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言現(xiàn)在明白,蘿絲擔(dān)心隔墻有耳,才邀他出來。在鎮(zhèn)子的街道上停停走走半天是在觀察有沒有人跟蹤,不得不佩服師姐的警惕性和頭腦。
兩人商定了戰(zhàn)略,默契的不再議論,看見路邊有賣吃食的攤位,蘿絲問:“加餐嗎?我請你。”甄言的飯量她已見識過。
看著燒烤架上肉串,甄言不由得問了句:“狼蛛?”,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
蘿絲笑了,指指角落的籠子。
甄言一看,里面關(guān)著幾只白色小獸,前肢細后肢粗,胖胖的肚子,憨憨傻傻的蹲坐在那,天生長著一張仿佛在微笑的臉。諾曼的記憶里顯示這叫雪鼠。
甄言吃肉有個講究,遇到了直接吃可以,但是當(dāng)著他的面殺或者因為他要來提前殺好了做成菜端上來他就得忌口了。不忌口不行,吃了也會吐,在佛教里這叫吃“三凈肉”,是有佛緣的體現(xiàn)。
所以看著雪鼠的樣子,他只能搖搖頭:“吃點素的吧?!?p> 點了些素菜兩人坐下,蘿絲忍不住沖他笑笑:“你還挺有憐憫心的?!?p> 正說著,有人點燒烤雪鼠肉,攤主打開籠子拎了一只出來。雪鼠的腳爪拼了命的抓住籠子,沒用,被攤主一拽就扯了出來。
看著這一幕,甄言忽然想到移魂樹要用魂靈作養(yǎng)料的問題,有點是點,不要浪費啊——瞬間進入識海,通知戈達準(zhǔn)備移魂。然后走到攤主那邊和他商量由他來“安樂死”終結(jié)雪鼠的性命。
攤主看到他灰袍上的金雀神學(xué)院標(biāo)記,不敢不從。甄言接過雪鼠,戈達拘走了它的靈魂,甄言把雪鼠的尸體還給攤主。
好殘忍的魔法師大人!攤主不明就里,以為他嗜殺成性,連雪鼠都不放過,心里拿定主意一會給他們免單。
一邊吃著,蘿絲問甄言:“你以后有何打算?天分這么好,或許會成為比導(dǎo)師還偉大的火系魔法師吧?”
“不?!闭缪韵肫鸢材?,臉上不自禁的露出微笑,“不一定會一直走修行這條路,還有個姑娘在等我?!?p> “是個什么樣的女孩?”蘿絲很感興趣。
于是甄言講起他和安妮的故事,然而這個故事非常平常,就是一見鐘情然后水到渠成,一點起承轉(zhuǎn)合都沒有,很快就講完了。
以為要聽到一個動人故事的蘿絲很想問一句:“就這?”
甄言看蘿絲聽完他故事的反應(yīng),有點不好意思:“是不是很乏味?”
“在東原大陸的貴族間的確平平無奇?!碧}絲也不說假話,“每一個待字閨中的貴族小姐都會尋找一位英俊青年度過青蔥歲月。如果不能成為一生的伴侶,就成為一生的情人。安妮的做法并無特殊之處,我不能理解……這值得你以放棄攀登魔法峰巔為代價?!?p> 甄言理解她的想法,不過她并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他只是害怕接觸太深被識破而已:“我會仔細考慮的?!币源私Y(jié)束這個話題。
吃完蘿絲去找攤主結(jié)賬,攤主宣布他們是他今年第一千桌客戶,驚喜免單。
回到住處,甄言觀照識海??匆娦」怨哉诤脱┦蟮撵`體玩的不亦樂乎,胖手戳一戳雪鼠靈體,雪鼠往前蹦兩步,跟上又戳一戳,咯咯咯的笑著。
“怎么沒把它當(dāng)養(yǎng)料?”甄言指指雪鼠問戈達。
“杯水車薪。”戈達搖搖頭,“還不如留給小乖乖玩,看他笑的多高興,他快樂母親也快樂?!?p> “小言言,小言言——”看甄言來了,小乖乖在他身邊繞著圈飛舞,“學(xué)魔法,學(xué)魔法——”。
“知道了知道了。”甄言很無語,居然被一個小孩子催作業(yè),搞反了。
弗萊明主教是個急性子,第二天早飯時就讓斯普利特主教帶領(lǐng)大家出發(fā):“我討厭冰雪,多住一天都受罪!”
