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盡職盡責(zé)
范祥照見小陳蛋，滿嘴穢語阻攔道：“陳有糧，你少說點沒用的吧。我問你，你今兒個還想不想正道的干活兒？”
小陳蛋：“我的范隊長革命的好同志呀，偉大領(lǐng)袖怎么教導(dǎo)我們說的？抓革命，促生產(chǎn)。我多咱也想正道的干活來。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都他媽的娘了個x的，餓的慌。過去我還真不信這個謬論。嘿嘿、鬧了半天一分錢買了塊鐵，是他媽的個針(真)！這會我的肚子不給我做主兒?，F(xiàn)在餓的我倆眼一個勁的冒金花兒！你叫我怎么正道的干活?。课仪笄竽隳氵@會就叫我家走，去找塊餑餑吃吧?！毙￡惖罢f著說著，身子晃了兩晃，差一點栽倒地上。
范祥照心里清楚，小陳蛋每天都是，這樣混吃混喝混日子的。他抽了口煙，想了想：“陳有糧，你這會家走也行。但是有個事你得跟我說清楚了，你以后還想掙整勞動力的工分嗎？”
小陳蛋：“當(dāng)然想，可是我沒有那么大的能耐呀。干脆，我就掙個婦女的工分吧?！?p> 范祥照：“也行。弄么著你過晌午還下地干活嗎？”
小陳蛋：“我是一個蛋子的大叫驢，我沒有準(zhǔn)兒。要是晌午甭管上誰家，我能找到塊餑餑吃，哪么吃個半飽子哪，過晌午我就下地干活兒。要是找不到餑餑吃，我還下什么地、干什么活??？你們就等著給我落忙去吧！”
“落忙、給你落什么忙去？”范祥照沒有聽明白，小陳蛋說話的是什么意思。
小陳蛋：“我就餓死了，你們不得給我收尸，把我抬到地里來，叫我聽蟈蟈叫喚呢？有你們把我發(fā)喪了倒也不賴，還省了我成天價發(fā)愁想尋個媳婦兒，費事八五、哈哧哈哧受好些個傻累。有個兒子防備老了哪。”
老萬：“怎么揍你家來呀！”
人們被小陳蛋氣的“噗嗤”都笑了。
范祥照：“好，你過晌午要是能干活兒，我給你按排個婦女干的活兒。你看見咱們這會耕的，這一畝多地了嗎？你過晌午跟和林哥，就上這塊地里耩黃豆來，你拉耬?！?p> 小陳蛋打斷范祥照的話。問：“這是半天的活??？”
范祥照：“你聽我把話說完了，耩完了這塊黃豆，和林哥扛著耬上村北的，那塊地里耩棒子去?！?p> 小陳蛋：“我就家走唄？”
范祥照：“你家什么走哇？你使小碌碡把豆眼砘一遍幾，這算半個工?！?p> 小陳蛋：“我還是雙裹油的唄？這要是烙大餅雙裹油的，又香又好吃。這么些活兒，我半天干的完嗎？”
范祥照：“這點活兒，一個婦女也干不了半天，你干不干吧？”
小陳蛋瞇著眼睛想了一會：“行，我干?！?p> 中午，劉素玲端著幾個山藥（紅薯）面做的，黑面餅子走進(jìn)里間屋，放在飯桌上，扭頭對坐在凳子上的丈夫說：“別抽了，快上炕吃飯吧?！?p> 范祥照：“大虎他們仨干嗎去了？”
劉素玲：“他們找大春、小花上地里打野菜去了。別等著他們仨了，咱先吃飯、吃完了飯歇會兒，還得上地里干活去哪。”
范祥照把抽剩下的煙屁剝開，把里面的幾片碎煙葉兒。抖落在小煙笸籮里。站起身走到炕邊飯桌前，看了一眼羅鍋箅子里的，幾個烏黑的山藥面餅子，和飯桌上兩半碗清水煮野菜，轉(zhuǎn)身對妻子說：“大虎他媽，我跟你商量個事兒?！?p> 劉素玲看了一眼丈夫：“商量什么事你說。”
