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陽高空懸掛,蓮池碧水蕩漾,錦鯉池中擺尾,樹藤枯葉飄落。
湘潮閣外,駱?gòu)皙?dú)坐在環(huán)廊上,身旁侍女殷勤地為其捏肩捶背,而她則閉上眼甚是享用。見按的有段時(shí)間了,駱?gòu)鸨闩牧伺氖膛氖郑膛B忙端起香茶遞到駱?gòu)鸬氖诌?,駱?gòu)鸾舆^香茶,又從侍女端起的托盤中拿起一塊糕點(diǎn),眼角掃視了一下遠(yuǎn)處忙碌的仆人,口中大聲喝道:“那邊,落葉掃干凈了,動(dòng)作都麻利些。”
院中幾個(gè)仆人在駱?gòu)鸬暮秦?zé)下,焦頭爛額地清掃著周遭為數(shù)不多的落葉。
駱?gòu)鹨娗鍜叩牟畈欢嗔?,便喊道:“行了,你們都下去吧!?p> 見仆人利落離開后,駱?gòu)鸩攀┦┤坏仄鹕?,拍了拍手上糕點(diǎn)的殘?jiān)?,?duì)侍女交代道:“收拾一下,端進(jìn)去吧!都日上三竿了,那小賤人也該起了?!?p> 侍女連忙將茶杯倒?jié)M茶,將糕點(diǎn)略微擺放了一下,端起來便跟在駱?gòu)鹕砗蟠髶u大擺地進(jìn)入了閣內(nèi)。
耳聞外間的響動(dòng)聲越來越大,溫沅汐不禁皺著眉頭慢慢坐起身,略微緩了緩心神后,又望了望床榻四周,溫沅汐攤開手望了良久,才將手掌合上,疑惑地小聲念道:“是做夢(mèng)嗎?但好真實(shí)?!?p> 將手放入心間,溫沅汐正回味著有駱墨玨在身旁的感覺,不料帷幕一下便被撩開,刺目的陽光直晃到溫沅汐緊閉了雙眼,而駱?gòu)鸷敛辉谝獾貙⑨∧恢苯訏炱穑跉饫涞卣f道:“姑娘醒了就好,還想叫醒你呢?早膳擺好了,起來用膳吧?!?p> 侍女將洗漱的水盆擺在盆架上后,面帶嫌棄地走到溫沅汐的床邊,彎身越過她的身子開始整理起床鋪,溫沅汐見狀立即側(cè)身,連忙穿鞋離開床榻,扭頭望了侍女一眼后,便走到水盆處,看著兩人有說有笑地整理床鋪,溫沅汐將手伸進(jìn)水盆中,冰涼感透過手指傳遍了全身,她連忙收回手,用巾帕擦了擦,說道:“水有些涼了,換盆熱點(diǎn)的吧!”
兩人疊著被子,原本的笑臉?biāo)查g冷了下來,駱?gòu)鹩醚凵袷疽怄九Q水,婢女不情不愿地走了過去,端起水盆,一邊走一邊抱怨道:“真當(dāng)自己是貴胄千金了,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還諸多要求?!?p> 溫沅汐看著婢女離去,轉(zhuǎn)身望向了駱?gòu)?,駱?gòu)鹄^續(xù)整理床鋪,并未出言,留給她一個(gè)冷漠的背影。
梳洗過后,溫沅汐自己簡單梳理了一下頭發(fā),拿著梳子腦中都是駱墨玨為他梳髻的模樣,心中難免感傷,更包裹著深深的思念。起初她也要求過駱?gòu)馂樗蚶戆l(fā)髻,而駱?gòu)饎t陰陽怪氣地說什么西澗的發(fā)髻她不懂,東驪的發(fā)髻不適合她之類的,言語之中不乏諷刺之意。溫沅汐懶得與她們計(jì)較,便自己簡單地打理一番,想著也不出雅閣,也無人可見。但昨夜夢(mèng)到駱墨玨在身側(cè)守候,手中甚至還能感受到熟悉的觸覺,對(duì)他的思念尤甚,心中也覺得越發(fā)委屈,拿著梳子就想落淚,但不想在別人眼前顯示懦弱,只好強(qiáng)行忍下眼淚。
另一廂,兩人見溫沅汐動(dòng)作慢,便也不理會(huì)她,紛紛站在門邊,曬著陽光閑聊。
“嬸娘,小侯爺好幾日都不在府里,宮里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呀?”
