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順笑著跟云衣問好:
“好久不見,云姑娘?!?p> 云衣輕嗯一聲,算是回應,蕭、云兩族是盟友,云衣曾跟在蕭夜凝身邊見過姬順幾面。
但是蕭夜不喜歡姬順,并且讓她遠離對方。因此,云衣不想和姬順有什么牽扯。
對方似乎也看出了云衣的疏遠之意,輕笑一聲,也不在意。
忽然,姬順似乎注意到了與云衣同行的何良,暗自皺眉,據他所知,云衣一直和蕭夜在一起,怎么會突然冒出來一個陌生男子。
見姬順觀察自己,何良點頭致意,他的易容之術并不高明,但易容本就不是為了以假亂真,只要對方無法看穿他的真實身份,那么識破倒也沒什么。
看到何良一臉從容,姬順若有所思,正準備開口聞訊一番,卻見遠處有幾人御空而至,領頭的是一名白衣勝雪的青年。
正是許久不見的風靈運,他的身后還跟著幾名來自玄天域各方勢力的天驕,風族乃玄天域之主,域中所有勢力以風族為尊。
看到幾人氣勢洶洶朝他們飛來,何良心中一驚,他還以為風靈運看穿了自己的真面目,要找自己尋仇。
卻見風靈運只是在自己身上掃了一眼,就將目光移向了一旁的姬順。
何良面上不做聲色,心中卻松了一口氣,原來幾人是來找姬順的麻煩。
他雖然已經順利邁入王境,但只是筑道境,而風靈運已經是合道之身。全力出手之下,即便他能在對方手中支撐應對,也絕對應付不了對方的眾多盟友。
只是下一刻,何良就有些納悶,就像他不敢和風靈運等人正面應對一樣,他并不認為風靈運憑借幾名碎臺境、合道境的年輕人,就能和姬順叫板。
要知道,姬順即便放眼開域之境,也是其中的佼佼者,一只腳踏入皇者境的存在。
不然也不可能和風靈飛等人齊名,并列為諸天頂級天驕。
果然,風靈運幾人并沒有愚蠢到對姬順出手,只是語氣森然地說道:
“好久不見啊,姬神子?!?p> 言語之間殺氣微漏,顯然對姬順在長生樓前橫插一手懷恨在心。
只見姬順并不在意,完全沒有將風靈運話語間暗含的怨恨放在心上,反而誠懇的回應道:
“風姑娘的事情,在下也很愧疚,但姬某人認為風公子不應該來找我。畢竟,那天宮的何良才是殺害令妹的罪魁禍首?!?p> 略作停頓,姬順繼續(xù)說道:“如今,何良被困劍冢,再也沒有了天宮長老的庇護,他還得罪了此地的主人,白帝大人?!?p> “即便風公子真的將他殺了,難不成白帝還能因為一個死人去得罪你們風族?”
聽了姬順的話,風靈運的臉色稍有緩和,卻依舊冷冽,沉聲問道:“難道我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這劍冢雖然囚禁了何良,卻也保住了他一條性命?!?p> 一旁的何良聽到兩人一唱一和,儼然是準備想辦法進劍冢殺人,不由得臉色一黑。
虧他還曾為姬順感到愧疚,如今看來,簡直毫無必要。
何良一轉頭,卻看到身邊的云衣正津津有味的聽姬順二人商議如何進入劍冢謀害自己。
頓感無語,這姑娘,跟上蕭夜混傻了,連自己是哪邊的都分不清。
只聽姬順再次開口,胸有成竹地給風靈運支招,“風公子只需要去和那守關劍仆打上一場,不論輸贏,自然就能進入劍冢,到時候,那何良不過是一介凡境修士,還不是任你揉捏?”
風靈運聞言,眼神一緊,顯然是有些意動。
何良頓時看不下去,他走上前去,一臉不解地問道:
“風公子,那何良為何要殺害您的妹妹?”
風靈運臉色鐵青,沉聲應道:“那天宮弟子生性暴戾,喜好殺戮,一言不合就痛下殺手?!?p> 何良點頭,面上應承,心中卻破口大罵,這風靈運,當真是無恥至極。
這時,一旁的姬順出聲問道:“閣下是?”
何良從容應道:“梁河!”
