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之前在聽到“五年”二字的時候,似乎有什么事物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不過它過得太快了,快得來不及捕捉,再想去回憶時,已毫無頭緒。
思索片刻,趙風方才開口說話:
“朕把她弄得那么丑,竟然還有人能看得上?而且,且不說她的樣貌,就是她那個讓正常男人聞風喪膽的名聲,誰會那么想不開去跟她相認?如果有,肯定也是別有所圖。”
對,絕對不會是因為圖她這個人。
“皇上不要亂說,那個人,還和您有著十分密切的關(guān)系呢!”
“誰?不會是朕的外祖父吧,一時老眼昏花,看上了她?”扯起嘴角,趙風忍不住諷刺道。
在這件事上,愛八卦的李秀確實是多心了。
雖然趙風幾度因為這個馬家大小姐失態(tài),但卻并不是因為他對她生出了什么情愫,而是純粹是因為她總能成功惹他生氣。
雖然他對這個還不是十分了解得馬家千金并不是像其他人一樣,避之如蛇蝎,但看到她做起事來隨心所欲,不為任何權(quán)威所約束的樣子,他就莫名來氣。
他想,或許是因為,那個讓她不受約束的權(quán)威,正好是自己的皇權(quán)的緣故吧。
畢竟,一國之君的威嚴,是不容侵犯的。
“那倒不是?;噬贤藛?,那日右丞相請的,可都是些風華正茂的少年公子,哪有什么老眼昏花的耄耋老者?”沒有覺察到某人的嘲諷,李秀一本正經(jīng)地糾正道,心中還納悶主子的記性怎么這么差。
“是?!甭勓裕瑹o奈地看了他一眼,趙風興致全無。
看來開玩笑也要找對人,否則這玩笑開的,會比真出了丑還尷尬。
“說吧,那個看上馬琉璃的公子,是誰?”
“是皇上您的親兄長,五王爺?!?p> “什么?!”趙風脫口驚呼,對于這個結(jié)果顯然是震驚難以置信,“你再說一遍,那個看上馬琉璃的人,是誰?!”
“是您的親兄長,五王爺,趙南柯?!币姞睿詾橼w風的驚訝是因為心上人被親兄弟搶了,李秀一字一句地,耐著性子開口。
他就是要刺激他,最好直接把他刺激得徹底放棄迎娶馬家小混混的那步棋。
他當下主管的,是后宮嬪妃的日常用度這一塊,也就是說,如果馬琉璃嫁了進來,便也算他的大半個主子了。
但他可不想給自己找這么一位難伺候的主子,她那么離經(jīng)叛道,若尋歡還罷了,畢竟自己不算真正的男人,但要是只是想試試身手,思及此,李秀看了看自己看上去比尋常女子還瘦的小身子骨,不無悲痛地做下最后的判斷:
那他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她折騰的。
“天哪。”聞言,趙風下意識地感嘆道,臉上滿是惋惜之色,頗有一種自己家種的最水靈的那一顆大白菜,被豬拱了的感覺。
不過,在他眼里,馬琉璃才是那只又油又色的豬。
五王爺趙南柯是他同父異母的兄長,也是所有兄弟中,和他關(guān)系最好的,而且,無論是在才華還是容貌上,他都不在自己之下。當年二人同上太學(xué),他的成績一直在自己之前。
這也是,為什么趙風覺得趙南柯選擇馬琉璃,是好白菜讓豬拱了的緣故。
可是,要是豬主動拱白菜也就罷了,畢竟白菜是“身不由己”,但白菜主動出現(xiàn)讓豬拱,那就令人無法理解了。
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那么優(yōu)秀的皇兄為什么會看上馬琉璃的趙風,只覺得事件的發(fā)展越來越讓他頭大了。
放下杯子,在大殿里走了兩圈,趙風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腦門:
“壞了,都是那個馬琉璃鬧的,朕差點錯過一件大事!”
“什么事?”
