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璃宮殿的房頂上,噬兮遺世獨立,周圍滿是黑氣漂浮,在旁人眼中,整個宮殿根本看不清模樣,皆是被黑云所籠罩。
額間的印記越發(fā)濃黑,眉眼間卻生出了重影,不一樣的輪廓卻總是能完美的相融,劍眉星眼之下偶見那柳眉星眸,隨即又被覆蓋而隱藏。
心中那久久不散的聲音,一直喊著:“毀滅他們,毀滅這個污穢的世間,方能拯救我們?!?p> “垣殤?!笔少廨p聲念道,四周的黑氣應(yīng)聲而散,飛向天地四方。
白虎正帶領(lǐng)著幾位白虎神君與騰蛇一族的領(lǐng)袖神君們商討該如何進攻西澗和東驪,剛開了一個話頭,對面的騰蛇神君還未來得及接下話茬,便一臉痛苦地被黑氣所吞噬,白虎身影一閃,便沖出了殿內(nèi),一抬頭,便看見黑氣蔓延在整個天空之中,當(dāng)他再度回首,卻發(fā)現(xiàn)殿內(nèi)早已空置,先前議事的十幾個神君皆沒了身影。
白虎心有余悸地騰空而上,直沖黑氣中的光亮處,卻怎么也無法靠近,急得他大叫道:“魔尊,您到底在做什么?為什么要殺他們,那是您忠心的下屬。”久久得不到回應(yīng),環(huán)顧四周,皆能看到白虎或騰蛇神君被黑氣所吞噬,白虎痛心地大喊:“住手,噬兮,你快住手,你瘋了嗎?”
身側(cè)盡是黑氣纏繞,而噬兮卻仿佛置身在明亮的光圈之中,而那光圈之中還站著另一個人,是他最為熟悉,是這天地間與他緊密相連的同生者,噬兮緩緩睜開雙眸,望著那朦朧光影,再次喚道:“垣殤?!?p> 天地初開,與之一同降世的便是集聚天地最盛之力,亦是最純,精華之所在,那便是天地初神。
混沌萬千,變化萬端,有純必有雜,有精華必有糟粕。精華之力殆盡后,混沌之氣再次吸納與調(diào)和最終誕生了以神獸為首的一群圣靈,此類不似初神那么精粹,皆有殘缺之處,力量也不似初神那般與天地共源,只得天地一部分。
混沌之力在誕生神獸之后,殘留下的便是一些殘破和無法掌握的邪惡之力,且這些力量在失去精華之力的鎮(zhèn)壓和融合下,竟越積越多,不斷膨脹,甚至影響天地間的穩(wěn)定,需釋出化靈才得以讓天地平衡。但若單單將此力化生,恐天地遭受滅頂之災(zāi),一切現(xiàn)有圣靈將化為虛有,重回混沌之時。天地自行修復(fù)下,便將天地之間的全部火力收回以鎮(zhèn)其邪力,以“天地圣火”之力包裹部分邪力進行化生,以此誕生了“凡人”。
“圣火”之力不僅讓凡人壽命有限時,更在對抗中化為凡人的“善念”,以便對抗邪力所化的“惡念”,即火可焚燒一切,亦可吞噬一些,在火中重生,亦隨火而逝去。
初神的力量雖是精粹所在,但畢竟也曾與那些糟粕,邪惡的雜氣同生和相融過,兩者本身具有相融之能。而凡間因被凡人長期聚集,其邪氣所產(chǎn)生的“欲”、“惡”之念早已將凡人所至之處盡數(shù)所染,邪氣過盛,且本就是天地都無法壓制和消化之力,如今在凡間更是大肆蔓延,成為凡人之天生心性。
而垣殤和噬兮因喜流連凡塵,不僅受到凡人言行舉止的影響,更被邪力所侵蝕,精粹之力被毀,邪力滲入,從而影響了他們的神性,亦產(chǎn)生了“欲念”。
自凡人誕生,靈智得開,天地間也變得更具趣味。雖早有靈獸降世,但其跟初神一般,萬事皆處于懵懂之中,以群而居,也只懂得一些簡單的生存之道,至于喜惡之能也都是逐步慢慢發(fā)展開來,不似凡人那般能快速地融入天地的生活之中,甚至為了追求更好的生存環(huán)境而努力地改變周遭環(huán)境,以達心中的所愿。
凡人臨世不足千年,足跡便已廣遍大地,農(nóng)耕之力興起,生活水平提高,欲求亦隨之而增,享樂之心燃起,文化傳播迅速,貿(mào)易使然,城鎮(zhèn)繁華現(xiàn)初貌,人與人之間亦出現(xiàn)各種不同的交流之策。這種不同的生活方式讓垣殤倍感興趣,尤其在得知凡人低弱之力,卻能與圣靈所抗衡,如此“新奇”之物自然要了解透徹。一開始她與噬兮總是一塊在凡間游玩,但在了解了凡人所謂“男女”之別后,兩人深刻討論了一番,亦確定了兩人的不同之處,分辨自身,對凡間的男女之道進行了對號入座,之后又受“家族”與“親屬關(guān)系”啟蒙,為兩人確定了關(guān)系,也曾為是姐弟,還是兄妹而爭吵不休,互不相讓,最終也沒有定論。
