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夜闌,微風(fēng)吹拂,燭火點點,剪影重重
此時的西澗太子?xùn)|宮內(nèi),一片靜謐之色,惟有書房燈火通明,侍從依舊盡忠守衛(wèi)。
一名身著紫藍(lán)官服的男子坐在溫昊陽的對面,手中拿著一本奏折,視線快速地掃視了一遍后,兩指微動便將奏章合了起來恭敬地遞給溫昊陽。
“太子這是決定了?”男子開口問道。
“你覺得有何不妥嗎?”
“這倒沒有?!蹦凶有α诵?,溫和地說道,“不過是事關(guān)太子的大事,所以多嘴問上一問?!?p> “我還以為你會為令妹愁上一愁?!睖仃魂柎蛉さ?。
男子略微搖首,眸中晶亮地望著溫昊陽說道:“落子無悔。我們都深諳其中的道理,無謂愁苦,太子決定就是了?!?p> “那明日朝會便有出好戲了?!?p> 溫昊陽含笑將奏折遞給一旁的內(nèi)侍,內(nèi)侍恭敬地接過后,轉(zhuǎn)身便離開了書房。
兩人皆沉默了一下,隨即拿起面前的茶杯,淡然地飲下。
風(fēng)聲漸大,各式彩帶被吹得凌亂揮舞,而草原上歌聲依舊嘹亮,游牧人仍舊熱情而舞。
借了游牧族一個火爐,亦安一邊煮著熱水,一邊望著滿天星辰的天空,偶爾也會看看那群情緒高漲的游牧人,不禁莞爾一笑。
將熱騰騰的足湯端進(jìn)穹廬,卻沒有見到駱墨玨兩人,亦安一臉疑惑地將藥湯放下后,便走出穹廬左右張望地尋找著駱墨玨。正想走遠(yuǎn)些去尋,就見駱墨玨抱著溫沅汐飛身而至。
“少爺,您們?nèi)ツ膬??”亦安著急地問道?p> “藥湯好了?!瘪樐k直徑抱著溫沅汐走進(jìn)穹廬,進(jìn)到穹廬看了地上的藥湯一眼,還未等亦安說話,就吩咐道:“端過來吧!”
將溫沅汐放在矮榻上,讓她坐在榻邊,伸手接過亦安端著的藥湯,放在她的腳邊,轉(zhuǎn)頭對亦安囑咐道:“你出去守著吧!夜里風(fēng)大,你記得去車?yán)镎壹L(fēng)或是錦被將就一下。”
“是。”亦安看了溫沅汐一眼,眼底閃過狡黠之色,一溜煙地跑了出去,將氈包的門布放了下來。
“來,用藥湯泡泡腳?!瘪樐k將外袍脫下,扔在了矮榻上,一邊整理著袖口一邊蹲下身,先是伸手試了試水溫,而后從懷里拿出一塊錦帕拭干手,隨即握住溫沅汐的右腳,輕輕抬起,為她脫掉鞋襪,將褲子卷到小腿處,小心緩慢地將她的腳放入水桶中,問道:“會不會燙?”
“有點?!睖劂湎s了縮腳,駱墨玨將她的右腳放到自己的手臂上,伸手將她的左腳拿起來,照舊脫掉了鞋襪。一手托著她的雙足慢慢浸入水中,見她有縮腳的反應(yīng),便將手抬起來,另一只手在木桶里攪動著,掬著水淋到她的腳上。
“這藥要熱燙比較有效?!瘪樐k多次反復(fù)地將她的雙足浸入水中后又抬起,讓她適應(yīng)著水溫。溫沅汐的腳還未有變化,他的手卻已經(jīng)微紅了起來。
溫沅汐見了,彎腰將他的手拿開,在他愣神中雙足一下就沒入水中,濺起了不少水花,溫沅汐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強(qiáng)忍著熱感,堅持著不讓腳退縮。
頃刻后,溫沅汐額上已經(jīng)布滿一層薄汗,她睜開眼,低頭看著水中的雙足,又抬頭望了一眼剛擦拭完臉上水花的駱墨玨,隨即尷尬地垂首,在水中擺動起自己的腳趾。
“感覺如何?”
