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卡斯特梅血色婚禮和玻璃窗的光

　　她以為不斷鼓動的心臟會讓她久久難以入睡。

　　然而、她卻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神經(jīng)纖細(xì)。

　　躺在枕頭上、嗅著被子上熟悉的味道，望著熟悉的天花板，她很快便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她做了一場夢。

　　她身披著純白的、白到虛幻的婚紗，挽著一只纖細(xì)卻不纖弱的手臂，手捧百合踏在紅毯上。

　　身畔的人面帶著笑容、大喊著恭喜，把糖果、彩帶和亮片灑在他們的身上。

　　教堂之中、身穿正裝的哥哥、父親，微生凡的父母，還有三位把頭埋在暗影之中的女子不斷地鼓掌。

　　左側(cè)最邊角的椅子上、坐著個扎著單馬尾的少女，唯有她沒有鼓掌，纖細(xì)的手指縫隙中隱有銀光閃爍。

　　陽光從教堂花窗的玻璃中折射，在地上映出了彩虹般的光。

　　抬起頭、神父背對著他們——

　　黑色裹挾著他、純白的發(fā)帶束起他如濃墨的長發(fā)。

　　看到那背影、楚殤離不由戰(zhàn)栗了一下，不自禁握緊了身畔的那只手臂——

　　當(dāng)一對新人在圣壇面前停駐、神父緩緩地轉(zhuǎn)過身來——

　　嘴角勾起、舌尖在血色的唇上舔舐著——竟像是在舔舐著唇上的鮮血、濃密的劉海遮掩下的眸子中也泛出漫溢著殺氣的赤色的光芒。

　　手捧的感恩祭典的冊子也被染上了紅、在火焰的灼燒中化作了灰末。

　　身后傳來慘叫聲——

　　先前坐在座位上的長輩們都已經(jīng)倒下去、血液在腳底蔓延開，和紅毯相接融合——

　　方才將頭埋在暗影中的三個人卻沒有倒下，仍舊在鼓掌，臉上帶著和神父一樣詭異的笑容不斷地重復(fù)著“恭喜你”。

　　她這個時候注意到——雖然三個女人都沒有抬頭、穿著打扮也不同——

　　左側(cè)的女子狂野地染著七彩斑斕的頭發(fā)，看起來完全就是個不良；

　　右側(cè)的女子穿著一件寶藍(lán)色的水手服、留著清爽的齊肩短發(fā)；

　　坐在最中間的女子穿著赤紅色的高級禮服、醋栗色的波浪卷披散在肩膀上，卻絲毫沒有風(fēng)塵氣、渣女氣質(zhì)，反而看上去異常溫婉動人，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但她們的容貌卻似乎異常的相似——

　　都與楚墨吟異常的相似，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神父不知道何時已經(jīng)繞到了她的眼前、抬起了她的下巴。

　　如幽深古井般冰冷的眼神、與嗜血的惡魔一樣的笑容。

　　“啊、新娘楚殤離，你愿意嫁給你挽著的這位新郎，無論貧窮還是富有、健康還是疾病，都愿意愛他、尊敬他、一生一世忠于他么？”

　　那聲音，也似是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冷酷無情。

　　“我——我愿——”

　　“真可惜啊?！毖凵癖涞氖妊獝汗硎种冈谒哪樕陷p輕滑下，有某種粘膩帶著腥味的液體涂在了她的頰：“你還沒有來得及回答，死亡已經(jīng)將你們二人分?jǐn)嗬病?p>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被涂抹在她的臉頰上的、是鮮血。

　　手臂的力量減輕了、向一邊栽倒——

　　水蓮般清純的馬尾少女純白的衣衫已經(jīng)完全被鮮血染紅，手中銀色的光輝也已消失不見，一雙僵冷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們。

　　她剛剛殘忍得將匕首刺入了新郎的胸口中，卻面無表情、仿佛一具沒有感情的容器。

　　她咬了咬牙，死死地抱住那只手臂：“我的心我的意志我的靈魂也一直是屬于他的、任何外力無法摧毀，即使死亡將我們二人分?jǐn)?，這份感情也不會改變！永永遠(yuǎn)遠(yuǎn)都不會改變！”

　　“啊啦，是么？”

　　神父的目光閃過一絲意味深長：“那么、請新娘和新郎交換誓約之吻——”

　　“交換就交換——！讓你這沒有心的家伙見識一下什么才是真心——”

　　楚殤離轉(zhuǎn)向新郎——

　　轉(zhuǎn)過頭去，新郎還沒有死，露出感動的神情、嘴角滲出殷紅的血絲。

　　“謝謝你。阿離?！?p>　　微笑著的新郎、竟然不是微生凡，而是楚墨吟——！

　　這一驚可非同小可，楚殤離尖叫著想要甩開新郎的手臂，她的手和他的臂卻像是被膠水粘住了。

　　“吶，阿離，沒用的。可是你說的哦，永生永世都不會分開了——”胸口插著一把匕首、嘴角都在滲著血惡魔在她的耳邊低語：“讓我們相愛相殺到天荒地老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楚殤離的驚叫聲把自己喊醒、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中抓著被，渾身上下都已被汗水濡濕。

　　“喊得真大聲啊，還一直在說胡話，做噩夢夢到什么魔鬼了？”

　　睡眼惺忪的楚殤離循聲看去——

　　楚墨吟正坐在那里，搖晃著玻璃管中的紅色液體。

　　“啊啊啊啊啊啊啊——！”

　　楚殤離從床上跌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