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金蟬脫殼
斜陽正濃。
天際一聲嘹亮啼鳴，鯤鵬化身大鳥，如浮空巨島，托舉樂無異等人。
頭頂，伏羲結(jié)界徹底破滅，剝落為無數(shù)發(fā)光碎屑隨風(fēng)散去。
流月城四分五裂翻滾墜落，發(fā)出破滅的嘯響在天地間久久回蕩。
長空無垠，冷月無聲，數(shù)百號人立在空中，沉默地望著流月城分崩離析。
破碎的城體，在半空燃起大火，化為火流星雨，時隔數(shù)千年，終于重歸大地。
而懷朔看著身邊元氣滿滿的少女阿阮目中盡是憐愛、滿足。
“一切都結(jié)束了？”
因為師父程廷鈞而錯過許多好戲的聞人羽與修士聯(lián)軍一般無二，十分意外。
懷朔所說的“大獲全勝”問題很大，若不是昭明發(fā)威、瞳自行授首誰知道這一仗會打成什么樣。
秦煬在幾位前輩的授意下上前問道：“據(jù)說流月高階祭司共有十四席，除七殺祭司外，他們都已戰(zhàn)死？”
懷朔臉不紅、心不跳的回答：“之前就殺了幾個，咱們再在這廢墟上守幾天、找找看便是！”
秦煬挨個在幾人臉上看過，他看了樂無異許久這才向夏夷則問道：“三殿下，我們……真的……勝了？”
夏夷則思前想后，微微點頭咬文嚼字道：“心魔已死，沈夜授首，我們的確大獲全勝！”
清和真人見狀當即露出一絲笑意，他自能看出其中必有隱情，但更信任自家弟子。
夏夷則說是勝了，那便是真的勝了。
在懷朔的示意下，樂無異也向清和、黛殊、太衍等人獻上了往來之鏡。
倘若修士聯(lián)軍真有實力，絕對可以憑此打開魔界入口。
當然，建立“伏魔塔”只是一個笑話。
這往來之鏡不是被毀就是被封印，絕無第三種可能。
魔鏡都被眾人所得，那這一仗的確可以算得上大獲全勝。
至于在瞳身上受的委屈……不提也罷！
短短不過盞茶的時間，流月城徹底從北疆上空消失，冰雪荒原上徒留殘破的城郭，以及矩木燃燒后的火光與輕煙。
眼看著流月城、神殿、神農(nóng)雕像盡毀，流月城數(shù)十個不愿移居又被強行救出的遺民大都哭哭啼啼。
大動干戈的修士聯(lián)軍還沒找他們麻煩，便已有人開始尋死覓活了。
這讓清和、黛殊等人頭疼不已。
同時，也有不少人心中憋著火兒，這分明是中了金蟬脫殼之計。
眾人對烈山部的人口并沒有太多的了解，但“斷魂草”能把下界攪的天翻地覆，流月城絕不可能就這么點人。
罪魁禍首雖然已經(jīng)死了……甚至死的有些突然，這讓他們這些勝利者連炫耀的機會都沒有。
當然，這些都是小事兒。
目前便是確保心魔被徹底鏟除、流月城殘部不會化身妖魔為禍人間。
在清和、黛殊、太衍、秦煬等人的主導(dǎo)下，修士聯(lián)軍在流月城墜落之地建起層層防御。
火光逐漸熄滅，而廢墟之中半點異像也無。
這一點，瓊?cè)A派弟子最為清楚。
他們本幾乎把廢墟翻了個遍，稀有礦石、金屬倒收獲不少，而最重要的五色石卻一塊也無。
也不知道懷朔做著什么打算，竟是一句話也未與太衍、玄真等人多說。
這幾天里，初七、無異、禺期等人全力，在桃源仙居圖中造出特殊劍匣。
阿阮、伏英、玉憐三人小心嘗試之后，昭明劍心碎片果然被束縛在三尺長的劍匣中無法飄逸流散。
至此，昭明崩毀，伏英、玉憐也徹底自由了。
伏英化為火龍纏于懷朔左臂，她早已分不清阿阮、懷朔哪一個才是她正正的主人。