“嗯……挺舒服的。”
駱墨玨將手伸到桶中浸泡了一會,然后握住溫沅汐的右小腿,輕柔地推拿起來。
“若有不適,就告訴我?!?p> 見駱墨玨低頭專心地揉按自己的小腿,溫沅汐一臉滿足地將雙手放在兩側(cè),抬頭望著天窗,眸中晶瑩閃爍。
腦中猛地閃過一個念頭,溫沅汐的笑容慢慢退卻,眼神不由地黯淡了一下,隨即慢慢坐直身子,開口問道:“墨玨哥哥……”
“嗯……”駱墨玨抬眼望了她一下,示意她繼續(xù)說。
“你……覺得白音同時娶兩個新娘,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繼續(xù)推拿著白皙的小腿,駱墨玨隨口回應(yīng)著。
“就是……”溫沅汐皺了皺眉頭,“你會贊同嗎?”
駱墨玨沉思了一下,回應(yīng)道:“只要他們是你情我愿的,沒什么可不贊同的呀!”
“只要是你情我愿就可以嗎?”溫沅汐重復(fù)問道。
駱墨玨不明所以,但很是專注于她的腿上,所以便略微點了點頭。
溫沅汐垂下眼眸,一手緊握床榻上的皮毛,感覺心里悶悶的,略微有些刺痛。
駱墨玨揉按了良久,見溫沅汐未再出聲,隨即抬首望著她,見她神色有些倦意,語氣關(guān)切地問道:“累了嗎?”
溫沅汐望了他一會兒,想再說些什么,最終卻是點了點頭,悶聲道:“有點。”
用錦帕將她雙足拭干后,又為她涂抹了一些藥膏,套上足衣后,溫沅汐便快速地收回腳,轉(zhuǎn)身趴到床榻上,不再理會駱墨玨。
駱墨玨一臉疑惑地嘆了一口氣,望著溫沅汐的背影良久后才彎身將木桶端出了穹廬,亦安在氈包外準(zhǔn)備了清水給他凈手,趁他凈手的空隙,亦安微微撩開氈門,伸長了脖子望了望帳內(nèi)的情況,見溫沅汐趴在床上一動不動,亦安皺了皺眉,不解地問道:“少爺,姑娘怎么了?”
“今日又是趕路,又是婚宴的,肯定累壞了。”駱墨玨有些自責(zé)地說道。
“事是多了些,但她基本沒動呀,都是坐著的,也不至于累成這樣吧!”
