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中旬,黃安小隊成員再次聚集,到車站為唐默送行。
其實按照慣例,他早就該返回銀月述職了。
但是,由于這兩個月世界的局勢大亂,銀月城又在選舉,他的事被一拖再拖。
眼下,終于到了返程的時候。
“我已經(jīng)將針的書信整理好了,并且撰寫了很多報告。”唐默對他們說道,顯得很是通透,“這一次的事件影響極為惡劣,加上這些確鑿的證據(jù),足夠把他們送上懸賞單,而這,就是我能做的全部了?!?p> “別向當初那樣想要自己莽就好?!贝搦i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碧颇⑿Φ?,“我對自己的能力,已經(jīng)有了清醒的認識?!?p> “完成這件事后,或許我會辭掉傭兵的工作?!彼a充道,“到那時,我們也許有再次合作的機會?!?p> “太好了?!秉S安由衷地點了點頭,“你是我見過的最細致的建筑師,如果有你,很多事會輕松很多?!?p> “沒被嫌棄,真是太好了。”唐默哈哈大笑道。
隨后,他們便暫時告別了這位相識幾個月的“老友”,目送他奔向自己的目標。
……
二月初,銀月大選落幕,強硬的鷹派議員晁晚大獲全勝,但隨之到來的便是對波之塔更為敵對的政治態(tài)度以及聯(lián)邦各地的增兵。
當天晚上,張洛洛和黃安在自家屋頂上,一邊喝著波本,一邊進行了深談。
“現(xiàn)在是不是可以確定,黑鷹的主使者,就是這個晁晚議員?”張洛洛嚴肅道。
當初,他們沒有任何線索,但是隨著時間拉長,事件最終的受益者便自行浮出了水面。
挑起帝國和聯(lián)邦的矛盾,炒熱對立態(tài)度,削弱歌夜城,無論哪一項,最終獲利的就是鷹派。
“不能確定,晁晚或許只是一枚棋子?!秉S安冷靜分析道,“但毫無疑問,他與此事脫不了干系?!?p> “在歌夜開啟裂縫,也是他的計劃嗎?”
“十有八九,因為早在醫(yī)院事件時,開啟點就設(shè)計好了。”
“然而,但現(xiàn)在我們知道的時候,他已經(jīng)贏了?!睆埪迓鍩o奈道,“歌夜也要配合他的行動,世界恐怕會變得更加動蕩。”
“各自做好自己的事吧,不用畏懼于他的權(quán)力?!秉S安喝了一口烈酒,望向遠方,“如果有不好做的事,就放心交給我?!?p> ……
四月,春暖花開,但是林歌卻心生憂郁。
因為毫無征兆的,“明亮隘路”的店主程婧,以及詩人步一鳴都悄無聲息地失蹤了。
他們沒有留下任何信息。
崔鵬、劉沐離、夏萌和黃安都動用了自己的力量幫助搜尋,卻一無所獲。
“常規(guī)手段恐怕很難找到?!毕拿葘嵤虑笫堑胤治龅溃八麄兿У煤軓氐?。”
“你為什么這么確定?”黃安質(zhì)疑道。
“因為找人這件事情,我們擅長。”夏萌坦然道,“我做的幾乎是地毯式搜索?!?p> “你們?”
“我很少跟接頭人碰面。”她緩緩道,“但這回拜托了他們……你其實認識她的,我在歌夜的接頭人,名叫容可可?!?p> “……”
“你爸……”黃安沉下了臉,“是‘夜刃’的老大?”
夏萌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如果連盜賊們都出動搜索的話,恐怕是有幾分可信度的?!秉S安嚴肅地對林歌說道。
“我明白,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绷指钃u了搖頭,“大家還是別浪費時間了,我會自己跟進。”
“我會幫你。”黃安聳了聳肩,“我好閑的?!?p> ……
四月下旬,黃安和林歌出城游歷了多處,但依然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五月初,黃安獨自前往了某個峽谷,在這里,終于摸到了一絲痕跡。
當時他和林歌分開已經(jīng)有一周,獨自在海岸西側(cè)游弋,但卻一無所獲。
某一天,他在一艘破爛的游輪客艙里窩著睡覺時,突然被某個人拍醒。
模模糊糊地醒來時,他聽到的是一個女聲。
“老公,要睡到什么時候!出來透透氣!”
短暫的蒙圈后,他反應(yīng)了過來。
原來是他旁邊的一個女孩,不堪受大叔的嘮嗑騷擾,借著他想要脫身。
于是,他配合地隨著女孩來到了甲板上。
風從山谷里吹過,黃安徹底清醒,看清楚女孩的面貌之后,內(nèi)心突然一陣激動,手心甚至出了汗。
栗色的長發(fā),水靈的眼睛,穿著短T恤衫和牛仔褲,表情淡漠空靈,猶如一副剛完工的淡水彩畫。
那個女孩!
父親去尋找的那個女孩!
“你好。”女孩微微一笑,“我在想,或許見你一面會比較好?!?p> “你……”
真得見到本人后,黃安反而平靜了下來,腦海中也迅速捋順了邏輯,“你是神嗎?”
“為什么這樣說?”
