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耐心等了一會,就聽門內(nèi)有了細(xì)微的響動,然后一扇門被輕輕打開了,從里面露出了阿福的一只腦袋,望著近在咫尺的江辰,輕聲道:
“公子,小的已經(jīng)查探清楚了,那個丁會正在房里,跟一個女人在……嘿嘿,估摸著已經(jīng)差不多了!”
江辰不動聲色點(diǎn)點(diǎn)頭:“帶路!”
阿福沒有再廢話,伸手招呼了幾人一下,腦袋消失在了門內(nèi)。
江辰一馬當(dāng)先,引領(lǐng)著身后的三人魚貫進(jìn)了院門。
進(jìn)來之后,看見了一個不大的院子,左邊靠墻的地方辟了一個花圃,右邊的正中間生長著一棵枝繁葉茂的樹,陰涼的地方擺著一個石桌與幾個石凳。院子雖小,卻小有格局。
沿著院中間青石板鋪砌的路,一行四人悄悄摸向了里面的三間正房。
阿福的動作如行者一般,在三人走到半路的時候,已然輕飄飄的游弋到了正房的門前。一只手附著耳朵往里聽了聽,便后退一步,二話不說抬起腳,朝著門猛踹了過去。duang的一聲,門被應(yīng)聲踹的洞開了。
“何人?!”靠著右手邊的房間里,傳出來了一聲暴喝。
“你老子我!”阿福吼叫著回應(yīng)。
“找死?”
“鼠輩,等著受死!”阿福站在門檻上隔空叫囂,終究沒有膽量沖進(jìn)去。
沒等他啰嗦完畢,護(hù)衛(wèi)著江辰的兩個精干少年已經(jīng)闖了進(jìn)去。過了片刻,房間里傳出來了女子的驚呼,接著一聲男子的慘叫,隨之當(dāng)啷一聲,便沒了動靜。
阿福聽的渾身一哆嗦,原地壯了壯膽,閃身沖進(jìn)去了。江辰和呂靈犀對視一眼,兩人踱步而入。
當(dāng)邁進(jìn)里間的門檻,江辰看見了一個衣衫不整,右臉上掛著一道疤痕,面相彪悍的漢子,被兩個精干少年各控制了一只膀子,側(cè)跪在眼前不遠(yuǎn)處。
再看他身邊的地上,赫然零落著一柄尺許長的彎刀,那刀刃上閃著凜凜寒光。這個人便是丁會了,那日在濮陽橋附近被自己懸賞群毆的家伙。
江辰的眼光,順著丁會跪著的方向游移,看見隔著五六尺的地方是一處床榻。
在那床榻之上,一個小有姿色的年輕女子抖著胸前凌亂的被子,面色恐慌的近乎扭曲,瑟縮著靠在床里的屏風(fēng)邊上,倒也顯得楚楚可憐。
身邊的呂靈犀看到這一幕,臉上現(xiàn)出了極不自然的表情,被江辰瞥在了眼里。畢竟是讀書人,沒見過此等狗血的陣仗。
江辰這幾日經(jīng)歷了許多,已經(jīng)可以表現(xiàn)的面色淡然了。他抬腳上前幾步,彎腰撿起地上的一柄彎刀,放在手里煞有介事把玩了兩下。
然后蹲下來,將刀尖托住一臉惶恐之色的丁會下顎,詭異的笑了笑:“與本公子過不去,是要付出代價的!”
沒成想,丁會神奇的摒去了面上的惶恐之色,也露出了詭異的微笑:“我乃是游龍幫幫眾,動我就是跟游龍幫過不——??!”
