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月夜,涼風從窗縫鉆了進來。隨著幾聲輕響,一縷白煙入室,室內(nèi)的人睡得更熟了。
云殊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是在客棧里,而是一個草屋。她掙扎著想起來,才發(fā)現(xiàn)自個兒被繩子捆住。轉(zhuǎn)頭打量這間小屋,破舊的草屋內(nèi)是一地干草,灰塵布滿的房梁上還有蛛網(wǎng)。
云殊推了推身邊同樣被綁起來的槐花,槐花朦朧睜眼,卻立刻被嚇醒:“??!阿姐,這是哪兒?我們被綁架了?”
云殊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痹剖庾哉J為一路上也沒招惹什么人,更何況是明昭國境內(nèi)。不知幕后之人將她綁在這里有什么用。
這時屋外男子的聲音漸漸近了,云殊作勢讓槐花噤聲,自己也警覺起來。
“吱呀”一聲,破舊的木門被推開,從外面走進一前一后兩個人。后方那人應(yīng)是個侍從。
云殊打量前面那人,一身藍色衣服,氣度不凡,應(yīng)當是哪家的公子。眉眼間有說不出來的熟悉,那雙杏眼與她相似。
只見那人有禮貌地福了福禮,低聲說道:“六公主,在下想和你單獨談?wù)劇!?p> 一聲“六公主”使云殊氣血上涌,恐懼與不安蔓延開來。她強壓住懼意,輕輕應(yīng)了一聲:“好?!比缓蠡仡^以眼神示意槐花她沒事。
云殊跟著男子去了旁邊一間屋子。出了這草屋門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被荒廢許久的農(nóng)家庭院。
進了屋子,那男子又對身邊的隨從道:“公主是客,怎么能如此對她?”
那隨從立刻解開繩子,并跪地言:“屬下領(lǐng)罰?!蹦凶訐]手道:“下去吧,下次對公主不敬,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見隨從走了,云殊活動了一下手腕,冷笑一聲:“這便是公子的待客之道嗎?真是獨特?!?p> 那男人聽聞也不惱,瞧著云殊,笑了聲:“還真是像?!?p> “像什么?”云殊不明所以。
男子答道:“說起來,你還得喚我一聲表兄?!?p> 云殊征住了,好半晌才問道:“看你衣著習慣,當是明昭國人,如何與我云國皇室認親,荒謬至極?!?p> 男子仿佛料定了云殊的反應(yīng),又不慌不忙道:“你的母妃許書婉,是家父的庶妹。家父是明昭國當今丞相?!?p> 云殊感覺腦袋不夠用了。她問道:“我父皇的妃子,與明昭國丞相的庶妹,又有何關(guān)系?”
云殊在腦子里回想起母妃過世前的點點滴滴。
那時候她還小,只知道母妃每時每刻都在宮里盼望著父皇的到來。母妃看她的眼里是溫柔的,看父皇也是。那時候,母妃偶爾會嘆氣,并告訴她,她的家啊,在一個很遠的地方。
云殊依舊不相信,她執(zhí)著地問道:“那父皇與母妃如何相識?”
男子輕笑道:“那時我也還小,只是后來聽父親講起。十幾年前,云國國君來明昭國拜訪皇上,宴會上與姑姑一見鐘情,后來據(jù)說姑姑性子倔犟,非他不嫁,一怒之下,姑姑與許家斷絕了關(guān)系,來到云國?!?p> 云殊不敢相信她的母妃竟是明昭國人,仍舊是不屈不撓地問道:“若真如此,你又有何證據(jù)證明?況且,這么多年,我卻從未見過母妃的家族的人出現(xiàn),如今尋來,是有何意?”
男子朗聲笑道:“果真是個聰明丫頭?!?p> 男子上前一步,雙手背后站在云殊面前笑道:“你難道不想為云國報仇么?為你母妃,為你父皇,為你那個五哥哥?”
報仇?云殊一愣。她母妃一心想著父皇,可父皇愈來愈少見母妃,母妃憂思過度,早早便去了。父皇是她眼底的嚴父,亦是明君,只不過是遠遠觀上一番,并未曾感受過父皇的慈愛。可五哥哥呢?打小便將她視作珍寶,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往她那里送,如今征戰(zhàn)沙場,竟是沒了么?
云殊心底一陣抽痛,可是她能做什么?她能為流離失所的百姓做什么?能為五哥哥做什么呢?她是云國的公主,如今卻被人識破身份,受人脅迫。
云殊深吸一口氣,抬頭問許清羽:“我能做什么呢?”
許清羽見她動搖了,趁勢說道:“你要代替許家嫡女,入宮選秀?!?p> 云殊又是一征,入宮選秀,賭的是她一輩子。原先她想著在明昭國開一家小店,倒也不愁吃穿??扇缃裆矸葺p易被識破,她若拒絕,是否會被抓入大牢?她和槐花也許連生還的機會都沒有。
云殊并未著急下決定,轉(zhuǎn)過身去,皺眉道:“容我想想?!?p> 許丞相要謀害明昭國國君,是存了謀反的心思,若是答應(yīng)對方,就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蛇@如何平白無故多出個女兒?
云殊想著,竟是問了出來。許清羽笑道:“不必擔心,我此次出行,對外便是說接我那因疾病而住在鄉(xiāng)下的嫡妹。我那親妹妹頑疾在身,已被轉(zhuǎn)移到安全地方,是不會戳穿你的,你只需扮演母親的好女兒?!?p> 連出行的理由都如此周到,想來這是計劃已久。她若是不答應(yīng),又有何下場?思及此,她只得嘆了口氣:“那何時啟程?”
許清羽見她應(yīng)下了,甚為滿意。告訴她過幾日就啟程,并將她和槐花送回客棧。
到了客棧,槐花才從驚嚇中緩過來,她不住地查看云殊是否有恙。云殊定定地看著她,忽然說:“槐花,我們要去昭京了。以后我便是昭京許丞相嫡女,鄉(xiāng)下養(yǎng)病多年回府,可知?”
槐花也驚訝了,她好好的云國公主,怎么成了明昭國許丞相嫡女?可見云殊愁眉苦臉的模樣,她也不再去問她,只要跟著云殊就好了,云殊做的一切,她都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