺錢都趕不上花錢的速度。

  少女的眼神格外鎮(zhèn)定,這樣深的夜色里,獨自面對著尸體等人來,還能平靜地講價,故而阿飛多看了她兩眼,她的長發(fā)只拿一根紅繩粗粗系了個結(jié),自然垂在身后,一雙眼映著油燈的昏黃,透出一股子幽冷。

  阿飛這么多年還是頭一次遇到講價的,看在她年紀(jì)小,也沒有太兇:“司南閣辦事,從不講價?!?p>  兩人把尸體裝進麻袋,抬走了,阿飛隨后跟上,車子駛離。

  悅糖心盯著地上大片大片的血跡,開始后悔自己在心臟處補刀了,她習(xí)慣性地,坐在血液之上,青磚地面冰涼,男人死時的模樣刻印在她心里,跟記憶重合。

  那是十六歲的時候,林溪岑把她跟一個瀕死的男人關(guān)在牢房里,“他是為了讓你成長而死,不虧?!?p>  親眼見著一個人的生命隨著血液減少而流逝,男人瞪大了眼,怨恨地看著自己。

  男人只撐了兩個小時就死了,牢房不大,他的血液遍布整個地面,染紅了她的衣裙,低頭是滿地的鮮血,抬頭是那人死不瞑目的一張臉。

  死人的瞳仁是極可怕的,黑黢黢,仿佛能映出漫天血色里她蒼白的小臉,仿佛能映出地獄里的惡鬼。

  牢房漆黑,夜幕悠長,悅糖心睡不著,她睜眼閉眼都是那人的模樣,就好像,十六歲的時候,她受盡了一生的苦楚。

  “糖心,糖心?!辩娫茡u醒了她,“你怎么在這里睡著了?”

  “我沒事。”悅糖心有些虛弱,這段記憶好像被她選擇性屏蔽掉了,直到今天,相似的情景才讓她再次想起。

  這里,是痛恨的根源。

  不論現(xiàn)在的林溪岑是怎么樣的,哪怕他只是個無辜的孩子,她都要毫不顧忌地,殘忍地,把受過的傷痛一一還回去。

  黑市,司南閣。

  阿飛帶回的尸體都會經(jīng)過簡單的尸檢,再拍照記錄,這是司南閣私下做的行當(dāng)之二,販賣消息,之一則是收斂尸體。

  “尖銳物體穿刺喉管,一擊斃命,后因泄憤或者補刀在心臟處連扎三刀?!卑咨鹉z手套上沾染了血跡,顧司南脫下手套,例行問道,“這次是什么人?”

  “這次倒是不大一樣,地方是在貧民區(qū)的小巷里,那人是個小姑娘,看上去只有十幾歲?!卑w感慨道,“這世道,十幾歲的小姑娘不知經(jīng)歷了什么,對著尸體平靜講價,真是造孽?!?p>  阿飛有個十三歲的女兒,天真可愛,他瞞著家里人干著這樣的行當(dāng),頭一次見小姑娘這樣,把自家女兒代入進去,他實實在在受不了,心疼無比。

  “少說話多做事?!鳖櫵灸侠渎暤溃谶@行做事,不能太有良心,阿飛有了家人,做事總瞻前顧后,讓他斂個尸體都感慨良多。

  等到天明,悅糖心才入睡。

  鐘云無聲地翻動著面前的書頁,怎么也看不進去了,她見到了血跡,也見到了小巷墻邊的一團黑,隱約是個人,這一晚,糖心做了什么事,她心底也有猜想,只是不敢問,糖心好像再也不是原來的糖心了。

  天高云淡,悅糖心是下午醒來的,她沒什么胃口,細致地把自己收拾過,這才換了衣裙去往林家。

  督軍府還是一貫的守衛(wèi)森嚴(yán),悅糖心被人檢查過手袋才進去,樊靈來接她的,穿著林家女傭統(tǒng)一的斜襟衫,梳了一條長辮子,領(lǐng)著她向前:“你倒是打扮得很漂亮?!边@話里有股酸溜溜的意味,都是窮人家的女兒,上天好像格外眷顧她。

  “嗯?!?p>  “說起來,你有幫五少爺準(zhǔn)備禮物嗎?”樊靈又問,似乎是成心羞辱她,不等她回答就自顧自地說起來,“也是,你的家境送得了什么禮物,總不會自己做個破爛送過來吧,真是笑掉大牙?!?p>  禮物?她還真沒準(zhǔn)備,這幾天事情太多,再加上她潛意識里覺得林溪岑的生日不是這個時候,今天只是董如婉的一個圈套,也就忘了禮物的事。

  瞧見她心虛的模樣,樊靈心里舒服了不少,悅糖心不論把自己打扮得再好,也改變不了骨子里的貧窮和自卑:“算了算了,沒有就沒有吧,夫人大約也不會怪你?!?p>  生日宴會請的人不多,至少從悅糖心一路進來就沒怎么見到旁的人,待到大廳,彩帶鮮花布置得倒也美觀大方,里面坐了一些賓客,悅糖心不怎么認(rèn)識,只看教養(yǎng)和氣質(zhì),她覺得這些人不是上流社會的人,更加樸實,倒像是鄉(xiāng)下來的,想到明鳳給自己遞的消息,這些應(yīng)該就是林溪岑在鄉(xiāng)下時候的鄰居以及朋友們了吧。

  “哎喲,糖心來了?!倍缤駥λ膽B(tài)度格外溫和善意。

  “夫人?!?p>  好一陣寒暄過后,才有人問起:“溪岑呢?不是今天的主角嗎?怎么還不出現(xiàn)?”問話的是一位少女,差不多十五歲,皮膚泛黃,人也瘦削,穿了粉嫩的襖裙才顯出幾分機靈來。

  “哎喲,溪岑這孩子啊,我昨夜叮囑他今天有生日宴會要他早點回來,這不,現(xiàn)在還在軍營沒回來呢?!倍缤駥λ麄兊挂部蜌猓鄣椎谋梢囊婚W而過,要不是為了扳倒林溪岑,她用招呼一群鄉(xiāng)下人么,傳出去都丟她的臉。

  “我知道溪岑這孩子不多話,故而這次生日宴會沒有大辦,只請了跟他關(guān)系親近的人,比如這位,這是溪岑之前的女傭,叫糖心的,她把溪岑照顧得可好了?!?p>  所有人都盯著她看,鄉(xiāng)下人樸實,沒有那么多花花心思,聽到她照顧溪岑,真心實意地夸她:“謝謝照顧溪岑了,這姑娘真精神。”

  “是啊,城里的姑娘都這么水靈嗎?白嫩嫩的,好漂亮?!?p>  林清蕾站在二樓,聽著他們說話,翻了個白眼,母親把他們請去哪里不好,非要請到家里來,她以后怎么出去見同學(xué)啊,而且那群人是什么審美啊,對著一個女傭夸了半天,他們昨天就來了,都沒夸自己幾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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