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送藥
江晚歌盯著這塊糖,或者說是拿著這塊糖果的沈夢漁的手指,幼稚的拉長聲音:“啊——”
沈夢漁一怔,這是要自己喂他吃嗎?這,這里還有,別人呢——薛崇文剛才是不是往這邊看了一眼?
江晚歌似乎等的不耐煩了,握住沈夢漁的手腕往自己跟前一帶,乳白色的糖塊,以及微涼的指尖就輕輕碰到了自己的嘴唇。
二人始料未及,江晚歌定定的看著沈夢漁微紅的臉,心猛的一收,這是間接親了師妹的手嗎?他越發(fā)窘迫起來,這次,好像有點(diǎn)過了。
沈夢漁連忙收回手,轉(zhuǎn)身含糊:“和師姐約好了去幻境歷練,要晚了。”
江晚歌看著落荒而逃的身影,一屁股坐回地上,靠著書架,暴躁的把「修仙禁忌大全」扣在臉上,不知不覺抿了抿嘴,口中的糖塊瞬時被咬碎開來。
唔……好甜。
薛崇文雖然端坐在窗邊沒動,可是剛才這邊的一舉一動全都落在他眼里。
他放下手里的書,換了另一本「修心集」,一臉云淡風(fēng)輕道:“明日掌門回來,你就不用再躲了?!?p> 江晚歌躲在書里,悶聲應(yīng)道:“嗯?!?p> “不開心嗎?”
江晚歌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道:“我是覺得她有些奇怪才主動接近的?!?p> 薛崇文看了一眼回廊上遠(yuǎn)去的背影道:“之前于藍(lán)村山洞里,她不用符篆便可引火,的確非一般修仙弟子可及?!?p> 江晚歌心道:禁地里的蛇妖對她的態(tài)度也很奇怪。
薛崇文拿起「修心集」翻開第一頁,道:“幻境里有什么奇怪之處嗎?”
江晚歌把臉上的書往下滑了滑,露出一雙眼睛,滿是心不在焉道:“靈力極低,運(yùn)氣極差,除此之外,格外惜命?!?p> 薛崇文點(diǎn)點(diǎn)頭,眼神依舊盯著書。
江晚歌回想了一遍禁地里的經(jīng)歷,翻了個身,在原地沖薛崇文發(fā)問:“小師叔真的不知道禁地里關(guān)著什么東西嗎?那可是他設(shè)的禁制?!?p> 薛崇文翻了一頁道:“師尊從未提過?!?p> 他想了想放下書,又道:“看師尊當(dāng)時神色,似乎很擔(dān)心禁地里的邪魔出來作祟,可是你都能把它打傷,要我看,師尊實(shí)在沒必要如此緊張?!?p> 江晚歌聞言,覺得說的有理,赤瀲雖為妖,卻也不是妖力極強(qiáng)那種,自己若是使勁全力,也能將她制服。禁地里只放了一個她,多少有些大材小用了。
“不對,什么叫我都能把它打傷?”
江晚歌起身朝薛崇文吼道。
“那可不是普通的妖,我跟你說啊……”
薛崇文是絕對沒興趣聽江晚歌積極敘述他是如何制服刺猬精的,九天宮里都傳了好幾個版本,當(dāng)然每一個都少不了拔刺羞憤這一段的。
沈夢漁沒有去奇林幻境,而是去了藥林,藥林不在九天宮內(nèi),而是在九天宮所在的這座山的陽面。所謂藥林自然是長滿了仙藥仙草,北苑修習(xí)醫(yī)術(shù),弟子們自然也是要懂些藥理。
沈夢漁背著藥筐跟著一眾師姐師妹,在仙霧繚繞的山間采藥,就聽著三五個女弟子議論道。
“聽說明日掌門就要帶著百花莊莊主回來了。”
“那不就是掌門夫人的意思了?”
“應(yīng)當(dāng)是長的極美的女子?!?p> “再美也美不過師尊吧?”
“夢漁,你聽說了嗎?”
一個師姐轉(zhuǎn)過頭來對沈夢漁道:“這次掌門回來后,江晚歌就要去定魂窟了?!?p> 沈夢漁看著自己右手食指指尖發(fā)呆,那上面似乎還帶著藥的苦澀和江晚歌的溫度,她一時失神,呆呆的點(diǎn)點(diǎn)頭。
那個師姐眨了眨眼驚呼道:“夢漁,你沒事吧,臉怎么了?”
這一嗓子把一眾人全都喊了過來,紛紛圍著沈夢漁關(guān)切道:“怎么回事?
“誰欺負(fù)你了?”
“師妹別怕,說出來,我們給你出氣。”
沈夢漁捂著臉,羞愧道:“沒事沒事,就是天太熱了,太熱了?!?p> 大師姐朝沈夢漁肩膀一拍,道:“那你就歇會兒,師姐一會分你點(diǎn)兒草藥,別逞強(qiáng)?!?p> “就是就是,天天送藥,煎藥,真是為難師妹了。”
沈夢漁一聽藥,臉上更熱,連忙坐到一旁涼快去了。
這個百花莊莊主沈夢漁還是要有點(diǎn)兒印象,此女子名為蘇凝,是個豐腴瑩潤的美人,迷的武決掌門神魂顛倒不說,還是個面面俱到的賢內(nèi)助。
雖然出場次數(shù)不多,但是留給九天宮眾人的印象是極好,再加上她來自上任掌門的故鄉(xiāng),大家對她也很是親切。
雖然有人懷疑北苑后來中毒和她有關(guān),可是有江晚歌那個反派在,她的嫌疑也漸漸洗清了。
“對了,最近怎么不見雪瑤師姐?”