他們原本一直是形影不離,直到對“情愛”有所了解和感悟后,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分離。噬兮回到源汐和樗兮身邊,與源汐共處了幾日后,獨自去往了天地之初,一待便是幾百年。而垣殤依舊流連在凡間,看遍凡間男男女女之間的愛恨情仇,見到尋死女子會出手相助,對那些負心男子會略作懲處。每每都將那些女子講述的故事反復(fù)思索,領(lǐng)悟那所謂的“愛”的真諦。
可凡間不僅有男女間的情愛故事,更有爭權(quán)奪利的戰(zhàn)事,垣殤親眼見到那些為了權(quán)利和享欲而引起戰(zhàn)爭,屠戮無辜之人,也多次看到凡人之間相互爭斗,拼個你死我活,那種猙獰面容,那種嗜血之心,讓她不解,讓她更想探究,對那些引起戰(zhàn)爭之人進行思想剖析,聽著他們的內(nèi)心渴望,她知道了“欲念”,明白了對天地間最好東西的“占有”感,以及對“權(quán)利”的向往和尊榮。
這些她所不熟悉的東西,卻開始蠱惑她的心,引領(lǐng)著她重新審視著這個天地,回顧往昔,她明白了那些圣靈對她的敬畏,源于她的力量,亦感受到了擁有權(quán)利,讓神獸臣服的那種快感,隨之而來的便是想要的更多,擁有天地間最好的東西,是彰顯自己身份的象征,將從凡間所學(xué)到的一切進行歸納與提煉,她得出的結(jié)論便是:天地間最好的東西,便是與她一同降世的樗兮,她內(nèi)心渴望著能占有他,可對于“占有”,她有些迷惑,不知該如何做,才算是“占有”。
垣殤帶著滿心疑惑想去跟噬兮探討,卻在天地之初,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排斥之力,渾身如墜烈火般炙熱且疼痛,神魂更有撕裂之感,她的呼喊聲不僅嚇到了噬兮,更喚來了源汐和樗兮,在他們共同為她輸送大量神力下,才得以保全她的神魂無恙,只是陷入了沉睡之中。
在沉睡的過程中,垣殤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重新審視著凡間的一切,內(nèi)心里有一個陌生的聲音,會為凡間的種種行徑作出“對”與“錯”的評斷,會不斷告誡著她,她不該執(zhí)著于凡塵的那些俗念,提醒著她,她不是凡人,不該有凡人那種思想和行徑。
垣殤覺得自己內(nèi)心好似被分裂成了兩個不同的個體,她們相互指責(zé)著對方,同時又勸服著自己聽從她們的安排,她變得更加迷茫,思緒也更加的混亂。
源汐他們從未有過如此情形,但感受到垣殤在天地之初神力波動極其大,便將她帶離了天地之初。他們對于垣殤的沉睡皆不明所以,且又無法喚醒,但確定她并無大礙后,只好留在身邊作陪,以防她再度出現(xiàn)神魂撕裂的情況。
噬兮獨自在天地之初幾百年,再次見到源汐,心中被強行壓下的一股念頭再度泛濫,他起初有些抗拒這種莫名且無法控制得心緒,可每當(dāng)心中有要斬斷這種情緒或是離開源汐的念頭時,他卻變得更加想靠近源汐,尤其見到樗兮與她相對無言,看起來卻又那般靜好的模樣,看著她與鸞凰互動相處,心中無法抑制那份想靠近的悸動。
望著源汐時,噬兮不由地回顧曾經(jīng)相處的歲月,他發(fā)覺從最初之時他便更愿意跟源汐相處,無論發(fā)生了何事都愿意跟源汐講述,喜歡看著她那毫無波瀾,很是清冷的臉龐,這才知道原來早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他便已對她有了不一樣的感覺。只是未發(fā)覺之時,他尚能無所顧慮,自由自在地跟源汐相處,如今明白了這種感覺,卻覺得與她的距離竟然如此遙遠,不敢再向她踏前一步,深深領(lǐng)悟了凡塵中的“恐懼”之意。
源汐和樗兮自是不明白垣殤和噬兮心中所思,對于人間,他們本就踏足不多,心性依舊宛如初生,不染凡塵。源汐雖發(fā)覺噬兮有些怪異,與往日有些不同,但她根本無心去探究任何,依舊平淡地度過自己的每一個如常日子,多數(shù)時間還是在苦苦思索著自己為何臨世的緣由,其余的一切,天地間的任何變化依然與她無甚相關(guān)。
垣殤沉睡了一段時日,蘇醒后變得有些沉默,源汐和樗兮對此并未在意,確定了垣殤神體無礙,他們自然而然地遠離,不愿干涉垣殤的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