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見這一幕,黃毛拿著小刀慢悠悠的走上去,“嘿嘿,還想跑呢,這下看你往哪里跑?”他經(jīng)過瘦猴身上時還踹了他一腳,“還裝死呢,快拿迷藥出來,準備收貨了?!?p> 出口處的壯漢確實抱住了姚笙花,卻只是下意識的動作,他胸膛劇痛,大口吐血,雙腿無力,慢慢跪下來,雙手在她的背后扒拉著滑下,什么也抓不住了。
只見其背后,赫然穿出了一只沾滿血肉內(nèi)臟的手刀。
沒錯,姚笙花的右手,如同鋒利的刀刃般,筆直的刺穿了壯漢肌肉虬結(jié)的身體。
姚笙花右手指縫夾雜著血肉,手指微微顫抖的抖落血滴,小指往外大幅彎曲,顯然是骨折了。
她驚恐的望著壯漢那滑下來的扭曲面孔,他圓睜的雙眼,突出的眼球,嘴里還在不斷溢血,似乎在說著什么,但她一點都聽不清,慢慢把右手抽了出來,留下一個血窟窿。
啪嗒一聲,隨著尸體的倒下,巷子里漸漸彌漫起濃重的血腥味。
“臥槽!這……這是怎么回事?”黃毛向上拋著的匕首掉了下來,他立刻蹲下?lián)旎貋?,指著一臉冷漠的回頭盯上自己的姚笙花,“你,你別過來啊……殺人啦,救命??!”作為人口販子,他倒是先叫起救命來了。
姚笙花把骨折的尾指扳了回來,她本來沒想殺人的,但既然已經(jīng)不小心殺了,一不做二不休,就自然不會留下活口,立刻返身沖回了巷子。
“給我死!”黃毛知道逃不掉了,也立刻拼命反撲,刀尖向下,反握匕首,用力的扎向撞到自己懷里的姚笙花。
姚笙花側(cè)身飛起,撞到了黃毛身上,把他撞飛了出去,左肩背上被刺中了半掌深,匕首還卡在上面。
黃毛飛出了二十米遠,感覺五臟六腑都錯位了,而且肋骨斷了兩根,幸好這里離入口只有三米了,他轉(zhuǎn)身趴在地上,慢慢往外爬,一對膝蓋頭和十根手指頭都磨破了,也不覺得痛,因為更可怕的是身后傳來的腳步聲。
“救……”當黃毛的雙手伸到陽光下時,揚起的臉上不禁露出喜色,但隨著一道陰影的籠罩上來,巨大的恐懼瞬間襲上心頭,“命”字還未說出口,就被卡在了喉嚨下。
因為,一把匕首已然從后頸刺入,貫穿了他的脖子,釘在淌滿血的水泥地板上。
姚笙花把尸體拖了回去,把三具尸體堆在中間,推倒貼著墻擺放的木箱和酒瓶,堵住巷子的兩頭,才抽身離開。
然而,樓頂上的一雙大眼睛,把一切盡收眼底。
作為風火山林中負責收集情報的小林,他毫無疑問掌握了一個堪稱重磅炸彈的情報,該怎么使用,可得好好掂量一下。
很快,小林就追上了姚笙花,背著手倒著走在前面,對其說道:“姐姐,你在找什么,讓我?guī)钒桑覍@個街區(qū)可熟了。嘻嘻,放心好了,我可沒有膽子騙你!”
已經(jīng)上過一次當?shù)囊匣ㄗ匀徊粫佥p易相信人,哪怕對方是個一米四左右約莫十歲的小男孩。
她邊走邊回道:“你想要什么好處?你剛才一直跟著我嗎?”她下意識的想要把這個可能目睹一切的小孩也殺掉。
“你給我一美元就行了?!毙×至⒖滩煊X到了刺骨的殺意,慌忙解釋道,“姐姐,你的眼神好可怕,我沒有一直跟著你。姐姐,你不是游客吧?”
“別叫我姐姐。我是來找人的。你知道鴻雁樓的老板嗎?”
