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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界長安之我在人間開酒肆

第二章 新人兩相歡

  凄冷的月光下,只見這具“尸體”如同剛睡醒一般,從狹窄的墳塋里掙扎著爬了出來,對著滿目孤墳,掄起胳膊用力朝后甩去,又抬起一只腳費力掰過頭頂,如此反復(fù)做了幾個匪夷所思的高難度動作,將全身的骨頭扭得噼里啪啦全響了一遍之后,才心滿意足地停了下來。

  如霜月色下,那雙被血污掩蓋著的琉璃眸子左右看了看,砸了砸嘴,十分同情地說了一句:“你這著實有點兒慘......”似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第二個人對話。

  空曠的亂墳堆上,沒有人回答她,陰寒的夜風(fēng)夾雜著不遠(yuǎn)處貓頭鷹的叫聲,將她的話吹出幾道回音,更顯得鬼魅異常。

  黑貓聞言看了她一眼,不耐煩地打了個呵欠。

  “你說今天是冷滄瀾的大婚之日?”

  那人一邊說,一邊隨意辨別了一下方向,將黑貓撈起來抱在懷里,抬腳朝亂葬崗?fù)庾呷ァW吡藘刹剿坪跤X得女子繁復(fù)的裙擺有些礙事,順手將裙擺撩到腰際,大咧咧地繼續(xù)往前走。

  “話雖如此......”剛換了個身體的明老板深一腳淺一腳的從亂葬崗里走出來,說:“即使我現(xiàn)在帶你這身體趕回去,怕是也錯過時辰了吧?”

  “婚禮如何,我并不在乎?!敝胤等碎g的趙長安寄居在曾經(jīng)的身體里,說話的聲音漸漸低下去,道:“我在乎的是,他們傷害了別人,卻仍舊能心安理得地活著,真讓人惡心?!?p>  趙長安從未想過,自己交付真心,會落到這般下場。

  一夕之前,闔族上下,上百人口,除八歲以下幼童外,適齡女子皆充為官妓,其余人口則被流放蠻荒之地,她怎能不怨?

  身陷囹圄,她托人給冷滄瀾帶去消息,等來的,卻是顏之雪。

  受盡屈辱死去,又怎能不恨?

  今天,她的尸骨被丟棄在亂葬崗,而那個曾向父親承諾娶自己的人,卻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迎娶了顏相嫡女過府。

  這世間之事,真是好笑。

  月至中空,赴宴的賓客漸漸散去,負(fù)責(zé)清掃的小廝趁著月色燈火收拾席上的殘羹剩飯,喧鬧了一整天的景王府,沉寂了下來。

  冷滄瀾送走了最后一撥賓客,方帶著微醺的酒意,往染霞院走去。

  染霞院位于王府西南,院內(nèi)多植西府海棠,每到暮春時節(jié),朵朵海棠迎風(fēng)峭立,花姿明媚動人,猶如曉天明霞,香溢滿園,故名染霞。

  此時的染霞院內(nèi)并無閑人走動,眾人各司其職,心中皆暗暗揣測著這位新主子的脾氣秉性。

  繡著花開富貴的大紅紗帳下,顏之雪正靜靜的端坐在喜床上,手中的翠羽團(tuán)扇遮住了大半面容,眼神低垂,看不出情緒。

  頭頂?shù)镍P冠打造成牡丹花式樣,每片花瓣上都有珍珠琉璃做點綴,紅寶石流蘇從鳳冠上垂下來,在臉頰邊搖搖欲墜,如同殷紅的血珠,顯得肌膚白的有些猙獰。

  眼前喜慶的紅,像是泛著血腥味。

  握著象牙扇柄的雙手均染了紅色的蔻丹,襯得雙手肌膚細(xì)膩如玉的同時,也掩去了指甲縫隙里殘留的鮮血。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殘忍,在一刀刀劃過那張臉,聽著聲聲慘叫時,竟覺得痛快極了。

  大端王朝誰人不知四皇子冷滄瀾乃人中龍鳳,十七歲領(lǐng)兵上戰(zhàn)場,八年間戰(zhàn)功赫赫,是眾皇子中唯一一個有兵權(quán)的,又偏偏生的一副好皮囊,作為儲君的有力競爭者,這樣的人兒,就該是她顏之雪的,那個罪臣之女趙長安,拿什么和自己爭?

  想起趙長安,顏之雪握著象牙扇柄的手用力了些,還好,她已經(jīng)死了。

  “彩釉,王爺呢?”