姬順聞言,若有所思:“久仰大名。”
何良怪異的看了對方一眼,他發(fā)現姬順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瞬間,何良心中一驚,他懷疑對方可能對自己的身份有所懷疑。
一念至此,何良朝云衣遞了個眼神,兩人轉身離開了這里。
望著兩人的背影,風靈運臉色不悅的問道:“那小子是什么人?”何良剛才的話讓他心中很不舒服。
云衣他是認得的,風族與蕭族有意交好,兩族之中都有大人物暗中撮合風靈飛與蕭夜凝二人。
作為各自族中的頂尖后輩,兩人的結合勢必會極大的促進風族與蕭族友好往來,而作為諸天的巨無霸勢力,兩族關系的變革注定會影響到諸天日益緊張的局勢。
據風靈運所知,蕭族之中對此事也是贊成者居多,但也有不少反對的聲音,蕭夜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而云衣作為蕭夜堅定不移的支持者,自然和蕭夜抱著同樣的態(tài)度。
一想到這里,風靈運就不由得皺眉,他無法理解為何蕭夜區(qū)區(qū)凡境之身,卻在蕭族之中擁有龐大的話語權。
當然,他更加無法理解的是,蕭夜為什么會對他的大哥抱有某種不知從何而來卻又莫名堅定的敵意。
忽然,風靈運像是想到了什么,看著何良的背影問道:“會不會是蕭夜易容......?”
姬順搖頭打斷,篤定到:“不是”
說完,似乎覺得有些不妥,他又解釋道:“蕭夜不會易容,他不怕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話未說完,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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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帝城外
清幽樓上
毗鄰界河的某處巨大露臺
眾多天驕聚集于此
“諸位可曾聽聞這無邊界河的傳說?”一名身影略有幾分佝僂的瘦削老者站在露臺中央,朝著洶涌翻滾的界河問道。
在露臺某個角落里,何良微低著頭,聽著老頭侃侃而談。
剛才路過擁擠的人群時,云衣追著一名白衣女子遠去,說是遇到了許久未見的好友,果斷的將何良棄之不顧。
人群中,何良輕嘆一聲,聽老人講著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神話傳說。
“泱泱界河不知從何而起,亦不知從何而終,世人只知它盤旋曲折,奔騰于界海,因隔斷三十三諸天而得名?!?p> “卻不知它因何而生,因何而存.....”
角落里,何良一聽,忽然產生了幾分興趣,打起了精神——
“據傳,無盡歲月之前,諸天尚未孕育出任何生靈,世間亦無界河,茫茫界海之中,只有千篇一律的宇宙,無數的大世界擠在一起。虛空中沒有空間界限的劃分,同樣沒有時間歲月的流逝......”
“直到某一刻——”
老人的音調陡然升高,將場中眾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界海中,一滴水珠自天外垂落,掉入宇宙之間。霎時間,無盡洶涌的波濤自虛空中無端出現,向四面八方奔流擴張,只一瞬間,就蔓延到了整個無垠界海?!?p> 老人的聲音中充滿了唏噓之色,仿佛他曾親眼目睹了那一滴水化為界河的完整過程。
露臺上悄無聲息,眾人面面相覷,眼神中充滿了半信半疑的神色。
角落里,何良一臉無語的看著場中有些凝滯的氣氛,暗道,傻了么,這都能信?
良久,老人從憶往昔的神色中脫離出來,再次開口:
“既然一滴水能成就無邊界河,那這界河自然也能重新歸一。諸天自古便有傳言,若有人能從界河之中攫取界河水的精華,就能立地成仙?!?p> 場中眾人原本還有幾分將信將疑,然而老人的最后一句話卻讓他們瞬間清醒,立地成仙?
這老頭莫不是活在夢里!
這時,一名小男孩仰頭望著身邊的大人,天真的問道:“這是真的嗎?”
中年人在男孩的頭上狠狠一拍,恨鐵不成鋼地回應道:“傻了不是?天底下哪兒有喝口水就能成仙的好事兒?”
場中眾人哄堂大笑,老人的話實在有些不著調。
男孩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望向老人的目光中卻依然有幾分向往之色。
何良的臉上也蒙上了一抹惆悵之色,本來挺好的一個故事,卻被老頭的最后一句話破壞了氣氛。
這時,一名青年倚著柱子,出聲調笑:“老家伙,又在這忽悠人。”
佝僂老人轉頭看向青年,皮笑肉不笑地回應道:“小澤公子說笑了,本就是世間傳說,老夫何曾有過半分虛言?”