駱?gòu)饌?cè)首望了望溫沅汐的背影,略微思索,加大了聲音說道:“是大事,還是好事。”
“什么好事?”侍女配合著加大的聲音。
“還不是驪姬公主,這不,已經(jīng)滿十八了,到了招婿的年齡。小侯爺去就是為了商量婚事的。”
“婚事?公主跟小侯爺嗎?”
“除了跟小侯爺,還有誰?公主可是揚(yáng)言非我們小侯爺不嫁的?!?p> “也是,公主對(duì)小侯爺可是癡心一片?!?p> “小侯爺何嘗不是,對(duì)公主也是關(guān)懷備至,兩人從小就青梅竹馬,也真是天生良配。小侯爺早已加冠,卻一直未談及婚事,還不是為了公主,就等公主年紀(jì)到了。這不,公主上月剛滿十八,這一回來就進(jìn)宮,幾日幾夜的商談婚事呢!小侯爺真是上心,也是,從小就跟公主一塊長大的,兩人知根知底,身份和性子都和,天賜良緣呀!”
溫沅汐手中的梳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梳理著一股秀發(fā),眼神變得有些空洞。
原本熱絡(luò)閑聊的兩人,在看到遠(yuǎn)處的亦安后,立馬迎了出去。
“亦安,你今日怎得沒跟小侯爺去宮里呀?”駱?gòu)鹞⑿柕馈?p> “少爺讓我留下?!币喟猜柫寺柤纾瑔柕?,“姑娘呢?在做什么?”
“姑娘……姑娘應(yīng)該還在梳妝呢?”侍女望了望房門,有些膽怯地答道。
亦安撓了撓頭說道:“那我晚點(diǎn)再來看姑娘吧!你們一定要照顧好姑娘,她可是少爺最要緊的人?!?p> 侍女看著亦安離去,面有憂慮地扯著駱?gòu)鸬男渥訂柕溃骸皨鹉?,聽亦安的意思,小侯爺很是看重她,我們……她?huì)不會(huì)告訴小侯爺呀?”
“你怕什么呀!她告訴小侯爺什么,我們一沒打她,二沒克扣她衣食用度,她拿什么來告發(fā)我們?!瘪?gòu)鹩檬种复亮舜潦膛念~頭,不滿地責(zé)怪道,“看你的樣子,這么不經(jīng)事,以后跟了小侯爺,還不被她們死死壓著,我可把賭注都?jí)耗闵砩狭?,你給我爭氣些?!?p> 侍女摸著額頭,唯唯諾諾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后臉色有些羞怯地說道:“只要能守著小侯爺,我就心滿意足了?!?p> “哎,真是……沒用?!瘪?gòu)鹕煺葡氪蛩娝偷乜s了縮身子,一副害怕的樣子,氣急了反而對(duì)著自己的大腿拍了一下,轉(zhuǎn)身便往房內(nèi)走去。
見溫沅汐依舊坐在梳妝臺(tái)前,駱?gòu)鸪雎暤溃骸肮媚?,這膳食都要涼了,要不,你先過來用膳?!?p> “你都撤了吧!我不想吃?!睂⑹嶙臃旁谑釆y臺(tái)上,溫沅汐披著散發(fā),看了駱?gòu)鹨谎?,說完后便直徑上了軟塌,一手搭在窗邊,頭枕在手上,望著院落默默地出神。
駱?gòu)鹇砸粚に迹瑢?duì)著身后的侍女使了使眼色,兩人利落地將膳食都收進(jìn)了托盤中,氣憤地端了出去。
溫沅汐收回視線,頭在胳膊上蹭了蹭,心里想著:“青梅竹馬?可是陪你月下談心的那位?墨玨哥哥……”
溫沅汐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眼角淚珠晶瑩,發(fā)絲隨著微風(fēng)不時(shí)飄動(dòng)。
