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林曦汐照慣例去向父親和越氏請安,父親已經(jīng)進宮上早朝去了,屋子里只剩下越氏,林曦汐進去的時候她正和林世濤說話,似乎在交代些什么,見林曦汐進來,越氏便不再說話,讓林世濤退下。
“三妹妹。”
林世濤退出堂屋的時候還和林曦汐拱手打了個招呼,林曦汐也微微回禮。在原主的記憶里,林世濤算是一個比較特別的存在,他是越氏所出,但性格秉性卻與越氏一脈全然不同:越氏和林晗涵總是愛扮柔弱,以弱勢的姿態(tài)去巴結(jié)祈求強者,從而獲得自己想要的一切;可林世濤身上卻總是有股子傲氣,他生性喜文,便是所作詩詞也都頗有傲骨,也正因如此,當(dāng)年科舉時才被當(dāng)今圣上一眼看中,以區(qū)區(qū)進士之身入朝為官。
在后院里,林世濤也是為數(shù)不多不與林曦汐作對的人,他雖不好阻止自己母親和妹妹欺負林曦汐,但在他知道的情況下,還是會盡力幫助她。比如在她小時候被罰不準吃飯的時候,林世濤會悄悄給她送一塊饅頭;又比如在父親受林晗涵挑唆,罰她清掃整個宰相府的時候,林世濤會緊閉院門說自己在溫習(xí)功課不讓人打擾,以此幫她減少些受罰量。因此林曦汐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還是有一絲溫情和感激在的。
“如今天氣漸冷,早起略有寒意,大哥哥多注意保暖?!绷株叵珱_林世濤回禮的時候說道,語氣里帶了幾分真誠的關(guān)切,聞言林世濤點點頭,似乎有話想說但欲言又止的,最終還是沒說話邁步出了屋。
林曦汐走到越氏面前,向她福了福身,行了請安禮,越氏讓她坐,林曦汐這才發(fā)現(xiàn)林晗涵竟還沒來,平日里她都是來的最早的,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
“曦汐,今日齊國公小姐在府上辦宴會,我身體不適,就讓濤兒帶著涵兒去赴宴了,想著你一貫是不愛出門拋頭露面的,所以沒叫上你,你不會怪母親吧?”越氏笑得“慈愛”,一副仿佛真的是很為林曦汐著想的樣子,卻沒能掩飾住她眼里的奚落和得意。
哼,又來這套。林曦汐對這種把戲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在原主的記憶里,以前凡是京都城內(nèi)名門閨秀的宴會,越氏一向都是只帶著林晗涵,但以往林世濤是不愿意去這些場合的,如今他也入朝為官,想必越氏為了他的前途著想,也要逼著他去結(jié)交些權(quán)貴大臣。
怪不得剛才進屋的時候看到他們母子倆在那說話,一定是越氏想辦法說服了林世濤,讓他帶著林晗涵去,而林世濤出門前欲言又止的樣子,應(yīng)該是他在糾結(jié)要不要告訴林曦汐吧,只不過最終他還是不敢當(dāng)面違抗他母親。
這大哥哥啊,哪兒都好,就是媽寶這一點太煩人。
“母親說的哪兒的話,曦汐本來就不喜歡這些場合,也生怕自己禮數(shù)不周全丟了林家臉面,母親考慮的很是周到?!绷株叵Σ[了眼沖著越氏乖巧答話,心里邊卻是自己都把自己惡心壞了。
“呵呵,曦汐倒是懂事,母親還擔(dān)心你上次說的,沒帶你多出門見識世面,怕你記恨母親呢?!?p> “母親快別說了,上次曦汐說的都是氣話,回去以后簡直是羞愧難當(dāng),母親一心照顧曦汐的感受,曦汐怎么還會記恨母親呢?”不行了,再說下去要吐了,啊啊啊越氏你快閉閉嘴吧,林曦汐心想著。
“如此最好。對了,說起來母親這還有一件事想問問你,聽說你生母那幾家鋪子的掌柜和伙計,你打算都辭了他們,可有此事?”越氏喝了口茶,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道。