青年雙手環(huán)在胸前,語氣不屑地說道:“當初還沒白帝城的時候,你就在這清幽樓上誆騙往來的世人,如今,白帝城都不知道建立了多少歲月,你還在這講你那爛大街的故事......”
說著,青年嗤笑一聲:“你也就能偏偏初來乍到的新人?!?p> 青年話音剛落,老頭老臉一紅,卻依舊倔強:“后生小輩懂什么,界河之水非人力可取,無盡歲月諸天誕生了無數天驕,卻從未有人能撈起這界河之水?!?p> 青年嗤笑一聲,似乎不想與對方爭辯。
何良心中一動,眉毛輕挑,老人居然在白帝城尚未建立之時就已經存在,倒是有些非同尋常。據他所知,這白帝城在本紀元之初就已經矗立在了界河之畔。
與此同時,露臺上的眾人顯然也注意到了青年話語中隱藏的信息,議論紛紛。
“這老頭活得夠久啊....”
“確實,據我族中記載,這老頭在很久之前就活躍在這里,利用各種奇聞異事誆騙初來乍到者,尤其是各方勢力中初次入世的年輕人。不過老頭也知道拿捏分寸,各族也就當給后輩們上一課了,一直沒有過分為難他。”
何良聞言,頓時來了興趣,沒想到老頭還有這般傳奇的經歷
這時,另一道聲音響起,中年人帶著幾分遲疑:“老頭倒也沒有完全說錯,我族中有記載,很多大人物喜歡眺望界河,甚至古史當中有記載,不少紀元的真仙大人在登頂諸天之后也會游歷界河,望水興嘆?!?p> 中年人話音剛落,有人試探著問道:“閣下是?”
族中能夠擁有跨紀元古史,中年人的背景顯然非同一般,但對方只是搖頭示意,并未多說。
就連何良也不由得多看了中年人一眼,諸天萬界,實力為尊,一方勢力能夠傳承很多紀元,往往意味著強者輩出,代代不絕。
聽了中年人的話,有人動了心思,眼珠一轉,出聲問道:“既然這么多大人物都對界河情有獨鐘,老頭說的話會不會.......”
話未說完,一聲嗤笑傳來,說話者語氣極為不屑:“會不會什么?喝水就能成仙?”
露臺上再次哄堂大笑,先前問話的人滿臉通紅,顯然也覺得自己有些癡心妄想。
諸天萬界有那么多大人物,即便老頭所言為真,這種好事能輪到自己頭上?
何良同樣忍不住一笑,老頭這說法實在有些侮辱眾人智商的意思在里面。
說到老頭......
何良皺眉,轉頭四顧卻發(fā)現露臺上已經沒了對方的身影,莫非是自知事跡敗露,因此去別的地方繼續(xù)忽悠其他人了?
嘴角一撇,何良忽然心中一動,他伸手在界河洶涌的浪濤中輕輕一撈,只見一捧清水聚在他的手心。
何良暗自搖頭,無奈一笑,自己真是魔怔了,這界河之水不就在自己手中么,哪像老頭說的界河之水不可???
然而就在下一刻,何良的瞳孔驟然緊縮,巨大的震驚之色浮在他的臉上——
何良的手中,那一捧清水逐漸縮小,仿佛有一輪曜日在它上方烘烤,轉眼之間,何良手掌中的清水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何良的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之色,他的腦海仿佛收到了巨大的沖擊。
深吸一口氣,見周圍無人注意他,何良再次從界河之中撈起了一泓清水,結果沒過多久,周中的界河之水再次消失不見。
如此往復多次,依舊是一摸一樣的結果,沒有任何差別。
自始至終,何良的神識一直籠罩在手掌四周,卻始終沒能發(fā)現那些消失的界河之水去了哪里。
界河之水不可取,得其精華立地成仙......
老頭的話仿佛在何良耳邊回蕩,何良放眼四顧,想要找到老頭一問究竟,卻不知從何尋起。
何良沒有察覺到,在他的腦海中,青色古樸的道基之上,那顆水藍色的珠子在他撈起界河之水時,微不可覺的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