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趙雪炫耀什么似的,洋洋得意的拉起宋巖的手,向屋外走去。
趙雪帶宋巖去的,就是上次他請那些身為官二代或者富二代的兄弟們,吃飯聽曲兒的萬香樓里的,高檔雅間。
“呦,趙兄又來了?”見趙雪進來,為首的劉林不無歡喜地開口,立即迎了出來。
在這些經(jīng)常聚在一起的紈绔子弟們當(dāng)中,他和趙雪是最合得來,也是關(guān)系最好的一對,他們倆都是那種,喜歡玩兒喜歡鬧,但性子都不是特別活潑的那種,也就是,可以和一大群人出去玩,但不怎么說話那種,總像別人一樣和四周的人打成一片的那種。
所有人都以為劉林是這京城子弟中,最大的紈绔,不務(wù)正業(yè),貪圖享樂,只有和他關(guān)系最好,平時能和他嘮些心里話的趙雪知道,其實他并非如此。
這個劉林小的時候,特別乖巧上進,也可謂是一個博覽群書,品學(xué)兼優(yōu)的潛力股,可后來,他知道了自己家財,都是通過父親貪污受賄、與黑道交易、壓榨百姓而來,大為失望,對父親處心積慮積攢下來的家業(yè),感到十分羞恥,于是他開始放縱自己,讓自己成為父親眼中最差的兒子,這樣他就不用繼承老劉家那些,寫滿恥辱的金山銀山了。
“這個,就是你上次讓我們找的宋兄吧?”看見跟在趙雪身后的宋巖,劉林笑道,立即邀功似的,不無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怎么樣啊趙兄?你兄弟我速度不?一天的時間不到,就幫你找到了這個來無影去無蹤的大神探!”
是了,宋巖是被劉林找到的,所以在辦這件事上,劉林是立了大功的。
“是啊,多虧了劉兄,不然我也不能這么容易就找到這位高高在上,我上趕著都不想見我的大人物~~”撇了宋巖一眼,想起之前宋巖不告訴她一聲就離開,好不容易找到了之后,又把她拒之門外的事,趙雪陰陽怪氣的開口。
她可是個記仇的人,他對她做過的那些事,她可還記得呢,需要他哄,好好的哄,哄不好就沒完,哼。
聽到了趙雪的話,又看到她那把心事表達的簡直不要太明顯的表情,宋巖立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其實趙雪也不是刻意要表現(xiàn)給宋巖看,只是她特別單純率真,把自己的心事全都寫在了臉上,可以讓人一覽無余。
“之前是我錯了,我應(yīng)尊重每個人的選擇,不應(yīng)該站在自己一個人的角度,替別人做決定,公……公子,”一不小心,差點兒又說錯稱呼,宋巖聲音一滯,恨不得把自己舌頭咬掉,“對不起,以后我再做任何決定,都會先聽你的選擇,不會再擅自做主了?!睂w雪鄭重地俯了下身,宋巖十分認(rèn)真的開口,態(tài)度誠懇。
他說的是心里話,并非搪塞或者敷衍。
其實若是以前,趙雪必須要宋巖表明對自己的態(tài)度,說他其實是喜歡自己的,之前拒絕自己是不得已的,才肯原諒他,可是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宋巖為了她做出了很多改變,而她也有了改變。
心有所愛,是愿意站在對方的角度為他(她)著想的。所以,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趙雪也了解了宋巖的為人,知道感情這種事,宋巖需要慢慢來,催的急了,只會適得其反,所以她選擇了等,用自己真摯的愛情,去融化這塊兒大冰塊。
雖然沒有什么甜言蜜語,但宋巖反省的十分深刻,每句話都說到了點子上,所以,對于宋巖這樣的“哄”,趙雪也是滿意的。
“好,那我就原諒你了,以后不許再做那樣的事,”不無幸福的揚起嘴角,趙雪道,像個孩子一樣調(diào)皮的對宋巖伸出了小拇指,道,“我們拉勾?!?p> “好,”見狀,宋巖寵溺一笑,第一回放縱自己像幼稚的孩子一樣,學(xué)著趙雪的樣子,伸出小拇指,“拉勾?!?p> “……”一旁被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糧的,哦不,是被塞了一嘴變異狗糧的,劉林,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然后也學(xué)的宋巖的樣子,寵溺一笑,對某人伸出小拇指,“來呀,我們拉勾~~”
當(dāng)然,這鸚鵡學(xué)舌的樣子,換來了某人的一記暴栗,當(dāng)然,這暴栗不是趙雪發(fā)出的,畢竟她是個女的,打人也打不了這么直接,而是宋巖發(fā)出來的:
他的女人,可不允許別的男人碰。
見趙雪進來,雅間里的其他紈绔,雖然沒有劉林那么熱情,但和趙雪也是一個紈绔團里面的,感情也很好,也陸續(xù)站起身來:“趙兄來了,好久不見??!歡迎歡迎,趕快過來坐!”