范祥照：“有糧打夜里個后晌還沒有吃飯哪，今兒頭晌午，餓的他都沒有等到散班兒，他就家來找吃的來了?，F(xiàn)在大春天氣的，誰家都缺糧食兒。我估摸著今兒個夠嗆有人給他餑餑吃，他畢竟是咱們五隊的社員兒，我真擔(dān)心把他給餓壞了。我想拿兩個餅子給他送去吃，你看行嗎？”
劉素玲看了一眼飯桌兒，一皺眉頭：“咱們一家子老少的，也五口子人哪，就這么幾個餅子，這還不夠咱吃哪。你再給他送去兩個吃，咱們家可就有人要餓著了？”
范祥照：“咱們一家子少吃兩口，餓著就餓著點吧。咱總不能眼看著，把陳有糧給餓壞了吧？我是隊長又是黨員?！?p> 劉素玲：“咱們兩個大人少吃兩口，餓著點倒沒有什么?？稍鄣哪秦硇『?，正裝飯量長個哪。他們總吃不飽餓著，不長個了怎么辦呢？”
范祥照：“餓個一天、兩天的沒有事兒。這不眼看著快到麥?zhǔn)樟寺?，等麥子下來、有了白面，你給他們多做頓白面吃再補(bǔ)回來，耽誤不了他們仨長個的。”
劉素玲不高興的兒，一扭身坐在炕沿上：“你這個人也真是的，己個家里的餑餑這還不夠吃哪，你還拿著餑餑送給，一個花子骨、下三濫吃。我可告上你救急救不了窮，你圖什么呀？”
范祥照臉一沉，說道：“以后不許你這么說陳有糧，有糧是咱們中國的一個公民，是咱杜柳村五隊的社員兒。我是黨員、是隊長。萬一他要是餓個好歹的，我臉上也無光，我是要負(fù)責(zé)任的。我對不起上級黨組織，交給我的革命任務(wù)。我不能給咱們的，偉大領(lǐng)袖臉上抹黑，我不能干有損于，社會主義國家的事兒！”
劉素玲低頭想了一下：“好好好，反正咱家就這么幾個餅子，你拿吧、我不管?！?p> “這就對了?！狈断檎臻L出了一口氣，語氣緩和了下來：“我們到什么時候都不能忘了，我們?nèi)朦h時在黨旗下的誓言?！狈断檎照f完一只手，拿起兩個山藥面的餅子，一只手端起來半碗野菜湯，轉(zhuǎn)身向屋外走去。
下午，姬和林和小陳蛋在上午，耕出的那塊地上耩著黃豆。
小陳蛋在前面懶洋洋，東倒西歪地拉著耬。把黃豆眼耩的是七歪八扭、彎彎曲曲的。
姬和林是干莊稼活的一把好手兒，無論干什么活他都特別認(rèn)真，俗話說叫要好兒。他見黃豆眼耩成這個樣子，心里十分別扭。他于是溫聲細(xì)語的勸道：“有糧你正道的走，走直點兒。你看這黃豆耩的深的深、淺的淺、歪巴橫郎的，忒不像回事了?！?p> 小陳蛋一邊走一邊回頭說道：“咱倆是鐵路上的警察，各管一段兒。我拉我的耬，你扶你的耬。咱誰也別母雞打鳴兒，管閑事好不好哇？”
姬和林：“咱這么著干下去，黃豆出來肯定的是長不好，非得減產(chǎn)不行。隊長一會過來看見了，非得嚇唬咱一頓不行?！?p> 小陳蛋：“你怕隊長，我不怕。隊長賽彈簧，你慫他就強(qiáng)。你看見今兒個晌午了嘛，我沒有飯吃，咱隊長像伺候老人似的，在家里給我做熟了，還他媽的乖乖的，把飯菜給我送上了炕頭，我才吃的?！?p> 姬和林：“你你，我可跟你比不了?！?p> 小陳蛋：“你是跟我比不了，好家伙，己個的一個大俊媳婦兒，成天價叫別人隨便，擺列著開心去，你心里好受嗎？”
姬和林急了：“小陳蛋你他媽的說的是什么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