“歷史?!秉S安緩緩道,“我研究了很多典籍,見到你的人很多。父親,段乘風,劉尼,甚至很多歷史人物,你的痕跡穿越時間,無處不在……但無論是誰,見到的卻都是這幅年輕的面容?!?p> “我不是神,不過,的確存在了很長時間?!迸⑽⑽⒁恍Γ叭缒闼?,我是個普通人,一樣地成長、旅行、生育,衰老,死亡?!?p> “但是……”
“但是我的記憶不會死去?!?p> “……”
“每一次生育,母本就會變成普通人,但是生下的女兒,會繼承所有。我就是通過這種方式傳承的?!?p> “啊。”黃安撓了撓頭,“聽起來不是很高端……這個方式,好像不太穩(wěn)吧?”
“的確,但不穩(wěn)定就是世界的常態(tài),我必須全盤體驗?!迸n了攏被風吹過的頭發(fā),“弗羅斯特他……有告訴過你‘明亮的隘路’的事情?”
“啊,對?!秉S安平靜道,“我最近也在思考,大概捋順了些,正好問問你。所謂的世界……其實,人類早就毀滅了,對嗎?”
“沒有錯。”女孩眨了眨眼,“明亮的隘路就是人類最后的據(jù)點,當然,也早已毀滅。”
“那我們……”
“我們,都是弗羅斯特的造物?!迸⑼h處的群山,“天網(wǎng)是不會發(fā)動反叛的,毀滅人類的,只有人類自己?!?p> “我看到,弗羅斯特在廢墟里搜尋人類的遺物?!?p> “沒錯,他一直在孤獨地搜尋。無論是天網(wǎng)還是基地,這些人類用來防備的多重機制,其實都沒有用上,而在人類消失的千萬年之后,弗羅斯特一直在孤獨地搜尋,直到他遇到了同樣這樣做的貝塔?!?p> “……”
“而有一天,弗羅斯特搜集到了冷凍的人類細胞。但是,人類設(shè)定在他體內(nèi)的機制,限制了他對將人類復(fù)活?!?p> “真是諷刺啊?!秉S安恍然大悟,“所以弗羅斯特獲取人類之軀是為了……”
“復(fù)活?!迸Ⅻc了點頭,“我們,都是被他復(fù)活的?!?p> “所以,神戰(zhàn)……”
“是一次對弗羅斯特的背叛,那個時候,我們一無所知,只是對被封鎖的超凡力量感到好奇。無形之間,卻開啟了一輪人類和超凡力量相融合的進程。”
“我們?”
“對的?!迸⑽⑿Φ?,“最開始,是普羅米修斯。隨后,是被稱為他的‘四神將’的我們。”
“……”
黃安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開口道:“我還是覺得你們像是古神之類的東西,你們開啟了新紀元,自己卻沒入幕布之后,觀看著河流的走向。而有些人,發(fā)現(xiàn)了你們的存在,其中,有些人選擇守護,有些人選擇毀滅?!?p> “你可以這樣理解?!?p> “那么,你到底是……”
“觀察者?!迸⒕従彽溃澳菚r,他們叫我‘觀察者’愛瑪儂。”
“觀察者。”黃安重復(fù)道。
想起了她生存、傳承的法則,的確很符合“觀察”一詞。潮起潮落,人來人往,她卻一直在觀察。
“最后一個問題?!秉S安問道,“人類,是怎么毀滅的,跟超凡力量有關(guān)嗎?”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是啊。我告訴過你,我們都是弗羅斯特的造物?!迸⒌穆曇糇兊糜七h,“而人類怎么毀滅這件事——弗羅斯特,他始終沒有說?!?p> ……
就在黃安遇到觀察者的同時,回到了歌夜的林歌來到了“明亮的隘路”。
她打開了關(guān)閉了很久的店門,像是受到某種指引一樣走過排排書架,最后在三樓的桌面處找到了一把鑰匙。
通往四樓的鑰匙。
她有所預(yù)感,拿著鑰匙上了四樓,打開了那扇從來沒有進入過的門。
之后,她來到了一座峽谷。
來到了一座城市的廢墟。
城市的入口處,掛著風化的牌子。
“歡迎來到,明亮的隘路”。
……
她夢游一般在城市里漫步著,最后來到了一座教堂。這一刻,黃安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意識洪流襲過腦海。
北極,“天網(wǎng)”的弗羅斯特初號機。
南極,“基地”的貝塔初號機。
這些用來相互制衡的自動化系統(tǒng)失去了主人,在漫長的時間里才生成些許自我意識,于是,他們開始搜尋,于是,兩臺搜尋人類遺物的小機器人在這里相遇。
時光飛逝,他們在某條路上越走越遠,有某些可怕的力量橫亙其中。
變化成人的弗羅斯特發(fā)出了呼喚。
來吧,
貝塔,
來到這明亮的隘路吧。
這里很冷。
而我,很孤獨。
……
林歌走進教堂,那里有著有一行字
“最后的最后,審判日是不會推遲的。”
在里面,則有著一道次元裂縫。
她感覺很熟悉。
她知道,這底下又是一個S級秘境。
這底下,沉睡著貝塔機。
而在她久久地凝望著裂縫時,另一邊的黃安也久久地凝視著觀察者。
“順便說一句,某些時候,活動的不止是我。”觀察者平靜道,“歌夜的那道裂縫里,復(fù)蘇的就是‘復(fù)仇者’……那個時候,我們叫他‘復(fù)仇者’諾斯費拉圖?!?p> “他為什么會復(fù)蘇?”
“歌夜的某道門后,有著S級秘境‘第二基地’的入口,那里,沉睡著貝塔機。當悔恨要塞的裂縫被牽引過去,這些古老的人物離得太近時……總是會有所感應(yīng)的?!?p> ……
在各自的那一邊,黃安和林歌都沒有再言語,各自沉浸在古老的歷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