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焦尾琴
男子露出一雙眼睛,神秘兮兮,低聲道,“我這里又把絕世名琴,小姐剛?cè)胧⒕ㄊ菧蕚湟谫F女中一展頭角吧,這把琴足以展現(xiàn)您的技藝。”
“什么名琴啊,說來聽聽?!苯频戎彩菬o聊,恰好沒人消遣。
正在此時,官道旁駛來一輛香車,車簾綴以寶飾,蓋頂華美,就連馬鞍也是用黃金打造。
“此琴名為焦尾,由杉木制成,配以蚌徽,輕撥弦時,如淙淙泉水,指力愈緊,又如奔雷之勢?!?p> 男人高談闊論,訴說著這把名琴,倒是吸引了隔壁馬車的注意。
“焦尾琴不是早就失傳了嗎,怎會流落到市井之中?”
馬車里的聲音帶著幾分不屑,聽著應(yīng)該是個年輕女子。
她剛回盛京,的確需要一把名琴來出風(fēng)頭。
“小人的祖父是宮中樂師,碰巧得到這把名琴,一直珍藏著,可無奈小人家道中落,也只能將此琴賣出換得家用?!?p> 這話,有些熟悉啊。
“將琴抱過來,給我家小姐看看。”丫鬟出聲命令道。
這對主仆倒都是一個性子,姜芷也就當(dāng)看了場鬧劇。
琴聲挑起,確實如那男子所言,“這琴,我買了,錢,你去蕭府拿吧?!?p> 也是個闊氣的主兒啊,不過,就是腦子有些不好使。
“這位就是當(dāng)今皇后的嫡親侄女吧,怪不得出手這么豪氣。”
“可不是,這剛回盛京皇后就要替她辦小宴,這可是其他貴女享不來的榮寵呢。”
眾人紛紛議論,都對這位蕭府小姐抱有極大的興趣。
蕭嫆出身高貴,父親是當(dāng)今皇后的哥哥,母親是鎮(zhèn)國公的嫡長女,一直居住在祖父府中,這次雖低調(diào)回京,可也引起了不小的注意。
兵甲一路排開,替蕭府的馬車讓路,就連姜芷也不得不下來。
真是好大的排場啊,接個人,都要動用京兆府尹的守備了。
姜芷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姜府的馬車,連忙提起裙擺迎了上去。
“這幾日不見,都瘦了。”蘇錦繡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難掩思念之情。
“方才我見你好像是跟誰說話,怎么,是在盛京城遇到什么熟人了嗎?”蘇錦繡覺得奇怪,才有此問。
“哪有啊,就是遇上一騙子,娘放心,我才不會被人騙呢。”姜芷拉了拉她的手,聲音較軟。
隔壁的馬車駛過,蕭嫆緊了緊手中的焦尾琴,眸含輕蔑。
果然是小門小戶家的女子出身,識不得什么好貨。
姜瑾眉毛一挑,輕哼道,“一向都是阿姊騙別人,哪有別人騙得了阿姊。”
“我何時騙過別人?”姜芷聽完就要動手,卻被母親的話攔住。
“行了,你們姐弟倆見了就互掐,見不著又都想著,對了,怎么不見阿綏???”
姜芷手中一頓,神情也嚴肅了不少,看了眼父親的方向,“此事還是先回姜府再說吧?!?p> “正好,為父也有事情與你商量。”
馬車徐徐趕到姜府,姜芷跟著姜倦來到書房,父女倆的神情都有些嚴肅。
“父親可還記得我同你講過那個夢境?”姜芷聲音微頓。
姜倦轉(zhuǎn)身,負手而立,猜測道,“自然是記得的,此事應(yīng)該與姜綏有關(guān)吧。”
“沒錯,不過日后父親可不要再提姜綏這個名字了?!苯泣c頭,嘆了口氣,閉了閉雙眸道
“他是當(dāng)今圣上的五皇子,燕綏。”
在燕綏權(quán)傾朝野之前,他在雍州的行蹤絕不可被有心人知曉,否則,對于姜家而言,無異于滅頂之災(zāi)。
五皇子?姜倦背在身后的手掌顫抖,他根本無法將出身天潢貴胄的五皇子,與那個倒在雪地里的少年聯(lián)系在一起。
姜倦握著女兒的手,語氣極為慎重,“這件事姜家只有我和你知道,就連你母親和弟弟也不能透露半分。”
“女兒知道此事事關(guān)重大,斷不會說出去的?!苯茟?yīng)下,她明白其中的利害。
姜倦點點頭,撫摸著姜芷的發(fā)頂,眸中滿是慈愛與不舍。
“父親何故這般眼神看向女兒,可是朝中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姜芷猜測著,有些奇怪的問道。
“陛下剛下旨,著六品及以上官員的官家女子,入宮選拔女官?!?p> 姜倦眼眶微紅,連聲音都哽咽起來。
姜芷從未見過父親這般模樣,無奈,不舍以及懊悔。
“為父就不該來這盛京,就不該當(dāng)什么員外郎,留在雍州,最起碼不用讓你去宮里受苦?!?p> 垂下的胡子不停地顫抖,姜倦烏黑發(fā)亮的頭發(fā),這些日子里也夾雜了幾根顯眼的白發(fā)。
“您最大的心愿不就是入朝為官,為百姓謀個好生活,為元啟的江山社稷盡些綿薄之力,這也是您讀萬卷書的初衷啊?!?p> 姜芷勸慰著,圣旨不可違,她也不想父親這般愧疚難受。
“如今儲君之位懸置已久,各方勢力蠢蠢欲動,你若進了宮,定要離那些個皇子公主們遠遠的,明哲保身要緊吶?!?p> 姜倦握著姜芷的手愈發(fā)用力,足以見得宮中的兇險。
奪嫡之爭,或許早已悄然拉開帷幕。
夕陽退散,夜色籠罩大地,盛京城萬家燈火,星星點點。
宮中,殿內(nèi)歌舞升平,是陛下特意為信王府世子設(shè)下的晚宴。
燕言將大殿里的人,基本上都認了個全,觥籌交錯之間,禮儀拿捏得恰到好處,不卑不亢。
“這窮鄉(xiāng)僻壤出來的世子,瞧著心性倒是不錯。”監(jiān)察院司丞徐濱夸贊道。
“也是難為信王妃了,當(dāng)年那可是名動盛京的才女啊,竟也只能跟著信王分封到遂州那地方了?!?p> 大理寺少卿吉道年惋惜了幾句,也頗為贊同徐濱的話。
如此年紀,高坐明堂也能泰然處之,的確是少年英才。
“看了你父王呈給朕的書信,上面說你還給朕準備了些禮物,不拿出來給朕和諸位臣工開開眼啊?!?p> 飲了幾口清酒,絲竹清雅,燕俍也是龍顏大悅,笑問道。
“不過是遂州特產(chǎn)罷了,卻也是微臣的一些心意,還望圣上笑納?!?p> 燕言起身行禮,態(tài)度十分恭敬,進退有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