“趙兄來的真是時候,今天咱們請來了京城最有名的花旦,給咱們唱一出他們新編的戲,坐下一起看吧!”其中一個富二代道,立馬命下人搬過兩把椅子,放在自己身旁。
“趙兄,好久沒來,肯定不知道這個酒樓又新添了兩樣菜品,據(jù)說是從西湖尋來的食材,口味清爽順滑,趙兄,快過來嘗一嘗!”其中一個官二代招呼道,轉(zhuǎn)頭對自己的隨從道,“去跟店小二說,把這店里新添的幾樣菜品,一樣準(zhǔn)備出一份,給我們送過來!”
“喏?!蹦请S從也干凈利落,應(yīng)了一聲,立馬去了。
別看這些紈绔不務(wù)正業(yè)一無是處,但身份在那擺著,人家的隨從也是千挑萬選、能力在隨從界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并不像他們自己這么平庸無能。
“好,各位兄弟還記著小弟,小弟十分高興,這樣,今天這頓飯,我請了!”到了自己的這幫好兄弟面前,一是習(xí)慣使然,二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趙雪自然不會再做扭捏的女子,立即大大方方的走過去,像一個真正的男子一樣,和他們稱兄道弟起來。
“好久不見了,怎么能讓趙兄請客呢?何況以前總是趙兄請我們,也該我們回請趙兄一頓了,要不我們這心里怎么過的去?”又一官二代道。
“是??!”
“于兄說的對!”
“是啊,跟我們就別見外了!”
眾兄弟陸續(xù)開口道,極力阻止趙雪買單。
別看在別人眼里,這些人是做什么都不靠譜的敗家子,其實他們也有自己的朋友圈,有自己愿意為之兩肋插刀的好兄弟,甚至因為別人都對他們有誤解,而彼此更加惺惺相惜。
平時要是有哪個兄弟被別人欺負(fù)了,這些家伙出面幫著打人,甚至殺人,都是敢做的,當(dāng)然,他們的身世背景放在那里,而且兄弟們的背景也不賴,可以互相扶持周旋,即使進了大獄,也很快就會被無罪釋放。
“好,那就聽兄弟們的!”趙雪也不客氣,朗聲道。跟這些兄弟們在一起,無需做那種讓來讓去的推搡,何況,這些人也不差錢。
“走吧,和我一起?!币娝螏r對這種聚會有些排斥,趙雪道,伸手拽住宋巖的袖子,將他拉到自己身邊坐了。
宋巖當(dāng)然排斥這樣的聚會,而且以他剛正不阿的性子,和曾經(jīng)受盡權(quán)貴欺凌的過往,他不僅排斥這種聚會,還排斥聚會上所有作威作福、奢侈無度的富家子們。
在他眼里,這些人吃的喝的,全是民脂民膏,而且這些人毫無道德教養(yǎng)可言,只會仗勢欺人,為非作歹。
“趙兄,這位就是傳說中斷案如神、剛正不阿的京畿提刑官,宋巖宋大人嗎?”見了宋巖,打量了他一遍,其中一個富二代道,口氣沒有任何輕蔑或鄙視之意,看上去,還有一絲難得的敬重。
要知道,這些紈绔子弟,可是很難真正的佩服一個人的,雖然他們自己沒啥本事,但對于那些本來就沒有和自己比肩的家世背景,還不努力靠自己實力打天下的人,十分鄙視。
但他們不會鄙視和自己一樣的富二代,因為至少在這兩條“一旦不具備就會被鄙視”的特點上,他們還占了一條。
“你也知道他???就是他,他就是上次我讓你們幫忙找的那個,宋巖,宋大人?!币娝螏r一臉嚴(yán)肅,甚至還有些冰冷,趙雪替他回答道。
趙雪不知道他厭惡這些富二代,因為一些真正的富二代,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對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種事,已經(jīng)成為一種習(xí)慣,身在其中而不自知,所以,并不會覺得自己比別人高貴什么,很多就像趙雪一樣,反而對于窮人的生活,因為沒體驗過,感覺特別有趣。
當(dāng)然,那種像乞丐一樣,顯而易見的痛苦生活,例外。
