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等待之后，電話被接通。
“你改變主意了嗎？”電話那頭傳來的依舊是不男不女的電子合成聲。
“如果和你合作，我會有什么好處嗎？”源夜開門見山的問道。
“我想想，一百萬日元怎么樣？對于你這種高中生來說是巨款了吧？”機械白衣隨口說道。
“我隨便賣個器官恐怕都不止這個價吧，更何況你是要解刨我的身體?！痹匆钩爸S道。
“確實如此。”機械白衣的聲調(diào)略微提高，“雖然現(xiàn)在的器官買賣都不過幌子罷了，需要更換器官的人都是用干細胞誘導(dǎo)技術(shù)直接生產(chǎn)不會排異的新器官?！?p> “我想要知道【氣】到底是什么?！痹匆箾]有興趣再和機械白衣嘮家常，“在那之后我才會考慮你的要求?！?p> “這樣啊。”機械白衣說出了一個地址，“那你來這里找我，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在那之后這個地址同樣會失效?！?p> “可以。”源夜掛斷了電話，再次撥打同樣的號碼，結(jié)果不出他所料，是個空號。
——看來他主動把通話方面的記錄處理掉了。
源夜摘下了耳機，在導(dǎo)航系統(tǒng)中輸入了機械白衣給他的地址，得出的結(jié)果是某個海邊的倉庫，離源夜原本租住的地方非?？拷磥頇C械白衣完全沒有隱藏的意識，選擇在自己的藏身地周圍捕捉解刨對象。
——挑選了避人耳目的地點嗎？正和我意。
源夜乘坐地鐵回到了離自己租住的地方最近的車站，在車站外沒有攝像頭監(jiān)視的公共洗手間里換下校服之后，順道在車站前的某間奶茶店拍了一張網(wǎng)上點餐的二維碼，如果佐藤說的話是真的，這就足夠了。
但源夜依舊小心的避過了每一個攝像頭，拜國土交通省的政策所賜，東京府非核心六區(qū)的攝像頭和道路違章罰款的攝像頭高度綁定，只要將導(dǎo)航系統(tǒng)切換到開車模式，地圖上就會貼心的把每個違章攝像頭標出來——當然，這個模式也是要付費的。
源夜沒法做到像前世玩過的看門狗一樣，通過黑入攝像頭做到完全隱身，他只能盡力做到最好，反正上法庭總比進祠堂好。
抱著這樣的心態(tài)，源夜一路前進，來到了那個海邊的倉庫之中。
按照導(dǎo)航上的信息，這個倉庫是有主的，但那人應(yīng)該不是機械白衣，不過這也不重要了。
源夜接近倉庫的門時，門自動開啟，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到來。
濃郁的血腥味順著打開的門涌出，但很快就被海風(fēng)吹散。
源夜用那個二維碼下單了一杯珍珠奶茶，摘下了作為現(xiàn)實增強設(shè)備的眼鏡，走進大門的同時將警惕性提升到了最高。
門后的倉庫燈火通明，在源夜進入倉庫之后，倉庫的門隨即關(guān)閉。
“歡迎歡迎?！眰}庫的中央擺著一張手術(shù)臺，機械白衣站在手術(shù)臺后，對源夜說道。
依舊是那不男不女的電子合成聲，但這一次，源夜明白了這聲音的由來。
機械白衣這次并沒有開啟光學(xué)迷彩，被醫(yī)師袍包裹住的身體完全露了出來，或者說，是縫在醫(yī)師袍上的身體。
機械白衣身上肉體的部分只剩下了軀干和頭部，其他全部用義體所替代，其中軀干部分完全和醫(yī)師袍融為了一體，醫(yī)師袍延伸的金屬包裹住了他的軀干的后半部分，可以看出來，機械白衣的生命是由那件醫(yī)師袍所維持的。
而機械白衣的半個喉嚨都被機械所取代，這也是他只能發(fā)出電子音的原因。
“我按照約定來了?！痹匆箤C械白衣說道，“所以說【氣】是什么？”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睓C械白衣想了想，說道，“要追溯到我還在研究所的時候?！?p> “你身上的傷，就是因為逃離了研究所嗎？”源夜猜測道。
“確實?！睓C械白衣并沒有因為這點事而憤怒，“我也不能去醫(yī)院，只能應(yīng)急處理了。”
“所以呢？氣是研究所的研究成果嗎？它到底是什么？”
“并不是。”機械白衣拉出了一張白板，用個人終端充作投影儀，“是先有實例，才被我所研究。”
“先問你一個問題，為什么上層要禁止義體參加統(tǒng)一考試呢？”機械白衣先拋出了一個問題。
“防止義體改造沖擊到他們的壟斷地位？”源夜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怎么可能，拼基因調(diào)整，那平民也有可能基因突變，采用義體上層人不是更碾壓？”機械白衣似乎在嘲笑源夜的天真，“最新最好的義體永遠是他們先更換，平民拼財力才是完全拼不過上層的。”
“那也不會是什么對純?nèi)怏w有狂熱追求之類的。”源夜自問自答道，“恐怕另有原因?！?p> “沒錯?！睓C械白衣手指在空中虛點，調(diào)出了一張解刨圖，“自從基因調(diào)整技術(shù)誕生之后，人類就開始向著所謂的【完美人類】邁步。”
“伴隨著技術(shù)的進步，人類調(diào)整出來的人類也越發(fā)的向著碳基人形的物理上限靠攏?！睓C械白衣緩緩說道，“我們的研究所，正是為那些上層人士提供后天的身體維護，畢竟人體就像是一臺復(fù)雜的機器，不斷的維護才能更好的運轉(zhuǎn)?！?p> “直到有一天，我的上司突然生病，迫不得已之下，研究所只能讓我接手他的工作?！睓C械白衣聳了聳肩，可以看出這是他肉體仍在時的一個習(xí)慣，“其實并不是什么復(fù)雜的工作，只是操作一下機械而已，具體的我們早就讓AI去執(zhí)行了?！?p> “就是那一次生物維護，讓我得到了一份異常的報告單?！睓C械白衣的電子合成音也變得低沉起來，顯然是讓他印象非常深刻，“一份我不應(yīng)該看到的報告單?！?p> “那張報告單上記錄了氣的真相嗎？”
“不能說真相吧。”機械白衣扯來一具已經(jīng)破開胸腹，身上插滿了電極的身體，“只能說是事實。”
“什么事實？”
“人類是特別的，或者說，碳基生物的生物極限是可以被打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