“回母親,曦汐的確有此打算。他們這些年來貪了鋪子里不少銀子,以往母親府中事多,想是無暇顧及,但如今曦汐既管了鋪子便要為母親分憂解難,除掉這些蛀蟲才是?!?p> 呵,消息還真靈通,昨天才辦的事今天就傳她耳朵里了,怕不是不經(jīng)意,而是存心想借此事來找茬吧。林曦汐心念一轉(zhuǎn),想好了各種越氏不讓她辭人,她該如何應(yīng)付的理由。
“嗯,這幾年來那些個鋪子每月虧損太多了,往日里因著是并入中饋的,所以就算虧損,母親自己貼錢也把賬盡量抹平了??扇缃衲阕约汗苤佔?,公中就沒理由再貼補進去了,可你要承擔(dān)這些虧損也實在是太為難你了,母親也派人調(diào)查過那些鋪子平日生意很好的,想來也定是那些店里的人手腳不干凈。如今你把他們打發(fā)走了也好,可見你確實長大了,也省得母親為你擔(dān)心?!痹绞峡粗株叵?,一臉欣慰地說著。
什么?這越氏竟不攔著自己辭人?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林曦汐暗自疑惑,面上卻不動聲色,聽著越氏接下去說話,只聽得她說:
“可那幾間鋪子畢竟還是需要人打理,你一個小姑娘家,也不懂得經(jīng)營,母親娘家世代經(jīng)商,家中可用之人甚多,不如讓母親為你物色一些可堪信任之人,如何?”
這狐貍尾巴可真是藏得深藏得妙??!在這等著呢,想借機把舊人拔除,干脆全換成他們越家自己的人,那日子久了,這鋪子還能是她林曦汐自己的嗎?這女人還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這些年昧了不少銀子還不夠,如今竟想著一口吞了。開玩笑,也不看看自己胃口多大,能不能吞得下!
“母親,這些鋪子是我娘親的嫁妝,原是皇家御賜之物,曦汐正打算有機會的話,請父親帶曦汐進宮再求見太后娘娘一次,請她老人家做主看如何處置這些鋪子呢,曦汐實在是不敢擅作主張,還請母親體諒?!绷株叵忠淮魏倩⑼?,借著皇室的名號堵住越氏的嘴,讓她無話可說。
“……話雖如此,可你生母既已出嫁,嫁妝便是歸她自己所有,現(xiàn)在到了你手上自然就是你做主,又何須進宮叨擾太后娘娘呢?”越氏卻是還不死心,窮追不舍的問道。
“母親這話放在尋常人家倒是沒錯,可我娘親畢竟是皇室中人,皇家規(guī)矩多,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多問問總是好的,曦汐也是怕隨意處置錯了連累全家。”林曦汐依舊防守得固若金湯,不給越氏一絲可趁之機。
“你……算了算了,此事日后再說。我身體不舒服,你先退下吧。”越氏似乎對林曦汐的油鹽不進很是氣惱,好看的一雙柳眉皺得很緊,但她一時也沒辦法,只能擺擺手讓她退出去。
林曦汐得了吩咐便告退,出了牡丹園心情大好:只要是沒讓越氏得逞,她心里就舒服極了。
不過雖然剛剛是情急之下為了堵越氏的嘴,林曦汐才想出請示太后的說辭,但說出來過后她也確實覺得清理門戶后鋪子如何處置,還是應(yīng)該問過太后再說,畢竟這是她娘親的嫁妝,不是她林曦汐的,雖然是母女,可她還是林家人,出于規(guī)矩也是該請示一下。
但怎樣才能再進宮一次呢?除了鋪子的事,林曦汐也還想從太后那打聽打聽關(guān)于絹帕的事,不知道太后那邊會不會知道什么,總歸這帕子是從嫁妝里找到的,嫁妝又是從宮里出來的,太后多多少少應(yīng)該會有一些印象吧?
想到這些,她嘴角微勾,腦中不禁又閃過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