艾斯伯格嗤笑一聲。
“完成任務(wù)你愛待多久待多久!不回去都行。”弗萊明沖他吼一聲。
“一切準(zhǔn)備已就緒。”斯普利特還是和善微笑的樣子。
留下一些完全沒有自保能力的隨從,隊伍出發(fā)。
在進入雪線時,早有安排的執(zhí)事守在路邊,輪式馬車換成了雪橇,拉車的牲口也變成了“大角鹿”——在甄言原來的世界類似馴鹿,只是比馴鹿個頭更大更有勁。
相應(yīng)的,騎馬的也換成了騎鹿。甄言坐在一頭高高大大的大角鹿身上,頗感新奇。
隊伍再次行動,大角鹿飛奔起來,跟在前方帶路的探查人員身后,鹿蹄踩在雪上,揚起一片碎瓊亂玉,奔向明達斯最終消失的地方。
雪峰群里,那座隱匿的白色宮殿內(nèi),哨子里的“冰雪圣女”此刻的聲音不復(fù)前些時日的溫和輕柔,變得尖厲刺耳,有如夜梟。
“他們來了,桀桀桀——”
“停手吧,我求你,我答應(yīng)你的任何要求。”明達斯跪在地上祈求著。
“不得自由,你答應(yīng)我的任何要求都沒有意義。”
“除了這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沒有,這是我的宿命,也是為了脫身所能找到唯一辦法。”
“如果是這樣……”明達斯神色中閃過一絲決然,“我也只有這唯一的辦法?!?p> “毀滅你!”他把哨子扔在地上,用拳頭砸,用腳跺,用燭臺底座硬碰硬,然而哨子連一絲擦痕都沒有留下。
“你以為圣哨能被你這種孩子舉動摧毀嗎?”
“那我走!永遠不讓你有機會和他們碰面?!泵鬟_斯抓起哨子,走出白色宮殿,試圖打開那道魔法大門離開。
然而當(dāng)他把哨子對準(zhǔn)鎖孔,回應(yīng)卻是從門上射來一道電光,打在他手臂上,哨子落地。
“你覺得這樣有用嗎?桀桀桀——”尖厲的哨子女聲發(fā)出一陣毛骨悚然的笑聲,“從你被我?guī)нM神宮,你的生命就不再屬于你,讓你活著,只是因為我愛你,如此而已?!?p> 明達斯頹然躺在地上,無助的嘆氣:“愛,始于自我欺騙,終于欺騙他人?!保ㄍ鯛柕隆缎纳鷣砭褪且榈摹罚?p> 一路上,甄言警惕的留意著四周的環(huán)境,想著蘿絲的預(yù)感,會不會走著走著撞進敵人的包圍圈,一聲令下,亂箭齊發(fā)……好吧的確是想多了,有探查者的前方哨探,煉體者騎士的前后巡視,所有的隱蔽無所遁形,遭遇甄言所設(shè)想的那種偷襲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
下午行至一處平坦谷地,斯普利特主教命令隊伍暫停前進稍事休息,喚來帶路的探查者詢問還有多久路途。
“大概天黑前能到。”探查者回答。
斯普利特隨即和另外兩位主教商量,是否在此扎營休息明日再趕路。
“加快速度,盡快完成任務(wù),我討厭這里。”弗萊明態(tài)度很堅決。
艾斯伯格聳聳肩,不置可否。
既然一個堅持走,一個無所謂,那就走,隊伍再次前進。
又行進了一段時間,經(jīng)過最后一個可以扎營的谷地,山勢陡峭起來,艾斯伯格主教的雪橇車撬板可能是撞到了石頭,斷了。隊伍不得不停下來等待更換,頗耽誤了一段時間,急得弗萊明來回踱步。
看到蘿絲也從車?yán)镒叱鰜眭獠剑顒踊顒铀闹?。甄言走過去:“感覺怎么樣?師姐。”
“很糟。”蘿絲眉心緊皺,“不知道導(dǎo)師為什么這么著急,夜晚會限制光明系法師的魔法威能,完全可以修整到明天再行動……”
甄言想起了戈達被移魂樹爆頭時說的那句話:“月-神-在-上”,心中不由得泛起一絲畏懼。對黑夜的恐懼銘刻在每個人類的潛意識里,離開了燈火輝煌的曙光神殿,周遭的一切都籠罩在危機四伏的面紗里。
換好撬板,繼續(xù)前進。天色漸晚,太陽在遠方的地平線上漸漸隱沒,能見度越來越低。騎士們點燃火把,插在雪橇車的四角,維持著基本的視線。
直到月光撒滿大地,隊伍終于抵達目的地,甄言下了鹿,車?yán)锏娜藗冏叱鰜怼?p> “就是這里?!碧讲檎咧噶酥该媲暗纳蕉?,向三位主教匯報。
“進去看過嗎?”斯普利特問。
“看過,什么也沒有,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似的?!?p> “魔法結(jié)界而已,并不新鮮。”艾斯伯格下了結(jié)論。
“哼!”弗萊明冷笑一聲,“不新鮮但是很好用,你找得到嗎?”
艾斯伯格卻很冷靜,不作口舌之爭:“不然你以為鮑德溫為什么叫我來?難道你不知道明達斯是我學(xué)生嗎?”
明達斯從艾斯伯格主教那里學(xué)會了幾個不算太復(fù)雜的魔法,這些魔法蘊含著與艾斯伯格相關(guān)的感悟,而這就是破除結(jié)界找到明達斯的突破口。
而要通過這個突破口尋找到明達斯,就得借助斯普利特的精神魔法——探查。
“探查”魔法的作用,如同獵犬通過氣味嗅探獵物,通過相同的魔法片段構(gòu)成,在一定的范圍內(nèi)尋找同樣的魔法片段。一旦找到并定位,能夠破除魔法迷霧,褪去所有偽裝。
現(xiàn)在的問題是,怎么拿到艾斯伯格主教的魔法片段呢?斯普利特可沒那個能耐在同級別魔法師的意識世界里來去自如。甄言想不明白,只能靜靜的看著,反正他也幫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