沈夢漁聞言一愣。
確實(shí),自己也貌似很久沒見過蔚雪瑤了。
凈閣。
眾人許久不見的蔚雪瑤此刻正站在北苑面前,她一身白衣風(fēng)塵仆仆,似乎剛從外面回來。
“回稟師尊,弟子近日來在……”
還未等她說完,北苑打斷道:“等一下?!?p> 蔚雪瑤不明所以,筆直的站在原地等著下文,只聽門外傳來了一人的腳步聲。
蔚雪瑤看清來人側(cè)身一禮:“青玄師伯?!?p> 青玄并不搭話,只是微微一點(diǎn)頭,站在北苑身側(cè)。蔚雪瑤看了看北苑眼色,這才繼續(xù)說道:“弟子前幾日奉師尊之命,前往松江鎮(zhèn)調(diào)查……”
蔚雪瑤一頓,心中雖有不解,還是繼續(xù)說道:“調(diào)查得知,夢漁師妹乃是松江鎮(zhèn)沈府大小姐沈清歡之女。沈清歡早在十四年前因難產(chǎn)而死,師妹自幼由沈氏二老帶大,從未離開過松江鎮(zhèn)?!?p> 當(dāng)初沈夢漁在松江鎮(zhèn)拜師時,沈老爺也早就說過女兒早逝,這些信息并不是很有用。
青玄問道:“其父?”
蔚雪瑤解釋道:“從未有人見過師妹父親,但松江鎮(zhèn)百姓流傳……流傳……”
青玄面色一寒,北苑道:“但說無妨?!?p> “有人說師妹的父親是個淫賊,禍害了沈清歡之后逃之夭夭,也有人說沈清歡是個……浪……浪蕩娼婦,不知與誰廝混才有了夢漁,沈家家仆私下里傳言,說沈家遇到了妖魔,沈清歡被迷惑了心智,遭妖魔奸害,最后不得善終……”
蔚雪瑤覺得這些話實(shí)在是讓人心寒,若不是自己偶然得知,再加上師尊之命,自己是永遠(yuǎn)不會說的,她連忙解釋道:“這些皆是謠傳,畢竟沈氏家大業(yè)大,沈清歡又是個遠(yuǎn)近聞名的美人兒,覬覦家財(cái)美妻的人又不在少數(shù),嫉妒沈清歡的人又見不得她好,風(fēng)言風(fēng)語,自然不可信?!?p> 北苑美目一沉,不免為自己的小徒弟難過,沈府內(nèi)外對她的身世,母親的亡故都如此尖酸刻薄,換做是誰都想要馬上逃離吧。
蔚雪瑤說完心里也是一陣心疼,她深吸一口氣,自己本來對師尊指示給自己的任務(wù)很是不解,又是迷惑又是謹(jǐn)慎,沒想到查完之后更是沉重,怪不得師妹平日里心事重重,看來她自小也是吃了不少苦。
還沒等北苑師徒從傷感里緩過來,就聽青玄冷冰冰的問道:“沈家二老如何?”
蔚雪瑤一頓,答到:“沈家二老對夢漁還好,尤其是沈夫人,把師妹當(dāng)做掌上明珠一般。不過沈老爺就不一樣了,他似乎是受不了痛失愛女,總是對夢漁很嚴(yán)厲?!?p> “不過,沈老爺雖是個暴躁脾氣,只是嘴上說說而已,吃穿用度都未曾苛責(zé)過。”
蔚雪瑤離開后,北苑和青玄對此事又是一陣分析。
“我總覺得夢漁這孩子,不會和于藍(lán)村的事有關(guān),她才剛會御劍?!?p> 北苑瞧著青玄的臉,堅(jiān)定道:“她從小到大從未離開過松江鎮(zhèn),唯一一次還是和我們一起?!?p> 青玄知道北苑疼愛弟子,即便不是沈夢漁,換做其他弟子,她也一樣不會懷疑。更何況今日蔚雪瑤所言,沈夢漁的凄慘身世也給北苑留下了幼年喪母,凄苦可憐的印象,只怕從今往后,沈夢漁處處都要得到北苑偏愛了。
青玄點(diǎn)了點(diǎn)頭,冷靜道:“目前看來確實(shí)無關(guān),可她與于藍(lán)村之事過于巧合,我們今后還是應(yīng)多多留心。”
北苑聞言面露韞色,自己的徒弟查都查了。青玄還這樣不依不饒,心里難免委屈不平。
青玄卻未覺不妥,道:“你放心,我也會派人盯著?!?p> 北苑不咸不淡道:“哦,你就那么一個好徒弟,可千萬別累壞了?!?p> 青玄依舊冷靜回答:“不會,江晚歌雖然貪玩,但正事絕不馬虎?!?p> 北苑額角一緊,攥緊衣袖道:“是嗎?他這么聰明伶俐,打個刺猬怎么就累壞了?”
青玄正想解釋,就聽北苑溫婉道:“天色不早,請回吧?!?p> 青玄想著回一句,那我走了,你不必憂心,或者明日再議,可不想北苑一臉疲憊,似乎不想說話。
青玄心道:看來她是真的累了。
便什么都沒說,徑直離開了。
晚上,蔚雪瑤和一眾女弟子坐在后山奇林出口處,一邊等人,一邊看星星。
可能是九天宮地勢較高,靈氣豐沛,皓月凌空,繁星閃耀,看起來比別的地方更為璀璨。
出口時不時有人結(jié)伴出來,等待的弟子們?nèi)齼蓛捎先ィ灰粫壕椭皇O挛笛┈幒脱Τ缥牧恕?p> 薛崇文眼里落的不是星星,而是蔚雪瑤的側(cè)臉,他斟酌許久終于開口道:“很長時間不見你來奇林了。”
蔚雪瑤知道薛崇文問的是自己,卻故作疑惑道:“嗯?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