“足湯本來也有助眠的功效?!?p> 亦安一臉“您是主子,您說得都對的”的模樣聳了聳肩,一臉無奈地接過駱墨玨手中的錦帕,也不再回話,拿起錦被包裹住自己,乖乖地坐回一旁的草墩上。
駱墨玨掃了他一眼后,轉(zhuǎn)身掀開氈門走進(jìn)了穹廬。
溫沅汐內(nèi)心郁悶,不想理會駱墨玨才轉(zhuǎn)身趴到床上,可趴著趴著就覺得身心都很疲憊,慢慢地就閉上了眼睛,便迷糊地睡了過去。
駱墨玨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搖頭笑了笑,輕手輕腳地爬到了塌上,拿起她頭上的錦被為她蓋好。
原本要離去的身軀,卻在看到溫沅汐熟睡的側(cè)顏時,又停了下來,一手撐在塌上,駱墨玨慢慢地側(cè)臥在溫沅汐身側(cè),伸手將她的發(fā)簪取下,一頭秀發(fā)瞬間散開,有的蓋住了溫沅汐的臉頰,駱墨玨小心翼翼地將她的秀發(fā)順到身后。
手指劃過溫沅汐的臉頰,細(xì)膩的觸覺讓他不由自主地將手移到了頭頂,枕在了頭下,與溫沅汐相對,眼眸含情地望著她,手指輕輕地劃過她的眉峰,劃過她的鼻翼,最終停留在白嫩的臉頰上,而視線卻流連于那朱唇上,癡迷了起來。
腦海中不斷地涌現(xiàn)她湊上前,朱唇親上來的畫面,他感覺呼吸有些急促,嘴唇無意識地微開,傾身慢慢地靠近她的臉頰。
就在快觸碰到溫沅汐的臉頰時,不料她卻突然翻轉(zhuǎn)了身子,駱墨玨驚嚇地坐直了身子,一臉窘迫的模樣。
溫沅汐翻過身后,用手蹭了蹭臉,依舊香甜入睡,嘴角卻微微上翹。
駱墨玨一手捂著臉,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略微側(cè)首瞄了溫沅汐一眼,見她并未蘇醒,依舊是均勻的呼吸聲,他方松了一口氣,一腿蜷起支撐著手肘,手指按在自己嘴唇上,閉目思索著。
原是想安定心神,卻不曾想腦海中原有的畫面繼續(xù)不斷涌現(xiàn),他再度側(cè)首望向了溫沅汐,深皺著眉頭,一手握拳努力克制著自己。
心中強(qiáng)迫自己轉(zhuǎn)移視線,略微垂首卻看到溫沅汐胸前滑出的墨玉,他不禁伸手摸了摸墨玉,又從懷中掏出白玉,望著溫沅汐目光更柔和了些。
垂首停頓了片刻,用力握緊手中的白玉,駱墨玨隨即傾身將唇印在了溫沅汐的朱唇上,閉上眼感受著那柔軟的觸覺,略微輕抿了一下,食髓知味般地想更深入時,卻突然抽身離開,起身目含怒光地盯著還在晃動的氈門。
亦安雙手按著心臟,背靠在氈包上,一臉大禍臨頭的樣子,伸腳就狠狠地踹在因醉酒要強(qiáng)行闖入的漢子身上,聽到氈包里的腳步聲,亦安立馬拖起醉漢就想逃跑。
駱墨玨撩開氈門,面無表情地看著拖著醉漢走了一段距離的亦安。
“少爺,這醉漢太……不識相了,我這就拖走?!奔涌炝瞬椒?,亦安努力地逃離穹廬,“少爺,您回去……繼續(xù)。啊,不是……我先處理他。”
亦安拖著醉漢死命地跑了老遠(yuǎn)方敢停歇,將醉漢隨意丟在了一旁,他一臉苦色地蹲在地上,打著自己的腦袋責(zé)怪道:“好奇什么呀?亂看什么呀?”隨即,亦安一臉癡笑,精神一振地喊道:“剛剛那是,少爺都已經(jīng)……嘻嘻……也應(yīng)該呀,少爺都這個年歲了,正?!斫狻!?p> 亦安自我反省完后,便再度往穹廬走去,可還未到氈包,就遠(yuǎn)遠(yuǎn)看見駱墨玨坐在他的草墩上,一副云淡風(fēng)輕地欣賞景致的模樣。
亦安嚇得立刻回退,躲到了另一個氈包的側(cè)面,一下癱坐在地上,一臉的苦相,時不時地回首望望駱墨玨的動向,內(nèi)心渴求著他家的少爺能放他一馬。
等了大半個時辰,見駱墨玨依舊坐在草墩上,亦安打著哈欠猛地站起身,雙手握拳為自己壯了壯膽,然后轉(zhuǎn)身向馬車走去,一頭鉆了進(jìn)去,蒙頭睡了起來。
而駱墨玨便在草墩上,閉目坐到了天亮,望著第一抹朝霞,他低頭苦笑了起來,深深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