“姑娘?!币喟捕酥粋€(gè)茶壺和幾盤點(diǎn)心,神色慌張地闖了進(jìn)來,見溫沅汐披著秀發(fā)在軟塌上假寐,瞬間面露窘態(tài),望了望手中的糕點(diǎn),又望了望的桌邊,他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手中的托盤多次想放在桌上,可又想著駱?gòu)鹫f溫沅汐未進(jìn)膳食,怕她餓壞了難以向駱墨玨交代,這糕點(diǎn)都是溫沅汐這段時(shí)間比較喜食的,駱墨玨交代過要常備給她,還有安神茶也是駱墨玨特意囑咐的,就在亦安躊躇之際……
溫沅汐猛地睜開雙眸,抬首望著亦安,出聲喊道:“亦安。”
“啊,這下好了,姑娘醒了就好,這是特意為你準(zhǔn)備的糕點(diǎn),還有這茶可是少爺特意囑咐給你喝的。你趁熱用些,用完再休息最好了?!币喟蚕膊蛔越貙⑼斜P放在溫沅汐附近的案幾上,連忙為她倒了一杯茶放在她手邊,促催她快些食用。
看著杯中的茶色,溫沅汐伸手握住,感受著杯中的熱度,卻遲遲未端起來飲用。
亦安見溫沅汐神色有些不對(duì),擔(dān)憂地說道:“姑娘氣色有些不好,這是少爺特意為你準(zhǔn)備的,幫你安神助眠,你多喝些?!?p> 溫沅汐又盯著茶杯良久,就在亦安想再度促催時(shí),她拿起杯子淺嘗了一口。
“亦安,墨玨哥哥在宮里可是為了驪姬公主的婚事?”溫沅汐垂首,雙手緊緊握住茶杯。
“你怎么知道的?”亦安有些驚訝,隨后釋然道,“原來這事少爺都跟你說了。哎,這婚事也的確棘手,都在宮里商量了好幾日,還是沒有定論?!?p> “為何棘手,驪姬公主……不是非他不嫁嗎?”溫沅汐望著窗外,淡然地問道。
“就是這個(gè)才棘手?!币喟部鄲赖卣f道,“西澗國的太子派了使臣前來提親,要娶驪姬公主,驪姬公主死活不愿和親,少爺這不正在想辦法呢?”
“你說誰?”溫沅汐猛地轉(zhuǎn)頭,抓著亦安問道,“西澗太子要迎娶驪姬公主?”
亦安被溫沅汐嚇了一跳,只能默默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溫沅汐松開抓住亦安的手,神色有些慌張,喃喃自語道:“怎么會(huì)這樣?皇……為何?”
“姑娘……”亦安見溫沅汐神色不對(duì),出言喚了幾聲,都沒得到反應(yīng),也只能站在一旁撓頭,不知該如何是好。
“所以,東驪不打算跟西澗和親,是嗎?”溫沅汐回過神后再度詢問道。
“這個(gè)……我就不清楚了。這要問少爺,反正他目前正在想辦法,不讓驪姬公主去和親?!?p> “我知道了?!睖劂湎攸c(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側(cè)首,掩蓋眼底的水光,冷淡地說道,“亦安,你下去吧!我想一個(gè)人靜靜。”
亦安深覺疑惑,但也不得不聽從命令地往外走,在慢慢踱步的過程中,將自己的言論都回憶了一番,沒覺得自己說錯(cuò)了什么呀,百思不得其解的他最終想通了,便認(rèn)定溫沅汐是過于思念駱墨玨,已經(jīng)到了相思成疾的地步,心中不禁盼望著駱墨玨早日解決眼下之事,回來好安撫一下這苦命的相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