  聽聲音,外面的賓客已經(jīng)散了,可是等的人卻遲遲沒有進(jìn)來,顏之雪有些不安,隔著扇子問立在一旁的婢女。

  “姑娘,再等等,今日府中賓客多,殿下總要多費些心力?!?p>  彩釉作為顏之雪的陪嫁丫鬟,甚是了解自家主子的秉性。

  “吱~”

  緊閉的房門發(fā)出輕微的一聲響動,冷滄瀾帶著未散的酒氣,推門進(jìn)來。

  顏之雪頓時緊張起來,想起在家時嬤嬤教給自己的事情,燦若芙蓉的一張臉又羞紅了幾分,父親大人說這位景王殿下雖然一向不茍言笑,待人疏離,但也算知書達(dá)理,只是不知道,會不會憐惜自己?女子的第一次,總要溫柔些的好。

  另一側(cè),冷滄瀾被喜娘一步步引導(dǎo)著,完成在他看來有些可笑的、寓意美好的繁瑣禮儀,他并不是守身如玉的君子,府中也有了幾房側(cè)妃妾室,只是如此隆重正式,倒是第一次。

  “王爺......”

  年輕的婢子怯怯地端著紅木托盤上前,冷滄瀾看著托盤中盛著酒液的白玉盞,自然知道里面放了什么,卻莫名有些煩躁,揮揮手對房中婢子道:“你們都下去吧。”

  彩釉看了眼自己主子,有些猶豫,遲疑著說:“可是......姑娘她......”

  “嗯?”

  冷滄瀾皺眉看向彩釉,后者頓感壓力,不敢再逗留,忙福了一禮,后退兩步離開。

  面前的翠羽團(tuán)扇被人緩緩拿開,顏之雪有些羞怯地看向面前立著的身影,待看清燭火映襯下的一張臉時,心臟頓時漏跳了幾拍。

  紅色艷俗,顏之雪還從未見過一個人穿紅色會是這樣的好看。

  世人都傳景王爺長相絕世無雙,她雖有期待,卻還是抱了三分懷疑,只是今日見到,方知市井傳言,并非空穴來風(fēng)。

  冷滄瀾并沒有她這樣的好興致,他與顏相都十分清楚,這次聯(lián)姻意味這什么,若趙長安沒有死,他可能會認(rèn)為顏之雪是無辜的,雖不愛她,也做好了真誠待她的準(zhǔn)備。

  只是,他親眼見過那具尸體,凌亂的衣衫,加上被劃花的一張臉,都足以說明,她在死前,受過何種遭遇。

  “殿下?”

  顏之雪柔柔出聲,喚回冷滄瀾的思緒。

  “嗯?”

  “這酒?”

  顏之雪低頭看向案邊的白玉盞,盈盈酒液,漾出醉人的倒影,她知道這酒代表什么意思。因為知道,臉上的紅意更深了幾分,仿若嬌艷欲滴的含露芙蓉,低眉垂首間,任君采擷。

  “你喝了吧,待會兒好受些?!?p>  冷滄瀾聲音清冷。

  顏之雪聽出他話中的深意,嬌羞之態(tài)更盛,垂首飲下那杯酒。

  紅綃帳暖,春宵一夜。

  幾十里外的城郊樹林,一聲野獸的低吼,在不遠(yuǎn)處的山坡后響起。

  明溯停下腳步,看著那個方向,自言自語道:“啊哦,完蛋了,是野狼呢!”話雖如此說,可在他的語氣中,并沒有聽出絲毫害怕的意味。

  “你打不過野狼嗎?”

  趙長安懵懵地問了句,在她的理解中,既然傳聞中的明老板無所不能,對付幾只野狼應(yīng)該也不在話下。

  沒想到,后者十分認(rèn)真地點點頭,說:“打不過。”

  “......”

  趙長安覺得這不符合她對此人的認(rèn)知。

  “我說......”明溯抱著阿瞳撒丫子往樹叢茂密處跑,嘴里也一直沒閑著,滔滔不絕道:“你對我的期望也忒高了些,說得嚴(yán)謹(jǐn)些,這世上就沒有無所不能的人,即使是九重天上的仙人,你讓一個施云布雨的去維護(hù)社會治安,不是上趕著讓人練拳腳嗎?再說這種荒山野嶺里,狼群多是結(jié)伴而行,我脫身倒是容易,只是你這肉身還要不要了?!”

  伴隨著他的話,四面八方陸陸續(xù)續(xù)地響起野狼的低吼回應(yīng)。

  “那我們怎么辦?”

  趙長安十分沒底氣地問了一句,她想象中的復(fù)仇,是帶著地獄深處的無盡怨氣,趾高氣昂地站到那些傷害過她的人面前,一襲黑衣獵獵,目光冷冽,眼神狠厲,面對他們的求饒,毫不心軟,手起刀落,鮮血四濺,痛快淋漓。

  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一人一貓,在樹林里被一群野狼追趕著逃命,如此的......狼狽。

  現(xiàn)在解約,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p>  明溯靈活地下蹲,躲過一只從身后撲過來的野狼,還不忘抽空回答她的問題。

  一體兩魄,明溯可以聽到趙長安的任何心聲,但是趙長安卻聽不到明溯的,這可真是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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