玉憐也不甘其后，她不知如何隱于懷朔的右手，更是時不時的化作精靈站在懷朔肩上喋喋不休。
懷朔手中的昭明最后只余一個劍柄，這讓許多人都松了口氣。
神劍昭明連伏羲結(jié)界都能破，那他們在各自山門內(nèi)如何睡的安穩(wěn)？
北疆的夜晚萬籟寂靜，阿阮在嘗試煉化最小的一塊劍心碎片，約莫唯有千分之一。
然而進展并不是很順利，懷朔守在阿阮身邊幾乎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沉寂許久，卻是樂無異偷偷摸來、展開桃源仙居圖。
原來，是沈夜終于忍不住想要見懷朔。
事情進展到這個地步，懷朔已是沒有什么話要說。
既然沈夜心中有疑惑、活得不自在，那自己再見見他也無妨。
不知是出于信任還是不信任，懷朔此行孤身一人誰都沒帶上。
桃源仙居圖中，沈夜見到懷朔面色依舊不大好。
但比起懷朔當初說要把華月、沈曦賣到青樓時已強上了許多。
“有什么安排，你就直說吧！”
沈夜開門見山，并未與懷朔玩那些權(quán)謀之術(shù)。
初七、華月、滄溟俱在，他們看著懷朔的目光要柔和許多。
懷朔直視沈夜，不卑不亢道：“外面的情況，樂無異已經(jīng)與你們說過了吧？”
沈夜微微點頭，依舊靜靜看著懷朔。
懷朔堅信，他們更信任樂無異。
既然如此，那再解釋起來就簡單許多了。
懷朔挨個從華月、滄溟臉上看過，后道：“我的安排……便是給你們一條活路，之后是生是死全由你們自己做主！”
沈夜、初七都有些看不透他。
前者更是問道：“活路……為什么？”
懷朔自嘲道：“你可以理解為小人物的懦弱，也可以理解為大人物對你們的憐憫！
總之，我希望你們能夠有機會享受幾天的好日子！
反正樂無異閑著也是閑著，完全可以讓他帶你們?nèi)タ纯催@下界的春花、秋月。”
沈夜很快把握到了其中的重點：“……幾天？”
懷朔聳了聳肩：“你不是也病了嘛，還有你妹妹怎么樣了？”
沈夜坦然道：“還是三天……神血被封印，她的病情沒有惡化亦沒有好轉(zhuǎn)……”
懷朔只覺有些可惜，后世也有不老癥、早衰癥患者。
沈曦明顯是受神血灼燒受了未知的創(chuàng)傷。
沉默了片刻，懷朔只是道：“小孩子比大人更容易得到滿足！而我……對你們的要求便是隱姓埋名做個普通人，什么時候厭倦了再去尋‘瞳’也不遲！”
除初七之外，其余眾人目中大都有些希冀。
普通人大都想要出人頭第，而以滄溟為首的流月城眾人只想安安靜靜的做個普通人。
或許便如懷朔所說，他們遲早都會厭倦，而目前他們卻趨之若鶩。
最希冀的往往都是得不到的！
沉默了許久，沈夜再次開口：“你怎么肯定樂無異會愿意帶我們游歷天下？”
懷朔微微一笑：“再委屈委屈初七前輩傳他些許偃術(shù)，他會說出半個不字？”
初七向沈夜行禮：“屬下愿為主人分憂！”
華月目中十分復(fù)雜，沈夜再次開口：“那神血……”
懷朔暗自嘆了口氣，還不是阿阮不夠聰明？
他故作大方道：“你與滄溟應(yīng)該比我更需要它，待你們病情穩(wěn)定或者發(fā)達了再提攜提攜我就好！”
沈夜不由驚道：“你真的別無所求？”
懷朔暗自感慨一番，直言道：“你莫辜負滄溟、華月便是！”
說罷，懷朔轉(zhuǎn)身離開，留下全身不自在的沈夜、滄溟、華月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