“今天是三年一度的春闈,選士的日子?!闭f罷,趙風已沖進寢室,三下五除二地將龍袍脫去,換上便衣。
聞言,李秀方才想起昨天主子囑咐過自己的事——監(jiān)察考場。
當然,說得正經(jīng)是監(jiān)察,其實不過是去看看熱鬧,了解一下考試的狀況,順便看看考官有沒有假公濟私、選拔不公什么的。
說白了就是倆字——散心。
至少,在李秀看來是這樣的。
但圣上的心,海底針,何況還是自己這個老成多謀的少主子,至于這次出行的真正目的,恐怕就只有趙風本人知道了。
見皇上來了考場,監(jiān)考官大驚,剛欲行禮,便被趙風制止住了。
趙風什么也沒說,只是伸出手指,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監(jiān)考官便明白了。
身為皇子,雖然沒經(jīng)歷過競爭激烈的科舉考試,但十年寒窗,知道這一刻對莘莘學(xué)子們來說,有多么重要。
見過監(jiān)考官,趙風便悠哉悠哉地巡查起了考場。
以前都是夫子巡查自己,今日終于可以以考官的身份巡查別人了,趙風一邊走一邊眉飛色舞,大有幸災(zāi)樂禍一雪前恥之感。
春闈不同與秋闈,萬里挑一,自是嚴格把關(guān),謹防疏漏。
考場是一間占地幾十丈的房子,房子雖大,卻不像秋闈一樣,只有排放整齊的桌椅,而是用擋板把每張桌椅隔成一個個相對獨立的空間,封住三面,學(xué)子坐于其中,只露出面向甬路的一面,讓經(jīng)過的考官查看。
趙風沿著被一間間考室圍成的甬道,一邊走,一邊查看前來考試的學(xué)子。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需要一批相對“干凈”的臣子,為大豊注入新鮮血液,為他所用。
正查看,一個年紀與自己相仿的考生,吸引了他的目光。
這個少年雖長得有些清瘦,卻難掩其出眾風華。
只見他身姿挺拔,如瓊枝玉樹,目光深沉,似經(jīng)歷無限滄桑,面無疑色,足見其學(xué)識淵博,下筆有神,盡顯他風發(fā)意氣。
真是個才貌雙全的好苗子,與朕有得一拼啊。
趙風心道,夸別人的時候還不忘順道捧一下自己。
“皇上,這個人……”見皇上對著這個考生看了許久,監(jiān)考官不知其意,開口道。
“真是個好……”本想囑咐考官多關(guān)注一下這個考生,但想到自己一旦過問,考官難免會做出些偏頗不公之事,對其它學(xué)子不公,趙風便改口道,“沒事?!?p> 印象是一回事,實力是另一回事,他不想自欺的同時欺人。
不知這個考生如何想,反正他趙風對那種弄虛作假之事是深以為恥的。
監(jiān)察完了考場,趙風起駕回宮。
走出考場大門,趙風剛要上轎,一抹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眼角的余光,讓他動作一滯。
見主子停下,李秀不解,循著趙風的目光,不無疑惑地望向街頭。
馬琉璃正被一個身身材頎長的男子擁著向大街的另一頭走去。
正納悶?zāi)悄凶邮钦l,碰巧那男子回頭跟侍從說了句什么,他的容貌就這樣清晰地落入了這主仆二人的眼睛里。
“五哥?”
“五王爺?”
二人不約而同地脫口道。
“皇上,看來坊間的傳聞是真的,右丞相的那個混混千金真和五王爺在一起了?!崩钚愀袊@道,絲毫沒有注意到某人痛惜到差點就要捶胸頓足的表情。
自己那么優(yōu)秀的、那么潔身自好的皇兄,難道就這樣被那個滿身劣跡的女人給,糟蹋了嗎?
不,他決不允許她這樣做!
為了五哥的未來,為了他們趙氏皇族的尊嚴,他一定要阻止這種件事情的發(fā)生。
對,她是他的棋子,他名義上的皇妃,他有足夠的理由讓她無法綠自己!
“這個馬琉璃,還沒定親就和異性堂而皇之地約會,把我大豊禮法當成了什么?”忍住沖過去把趙南柯護在身后的沖動,趙風陰陽怪氣地開口。
說罷,一甩袖子,索性連轎子也不坐了,邁開步子就沖了出去,那副怒氣沖沖的模樣,好像馬上要被搶走了什么對自己而言十分重要的東西一般。
“哎,皇上,您這是要去哪里啊?回宮的路在這邊!”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李秀道。
趙風的失態(tài),再次點燃了某人心底的八卦之火,看向主子走的方向,李秀立即明白了什么——
京城頭版頭條新聞火熱出爐!
權(quán)傾天下的少帝暗戀丞相千金,不想被自己親兄弟橫道奪愛,一怒之下不顧皇家威嚴,當街與兄弟宣戰(zhàn)!