不等他說完,江辰手里的彎刀往前送了一送,刀尖刺入了丁會的脖頸里,一朵瘆人的血花在刀刃上嬌艷著綻開。
慘叫聲凄厲的如屠夫手下牲畜的哀鳴,聽得人膽戰(zhàn)心驚。
“公子饒、饒命!”丁會的惶恐之色,再一次變本加厲的呈現(xiàn)在了臉上,渾身也控制不住的開始抖的如篩糠。
“逞好漢呀!”江辰諷刺滿滿的一笑,忽的轉(zhuǎn)過身來,望向了床榻上的女子。
這一看,竟讓那女子嚇的毛骨悚然,魂飛天外。
江辰隔空對著她微微一笑,施施然從原地站了起來。他略略弓著腰,手提著彎刀,面目深沉著抬起腳,向著床榻步步逼近。
眼中的女子,此時已然如待宰的羔羊,眼中驚恐萬狀,身子抖的厲害,脖頸上,額上已是綻出了條條青筋。
邁了七步,江辰上了矮榻,縱身一躍到了床上。
接著躬下身子,踢開腳下的一團(tuán)鋪蓋,直逼到了女子面前,與她對視一眼,兇神惡煞著翻腕舉起了手中的彎刀,在房間里眾人的目視之下,一柄尖刀在虛空里劃過了一道令人膽寒的弧線……
“刀下留人!”眼看著女子就要一命嗚呼,身后傳來了凄厲的叫聲。
聽那聲音,仿佛下了無數(shù)的決心,壯了四肢百骸里的膽魄,激發(fā)出了最原始的那種悲憫,還有視死如歸的慷慨悲情。
江辰撇下已經(jīng)變得一動不動的女子,轉(zhuǎn)過臉來,隔空望向滿臉泛著詭異紅光的丁會,悠悠開口道:“怎么,你有話說?”
“小的求你了公子,留她一命,公子可以殺了小的解恨!”
丁會滿眼哀求之色,卻分明情緒激動的無法自抑,像個漢子一般說的豪情滿懷,只不過眼眶中的兩行熱淚,正在撲簌簌而下。
江辰竟被感染的有些意動。他極力掩飾住了,投以問詢的眼光道:“你且道來,本公子為何要留她一命?”
“公子,她是個命苦的女子……”丁會的兩行眼淚兀自沒有消停,顫聲嗚咽著,將眼前女子的身世道了一番。
原來,這個女子名叫小翡,乃是洛城偃師縣人。六年前這偃師境內(nèi)大旱,家中無法度日,便將她賣給了一位江湖藝人。
那個江湖藝人是個冷血動物,年幼的小翡跟在他的身邊,每日都被逼著習(xí)練各種雜耍之技,一個不好就被拳打腳踢,自是受盡了苦楚。
后來,那個江湖藝人帶著小翡來到都城,慢慢的迷戀上了柜房,從此一發(fā)不可收拾。有一次賭的大敗虧輸,便只好將小翡做抵。
只可嘆小翡剛出虎口,又入了狼窩,被那個柜房主收了當(dāng)童養(yǎng)媳,而她要嫁的,是一個性情暴躁之輩,最喜使喚別人。小翡只要伺候的有一點(diǎn)不周,便會被追打的渾身傷痕。
所幸天可憐見,小翡在一次當(dāng)街被打之時,被丁會撞見,痛揍了那小子一頓,帶著小翡來到了這個小院,從此隱姓埋名,過上了平靜的生活。
聽了丁會這話,房里眾人無不為之唏噓。
江辰萬事喜歡留心,已經(jīng)過了過腦子,這丁會講的一切,并非像是在杜撰。
他畢竟來自后世,而且是一名驢友,有些旅途見聞,早前聽一位驢友說,偃師這個地方,年降雨量低于該省任何地域,被封為豫省的塔克拉瑪干。
還有小翡習(xí)練技藝經(jīng)常被毆打之事,江辰在后世也偶然有過一次耳聞。是以通過幾處旁證,他斷言丁會的話有可信之處。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這個家伙居然心中還有同情之心。
江辰心中頓時起疑,便重新轉(zhuǎn)過頭來,望著已然潸然淚下的小翡,再次開口時,語氣已經(jīng)變得和緩了許多:
“本公子現(xiàn)在為你做主,只管實(shí)說了,身后那人,可曾欺負(fù)于你?記住了,你只有這一次機(jī)會脫離苦海,望你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