鏤刻著銀蛇雕花的駝鈴在北風中搖曳著,一名面帶羊頭面具的青年男子半倚著駝峰,面對圍困自己的一眾沙匪,好整似暇的吹著洞簫。
面具下露出的精致下頜和細膩肌膚,讓那些匪徒即便明知他是男子,仍身不由己的垂涎起那面具下傾城的容顏。
“看夠了嗎?”茸尕玩味的看著那些流著口水的匪徒,手中停下了吹奏樂曲的動作。
他深處纖細修長的手指,拉下羊頭面具蓋住自己外露的輕薄嘴唇,精心養(yǎng)護的指甲緩緩滑過精巧的喉結,一滴殷弘的鮮血便優(yōu)雅的順著喉部滴落到腳下的沙海中。
噗的一聲,滴落在灼熱沙土上的那滴血液被迅速蒸發(fā),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異香。
匪徒們咽了咽口水,眼中癡迷的目光愈發(fā)濃重,隨著那股血液灼燒散發(fā)的異香,朝著茸尕的方向呆滯的靠近著。
一群沙匪目光呆滯的朝著茸尕靠近,他就像一朵帶著劇毒的曼陀羅一樣,美艷、充滿魅惑卻又致命。
不遠處的沙丘上,站著一個小男孩,他看起來只有五六歲的樣子,一雙漆黑的眼睛卻深邃的仿佛容納了星辰大海。
那孩子將一把鐮刀橫在胸前,警惕的看著茸尕,不同于其他人,他看向茸尕的眼中只有冷靜和謹慎,絲毫沒有任何迷戀。
“能扛得住‘赤之華’的藥性,小弟弟,你不簡單?!?p> 沙土上那滴干涸的鮮血,像突然有了生命一樣,在地面上擴散開來,在金色的沙丘上如同無根綻放的紅蓮。
漸漸的,沙丘的下方開始劇烈蠕動,無數(shù)吐著信子的毒蛇朝著那紅蓮綻放的中心涌去,蛇群在沙海中翻騰著,爭相奪取那一滴精血。
洶涌的蛇群將圍困茸尕的那群沙匪吞噬殆盡,眾蛇散開后只留下一具具失了血肉的白骨骷髏,連一滴血都沒有剩下。
小男孩站在遠處,一雙黑漆漆的眼睛仍謹慎的盯著茸尕。
他沒有逃跑,也沒有表現(xiàn)出恐懼,眼神中甚至連驚訝和慌亂都沒有,就那么橫著手中的鐮刀,遠遠的盯著茸尕。
“你為什么不跑?!?p> 茸尕興趣滿滿的看著那個孩子,披肩長發(fā)在大漠揚起的風沙中一塵不染,宛若謫仙。
“跑,有什么用。
就算跑得再遠,也無法逃過一死?!?p> “你這孩子相貌清秀干凈,看著也不像沙匪的孩子,我很好奇他們?yōu)槭裁礇]有殺你,還給你一把用于防身的武器?!?p> “這把鐮刀,不是用來防身的——而是用來殺人?!?p> 那孩子舉起鐮刀晃了晃,這時茸尕才發(fā)現(xiàn),那‘鐮刀’竟然開了雙刃,刀刃上還泛著些油亮的暗黑色光澤,一看便是淬了毒。
“即便早慧聰穎,沙匪也不可能帶著個只有五歲的孩童打家劫舍,我對你很好奇?!?p> “不過是因為我的視力比普通人看得更遠,所以茍且一條命,給沙匪做盯梢而已?!?p> “此處大漠分割了淵國的北境和北岐國,小孩兒你來自何方?又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猶豫片刻,繼續(xù)橫起鐮刀。
這一次,他沒有把手中的鐮刀護在身前,而是橫在了自己頸部,做出一副準備隨時自盡的姿勢,開口道:“我叫陸曦。”
“你,很有意思……”
幔帳之中,陸曦突然驚醒,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忽然夢到了前世茸尕和自己相遇的情景,出了一身冷汗。
陸曦已經被鄭熙林他們帶回私兵營整整半日,在靠近對方營寨的時候,為了防止陸曦記下武家軍屯兵的位置,鄭熙林刻意在半路停頓修整的時候,在他飲用的水中加了足夠計量的蒙汗藥。
作為高宗自幼養(yǎng)在膝下的四皇子,陸曦和璃妃在北岐與當時為質的高宗朝夕相處,高宗對他和璃妃的感情極深。
即便陸曦的母妃出身低微,但高宗卻一直對自己這個危難時期生育的兒子,有著與眾不同的特殊情感,甚至對其的培養(yǎng),完全按照接班人的規(guī)格進行。
陸曦自有記憶起,便被訓練著循序漸進的飲用一些毒物制成的飲品,五歲時身體對一些毒藥已經產生了抗藥性,這也是為什么他當初被遺失落入沙匪手中時,面對茸尕帶著毒性的血液,沒有被誘惑的原因之一。
后來成為茸尕的藥人后,面對茸尕的各種折磨,他接觸或食用的各種毒物越來越多,逐漸變得百毒不侵。
這一世雖然他在幼年時沒有落入茸尕手中,可憑借著前世養(yǎng)成的危機意識,只要有機會,陸曦便按照前世記憶中的方式,偷偷嘗試服用一些毒藥,鍛煉自己的耐藥性。
所以,當他飲下鄭熙林遞給自己的一壺蒙汗藥后,實際上也只是借著藥勁解了連夜指揮作戰(zhàn)后的疲乏,小憩了一個時辰。
通向武家軍私兵隱藏地的路,他一路聽風辨向,記得一清二楚。
此處私人屯兵之處的建立,顯然花費了武承憲和璃家大量的人力財力,整個山寨在群山中生生開出一條隧道,通向一處隱藏極深的溶洞。
溶洞的外面有著大量迷惑性建筑,用于安置囚奴,而隧道通向的溶洞內,則偷藏了朝廷禁用的軍需,火藥和箭矢被堆放在大量放置了生石灰包的箱子中,以避免因溶洞的潮濕環(huán)境而受到損壞。
這一伙人,為了謀朝篡位,花的心思可不少。
前世璃家并未與武承憲聯(lián)手,篡位計劃尚未成型便破產,而現(xiàn)在有了武承憲一方的加入,這攤渾水更加讓人摸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