“啊,你……你為什么要找那個女人???”能說會道的小林大吃一驚,說話都結(jié)巴了。
“她是我奶奶?!币匣ㄆ降恼f。
“什么?那個女人,已經(jīng)有這么大的孫女了?她看起來,明明才三十出頭,這駐顏術(shù),也太可怕了吧。”小林抱頭大叫。
姚笙花卻有點惱了,“你怎么一驚一乍的,知道就快帶路吧!”
“好好好……”小林悄悄瞥了她一眼,心里直發(fā)毛,難怪剛才下手這么狠,殺了三個人,還能這么冷靜。
唐人街明面上沒有小林不知道的地方,他立刻把姚笙花帶到一座寶塔似的金碧輝煌的酒樓前。
酒樓有七層之高,呈回字形,層層遞進,鋪著明黃色的琉璃瓦,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四角飛檐,古獸鎮(zhèn)坐,顯示出莊嚴肅穆大氣磅礴的氣勢,精雕細琢的木紋圍欄和窗花,可見繁復(fù)精細,別有一番古色古香的風味。
這家七重酒樓,不僅是唐人街中的地標式建筑,還是H門朱雀堂神圣不可侵犯的地盤。
“姐姐,小費就算了,我從來不收美女的錢。這里就是鴻雁樓,請進。”小林在姚笙花面前,欠身虛引道。
“臭小鬼,嘴巴倒是挺甜的?!币匣]有心情搭理小林,直接走進酒樓,只見里面座無虛席,客人很多,其間有五個穿著旗袍的美女服務(wù)員來回游走,臉上掛著甜美的微笑,腳步迅速,忙個不停,很有效率。
木制磚墻結(jié)合的古風酒樓里也安裝了電梯,但這個電梯沒有顯得很現(xiàn)代化,甚至有點原始,門是左右手推的,像柵欄一樣,上升下降的速度都很緩慢,可能還沒跑著上樓梯快。
姚笙花選擇了電梯上樓,按鈕只有四個樓層,也就是說,從五樓開始,就不對外開放了。
姚笙花直接上到四樓,由于越往上,消費就越高,這里的客人少了很多,寥寥無幾。
姚笙花找到了繼續(xù)向上的中心旋轉(zhuǎn)樓梯,但門卻上鎖了,旁邊有非工作人員禁止入內(nèi)的牌子。
“這位小姐,請止步。”這時,一個美女服務(wù)員穿著平跟鞋走了過來,微笑著說道,“這邊還有座位,請跟我來。你是一個人嗎?需要包廂,還是普通坐席?”
姚笙花長得很美,像個大人,還是能看出,年紀不大,她今天穿著一件沾了血跡的咖啡色短袖,一條藍色的休閑長褲,和一雙舊的黑色布鞋,在外人看來,頂多就是個高中生。
顯然,美女服務(wù)員沒有以貌取人,認為對方消費不起這里的食物,哪怕姚笙花確實消費不起。
“我不是來吃飯的,而是來找你們老板的,請你幫我通報一聲,就說伊芙姚,不對,是姚笙花,小花回來了?!币匣▽砣苏f道。
美女服務(wù)員打量了姚笙花一會,才掏出手機,編輯了一條信息發(fā)了出去,然后對她說道:“請你耐心等候,我不認為上面會很快回復(fù)……”剛說到這,她的手機就振動了一下,立刻收到了回復(fù),只有四個字:帶她上來。
同樣姓姚,眉眼相像,難道是主人的女兒?
美女服務(wù)員心里嘀咕,但不多說,立刻掏出鑰匙開門,帶姚笙花上樓。
酒樓每上一層,空間都會按比例縮小一些。登上五樓時,大概還有四百五十平米,約等于一個籃球場的面積。但目標還不在五樓,因此,她們又再上一層樓,來到了六樓的一間茶室門前,隔壁還有畫室、棋室和樂室。
美女服務(wù)員輕輕的扣了兩下門,柔聲說道:“堂主,人帶到了?!?p> “進來?!崩锩?zhèn)鞒鲆粋€平淡的女人聲音,嗓音不大,卻顯示出一股沉重的氣勢。
美女服務(wù)員又輕輕的推開木門,姚笙花看到一個女人背對著門口坐在窗邊,望著窗外的天空和遠處的高樓大廈,手里握著茶杯。
這個背影,和五六年前一模一樣,沒什么變化,正是她的奶奶姚笙月。
“奶奶……”姚笙花有點激動的上前叫道。
“別進來!”姚笙月卻突然喝止了她的腳步。
奶奶?