之前,他們這里有一個被叫做于兄的,也就是剛才第一個提出不讓趙雪買單的那個官二代,就曾因為對絲綢的制作感興趣,想體驗一下養(yǎng)蠶農(nóng)戶的生活,為此專門給了農(nóng)戶很多錢,到人家家里做了一個多月的苦工,而且做的還像個好奇寶寶一樣,興味盎然,既不怕苦,也不怕累,干起活來比誰都積極,就和現(xiàn)在和宋巖在一起的趙雪,一樣一樣的。
所以,如果沒有什么突發(fā)事件,他們是不會刻意瞧不起一個人的,比如對對面名聲遠播的宋巖,他們就壓根不會想到他的家世背景,而是他令人交口稱贊的神探之名。
所以在提到他的時候,這個紈绔會難得一見的面露敬重之色。
“呀,真的是宋大人啊,久聞大名,失敬失敬!”聞言,這個發(fā)問的官二代的,不無激動的向宋巖拱了拱手。
宋巖不語,只是強壓著心頭對他們這種人的厭惡,冷冷的看向?qū)λ麩崆榉浅5膶Ψ健?p> 熱臉貼了冷屁股,空氣中的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凝滯。
不知道宋巖的態(tài)度為何會如此冰冷的趙雪,見自己的兄弟面露尷尬,忙笑著打圓場:“宋大人剛才和我鬧了別扭,心情有些不好,大家先不用管他,該吃吃,該喝喝,過一會兒就好了?!?p> 可紈绔子弟最大的特點,就是好奇心重。因為平日里沒什么正經(jīng)事做,就喜歡尋奇探難,沒有八卦的時候,還要想法制造點八卦,打發(fā)無聊,有八卦的時候,更是不能放過了。
“怎么了趙兄,人家宋大神探第一次來,你就把人家惹不高興了?當(dāng)初不是你發(fā)動我們所有人,滿世界找他的時候了?”另一個富二代打趣道,雖然看著是打趣兒,但特意提了一下趙雪興師動眾去找宋巖的事,也是為了緩和二人的關(guān)系。
所以,這些富二代雖然不務(wù)正業(yè),但情商是很高的,畢竟出入各種場所,與各種人打交道,即使不刻意去學(xué),潛移默化之下,對人情世故的敏感度,也會比一般人高些。
有些人覺得富二代的腦子一定是癡癡傻傻的、沒頭腦的暴發(fā)戶那種,其實他們大多情商很高,當(dāng)然智商這種需要刻意努力的事嘛,就因人而異了。
“小事,是他小肚雞腸了而已?!壁w雪往嘴里夾了一口菜,笑嘻嘻的跟眾人打著哈哈,她也不知道宋巖為什么會突然冷臉,而且這次冷的時間還比較長。
她雖然沒有刻意關(guān)注宋巖,但在剛才和眾人敘舊的時候,眼角的余光也不時掃過宋巖,所以她知道,宋巖自坐下開始到現(xiàn)在,臉一直冷著。
但因為沒有刻意關(guān)注,所以他臉上那種對在座的眾人排斥的、鄙視的,甚至是有些仇視的目光,她都沒有捕捉到,因此對宋巖冷臉的原因,渾然不知。
既然不知道,又上哪里回答他們?nèi)ィ克灾荒芟朕k法用“小事”二字,搪塞過去。
“趙兄又在逗我們了,宋大人豈是那等心胸狹隘之人?”又一個官二代接過話茬道,“大家既然能坐到一起,都是肝膽相照的弟兄,有什么事是過不去的?”
“對呀趙兄,”聞言,劉林也忍不住了,開口道,“剛開始進門的時候我看你們倆還兄弟情深呢,怎么這么大會兒,就有了矛盾了?說說吧,到底是因為什么事,我們其他兄弟做個中間人,替你們化解化解?!?p> 他不敢直接對宋巖說,因為這個宋巖面色冷峻,目光犀利,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主,而且他們這些紈绔平日里散漫隨意慣了,也不習(xí)慣太嚴(yán)肅,覺得和這個肅殺的宋巖,也開不起玩笑來,反而會讓氣氛變得更尷尬。
“我還有事,先走了,就不打擾你們了。”見眾人不想放過自己,早就想離開的宋巖也不想再跟這些酒囊飯袋、仗勢欺人的人廢話,立即起身,也不理會其他人,只冷冷的跟趙雪道。
“干什么?”趙雪忙按住他,一臉的詫異,她挑眉,目光鎖定宋巖此時已帶了明顯嫌棄的臉,“忘了你今天來這里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