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勘測隔壁四平村后不久,那伙人便開始整日在瓦屋村晃蕩,孫老三利用自己的村長職務(wù)為自己的兒子孫申奧謀求到了四平村拆遷總負(fù)責(zé)人的職務(wù)。這孫申奧其實就是文靜的那個寸頭男友,自從他回來工作后,就經(jīng)常在傍晚來文靜店里幫忙。
雖說安俊的父親和孫老三有過節(jié),但申奧不像他的父親,為人謙和,品行端正,和安俊還是照樣走的很近,絲毫沒有隔閡。
一個禮拜后,幾人在文靜的鋪子里聚會,他們開了一箱啤酒,聊起了近況。小艾忙于省美術(shù)統(tǒng)考,阿哲在美術(shù)學(xué)校輔導(dǎo)小艾,并在下班后兼職商業(yè)設(shè)計的工作,就像他計劃的那樣,為了與小艾的未來拼盡全力。燕子在美甲店做的風(fēng)生水起,也與阿信開始了熱戀。申奧的穩(wěn)重老實也讓文靜對其好感倍增,在申奧父親孫老三的強烈要求下,他和文靜的父母也見了面,雙方都很滿意這門親事。而安俊卻在一旁微笑著,不說話。文靜看了看安俊說道:“誒,不是說你和小蘭很聊的來嗎?叫她一起過來啊。”“是啊,快叫她過來啊……”大家應(yīng)和到。
文靜起身就向街道對面的理發(fā)店走去,透過玻璃門,可以看到小蘭在文靜的軟磨硬泡下不得已和另一個店員打好招呼,一起走了過來。小蘭剛進(jìn)門就被大家的盛情歡呼弄得不好意思,她坐在安俊的對面,楚楚動人。安俊靦腆不敢主動說話,他的目光和小蘭交匯,兩人害羞低頭的神態(tài)和表情很相似,文靜說:“看見小蘭的第一天我就覺得他和安俊有夫妻相。現(xiàn)在看來確實越來越像。”在座的都哄堂大笑,開起了倆人的玩笑。
不知為何,安俊記憶中的小蘭總是哀傷的,就好似深谷幽蘭,孤芳自賞。如同安俊在給小蘭的信里寫到的一樣,她像一只離群的灰鴿子,享受著那種不可訴說的孤獨……可能是出于一種保護(hù)的欲望,也可能是命中的注定,他對小蘭的單戀越陷越深,他越來越自卑,也越來越喜歡與黑夜作伴。
餐桌上,大家都很開心,安俊也膽怯的和小蘭聊起了自己在木材鋪的事情,他說自己在師傅那學(xué)了許多技術(shù),昨天還學(xué)會了雕刻花紋。小蘭安靜的聽著,偶然抬起頭來對安俊微笑,安俊凝視著小蘭的微笑,那一刻,微風(fēng)拂面,仿佛穿越了時間,那一笑,如同一枚核彈在他的心中爆炸,他的心毫無抵抗之力,如同轟炸毀滅后的城市,徒留一片斷壁殘垣。安俊點燃申奧遞來的香煙,徐徐升起的煙霧讓他在迷惘里有了一絲安慰,他知道面前的小蘭注定要在自己的人生留下無法抹去的痕跡。
月朗星空,夜風(fēng)習(xí)習(xí),與大家告別后,小蘭慢慢的走著,低頭不語。“那個,我送送你吧?!卑部≡谏砗鬁厝岬卣f?!班?,好啊?!?p> “小蘭,你家是哪的啊?以前好像從沒見過你?!?p> “我家是蘇州的,繼父家的戲園關(guān)了,出來找份事情做?!?p> “繼父……那個,不好意思?!薄皼]事,不要緊的?!毙√m淡淡的說。
“那你以前是唱戲的?”安俊轉(zhuǎn)頭問到?!笆前?,從小在家鄉(xiāng)的水上戲臺唱。”
小蘭抬頭問到“那你呢?你一直生活在這?”“是啊,從小在這長大,也沒出去過,一年又一年的看著這里的變化,可能以后也就這樣了吧?!?p> “那你的家人呢?”“唉,我的父親是個既暴躁又酗酒的賭鬼,他總是說今朝有酒今朝醉,但又總是像頭憤怒的公牛沖撞別人和自己的生活。”
小蘭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還是這樣。”一陣摩托的轟鳴聲經(jīng)過,她的眼眶濕潤,眼神變的異常堅決。
“你說什么?我沒聽清。”安俊問。“奧,沒什么,可能他就是這樣的人。”
“從小到大,我就暗暗發(fā)誓,不要成為和他一樣的人,與他之間有著一層無形的隔閡,但漸漸的我發(fā)現(xiàn)我越來越像他。”“不會的,可能是你的心里過于自卑,所以當(dāng)你反思自己的時候總往這方面想。”
安俊皺了皺眉說“有時候我覺得是不是因為我們間的距離感才讓他覺得失去希望,從而自暴自棄,才變成這樣?!薄安粫?,一定是因為別的事。只有善良的人才會覺得自己會傷害別人而自責(zé),魔鬼從來只會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淖鲪骸!?p> “謝謝你,陪我說了這么多?!卑部男√m的寬慰中解脫,微笑的看著小蘭?!爸x謝你陪我回家?!睋肀н^后小蘭面若夏花的笑著,唯美的回頭向安俊告別。安俊那晚睡得很香,他抱著小蘭擁抱過的襯衫,淺淺的聞著她的身體殘留下的香味。那晚的星星很美,月影也像水中的藻荇縱橫,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靜和夢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