搞錯了吧?
美女服務(wù)員頓時又驚又恐,堂主好像生氣了。
姚笙花眼里泛著淚光,身體前傾,僵在原地。
“小花呀,我知道是你回來了。但你一身臭味的回來,讓我好生不爽。小代,帶她去洗洗,換身干凈衣服,再來?!币显骂^也不回的說。
于是,姚笙花又被帶到了五樓,這里似乎是員工生活區(qū),像個宿舍樓。她在一間浴室里洗了個熱水澡,又換了一身紅黑色的楓葉紋旗袍,才重新回到茶室,站在門前等候。
而被稱為小代的服務(wù)員則退下去工作了。
姚笙月淡淡的說道:“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當然,我已經(jīng)擁有那份力量了!”姚笙花篤定的回答。
姚笙月回過頭來,露出一張韶華如玉的容顏,歲月似乎不曾在上面留下太多的痕跡。
她正眼望著姚笙花,微微一笑,說道:“很好?!?p> “奶奶,我……”得到肯定,讓姚笙花的淚水又涌了出來,她想傾述自己的悲慘遭遇,又難以啟齒,因此顯得十分痛苦。
“不必多說,我對你的經(jīng)歷不敢興趣,哪怕是你迫不得已殺了你的父母。我想知道的是,你回來的目的是什么?”姚笙月拿著一把折扇,置于胸前臉下,輕而優(yōu)雅的煽著風。
“臨死之前,我有兩個疑問,這份力量,能為我?guī)硎裁??我為什么會擁有這種力量?”
“臨死之前?你要死了嗎?”
“對我而言,活著,已經(jīng)是難熬的痛苦了?!?p> 啪的一下,折扇合攏起來,姚笙花隨手一甩,扇子就像匕首一樣刺入地板,正好釘在姚笙花腳下一尺外。她輕笑一聲,說道:“既然都要死了,還問那么多干嘛。下手吧,我給你收尸!”
姚笙花拿起扇刀,抵在脖子上,血流了出來,她的呼吸卻急促起來,接著眼淚也不堪重負的掉了下來,一滴又一滴,拍打著地板,仿佛一聲聲無言的不甘。
“為什么猶豫?”
“我好不甘心……”
“好,我就告訴你,這份血脈之力,能做什么?就是把你的不甘,化作熊熊燃燒的怒火,吞噬你痛苦的來源,把他們燒成灰燼。至于為什么,因為你的相信,你的耐心,你的付出,不是什么人都能在看不到前路的情況下堅持修煉五六年的,比如你那個廢物父親。”
“若我復(fù)仇,將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將是大逆不道不忠不孝,將會化身修羅惡魔……”
“那又如何?我一直是個惡人。在這里,好人是活不長的。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合格的,我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我一直等著他的復(fù)仇,可惜他被我看透了說中了,他就是個無藥可救的廢物,根本不配活著?!?p> “我已經(jīng)回不了頭了……”姚笙花想到剛才在巷子里殺的三人,自己的雙親做的事和他們沒差多少,甚至更丑惡狠毒,等她回過神來時,手里已經(jīng)拿起折扇,退了出去。
陳勝能理解姚笙花,但不認同她的做法。不過,陳勝也不知道她還有什么選擇。若換作是自己,想必只會懦弱的逃離,獨自咽下這份痛苦。不管怎么選擇,結(jié)果都是痛苦的,這是一個無解的難題。
阿德勒曾說過,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有許多人,長大之后,依舊在承受著原生家庭帶來的痛苦。
陳勝自誕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人生的不幸,但比他不幸的人,還有更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