預(yù)知后事如何,且聽京城第一八卦博主,李秀的追蹤報道。
一怒之下,趙風也不知道自己走向了哪里,只知道自己之所以選擇步行,只是單純的為了發(fā)泄。
“皇上,您……是想進去喝茶嗎?”知道有一對鴛鴦在里面,李秀不忍戳穿此時不僅是單相思,還被迫被塞了滿嘴狗糧的主子,故作不解地道。
“……”追到二人走進的茶樓門口,趙風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忙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平復(fù)下來,沉思片刻,趙風方再次開口,“那個……派兩個人,盯著馬琉璃他們。”
“皇上,您派人盯著他們干什么?”李秀不無抗拒地道。
難道那個混混千金和其他男人都這樣了,你還不死心?
您是日子過的太舒服了,想找個虐增加刺激感嗎?
趙風哪知道這個八卦博主內(nèi)心的活動,聞言立即理直氣壯的開口:“朕是怕那個壞女人做出什么不成體統(tǒng)、傷風敗俗的事來,玷污我皇家清譽!”
“……哦?!崩钚阋荒樤尞惖亻_口,默默翻了個白眼:
您還挺能找理由。
不過,主子都發(fā)話了,他再不情愿又豈敢不從?于是只得轉(zhuǎn)身對隨駕的侍從道:
“皇上說的話,你們可聽見了?”
“聽……”上來的兩個侍從面面相覷,交換了一個眼神后一起搖了搖頭,“沒聽見?!?p> 聽見自是聽見了,他們又不聾,只是皇上方才說的話,實在是不好理解,不得不再問一遍。
“對未出閣的女子來說,做什么事最不成體統(tǒng),有傷風化?”會意,李秀半提醒半解釋地開口,“你們明白了嗎?”
“……”二人對視了一眼,沉默不語。
“剛才跟五王爺進去的那個女子,是朕未來的皇妃,”見狀,趙風有些不耐煩地進一步解釋道,“皇妃的言行關(guān)乎朕的名聲,這回,你們明白了嗎?”
“哦~~”二人會意。
原來皇上是怕被別人戴綠帽子啊。
可是,五王爺和那個女子形影不離,他們怎么插手???
“皇上,五王爺和那女子走得太近,屬下們不好插手啊。”
“那就想辦法把他們分開!”趙風喝道。
這兩個蠢奴才,做好事不容易,做壞事難道還不容易嗎?
想到這里,趙風不由得邪邪地勾起了嘴角,臉上露出一抹瘆人的壞笑:
要是讓他出手,他一定有一百種方法讓他們反目成仇。
這個,別人不信,李秀肯定會信,畢竟當初趙風故意設(shè)計把馬琉璃的妝弄花,讓她當眾出丑的這件事,可是他親眼所見。
茶樓內(nèi)。
粉色的西域輕紗窗簾,上等的檀木桌椅,唐朝名家的畫作屏風,雕刻精美的香爐……無一不彰顯著上等雅間的奢侈華麗。
屏風前,趙南柯和馬琉璃相對而坐,二人中間擺著一副棋盤,這是用上等的白玉雕刻而成的,網(wǎng)格清晰,而且上印游龍圖案,圖案纖毫畢現(xiàn),栩栩如生。
饒是對器具一竅不通的琉璃也看出了此物的不同尋常。
“咱們來之前,這里有人下棋?”看了眼棋盤上錯落相間的黑白棋子,馬琉璃道。
“沒有。這個地方,別人可是進不來的?!蹦闷痖L嘴雕龍玉壺,趙南柯給琉璃斟了一杯茶。
茶水碧綠透明,入杯后宛如一塊碧玉。
琉璃瞥了一眼杯中茶,又看了看形狀奇異的玉壺,心中好奇,卻覺得有些眼花繚亂,不知該先從哪個問起。
“璃姑娘,你可是有話要對本王說?”似是看出了她所想,趙南柯微微一笑,道。
“嗯……”琉璃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的意中人身為皇族中人,富可敵國一擲千金,隨便拿出幾件擺設(shè),都是一般人不曾見過的。
而她雖也貴為丞相之女,卻是長自鄉(xiāng)野,再加上父親清廉節(jié)儉,見過的貴重而上檔次的東西,屈指可數(shù)。
在趙南柯面前,她就是一個目光狹隘、土里土氣的鄉(xiāng)巴佬。
?若是別人,安貧樂道我行我素慣了的琉璃自不會在意,可這個人偏偏是趙南柯,自己千辛萬苦才找到的,闊別了五年的意中人。
他的一舉一動,大到家世身份,小到嬉笑怒罵,都無比牽動著她的心緒,讓她切磋琢磨輾轉(zhuǎn)反側(cè)。
說白了就是,此時的琉璃,有點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