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海棠問道:“可是吳通的尸體裝在停尸房的棺材里,封長平是怎么進的門呢?”常樂天道:“這個嘛,無非就是----也許他也有鑰匙,也許他會開鎖,也許他偷了武青泉的鑰匙?!焙楹L牡溃骸鞍褏峭ㄊw放進廚房,怎么知道會不會嚇死的是我?”常樂天嘆道:“那就是碰碰運氣了,畢竟這有一半的幾率......”
洪海棠沉吟道:“你說的還挺像那么回事,比我想的要合理多了?!彼哪樕下冻鰩追仲澷p之色,不住的點頭。過了一會兒,她微笑道:“你為了逃婚,現在連小命都快搭進去了,是不是很后悔?”常樂天只得苦笑。
幾個人釣了一個半時辰的魚也沒釣上來幾條。釣魚這種事與武功高低可沒有多少關系,講究釣位、釣點、釣餌和釣法,還要考慮水深水淺、水溫氣溫變化,他們也沒幾個人正式釣過魚,都是閑極無聊打發(fā)時間而已。正式的魚竿和釣絲是唐青云在山莊角落里找到的,只有兩套,其余人用的所謂“魚竿”其實不過是樹枝。最后岳叢峰眼看收獲太小,無奈只得拔出劍來,到淺水區(qū)刺死了十幾條魚,大家洗剝干凈了,生火烤來吃了。
何九與一木道長、武青泉等見到岳叢峰以大名鼎鼎的華山派劍法來刺魚,真是大材小用,什么“有鳳來儀”,什么“蒼松迎客”,什么“白虹貫日”,這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卻是刺向水中的魚,不禁相顧莞爾。岳叢峰亦自嘲道:“人說‘殺雞焉用宰牛刀’,我這正宗華山劍法竟淪為捕魚的招數......”
大家正烤魚時,田在山也晃悠悠來了。何九道:“怎么不在山莊里看著?封長平怎么樣,醒來沒有?”田在山道:“沒有。我實在待得太悶,就跑出來了。”何九不悅道:“剛剛還和岳掌門夸你比較可靠點......”田在山陪笑道:“我吃完再回去----早上就沒吃飽?!背诽毂阆蛩泻舻溃骸拔疫@里還有一條剛烤好的,你吃吧。”田在山連忙道謝,不客氣的接過來吃了起來。
成守劍雖然瘦小,飯量卻大,他吃了兩條魚也沒飽,見洪海棠又烤好了兩條卻放在了一邊,忍不住道:“洪姑娘,那兩條魚是給誰留的?”洪海棠道:“還有封長平沒有吃呢,他早飯都沒有吃?!焙尉沤浰嵝?,“啊”了一聲道:“我點的是他的昏睡穴,這時候差不多可以醒來了,山莊里這會兒也沒有旁人,他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一木道長道:“他要是醒過來,發(fā)現島上的人都不在山莊里,應該會出來看看的吧?”徐鐵忽然道:“他發(fā)現封三娘的尸體不見了,會不會也去撬開棺材?”常樂天忙道:“那還是過去看看吧?!焙尉拧班拧绷艘宦?,說道:“那好吧,誰同我一起去?常樂天道:“我跟你去看看?!碧镌谏降溃骸拔乙踩グ伞!币荒镜篱L年紀大了,也想回山莊歇息,便同他們一起去了。
四個人走進山莊,山莊里靜悄悄的。外面陽光明媚,風和日暖,每一個人都覺得愜意、安全。不知怎么,進了山莊之后,陽光仿如消失了一般,一陣寒氣襲來,常樂天忍不住打個冷顫。忽聽廚房有說話聲響,是一個男子的聲音,低低的不知在講什么,一木道長與何九大駭,刷的拔出劍來,互相看了一眼,輕手輕腳向廚房走去。何九忽然想起常樂天不會武功,田在山功夫也不高,低聲向二人道:“去喊武掌門、岳掌門他們!輕點聲音!”常樂天與田在山點點頭,正欲輕輕離去,卻聽腳步聲響,有人從廚房里走出來,卻是封長平,但聽他笑道:“咦,你們回來啦!吃了飯沒有?”
常樂天結結巴巴說道:“吃......吃過了,還給你烤了兩條魚,我給你帶來了?!狈忾L平笑道:“我們都吃過了,也做了你們的?!彼姾尉排c一木道長手持武器,一臉戒備的模樣,奇道:“道長,你們干什么?。俊币荒镜篱L沉聲道:“你在和誰說話?廚房里還有誰?”封長平道:“我娘子??!怎么啦?”一木道長、何九、常樂天和田在山不禁變色,各自在心底倒吸一口涼氣,四個人一遞眼色,一起進了廚房。
廚房里根本空無一人!四個人面面相覷,封長平卻笑吟吟的道:“這是我烙的面餅,還熱著,你們嘗嘗?”四人隨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果然有一盤子面餅。封長平又指了指另一個空盤子,說道:“那個是我娘子做的,你們看看誰做的好吃?!彼膫€人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封長平卻笑嘻嘻的向常樂天道:“常公子,你嘗嘗嘛!”常樂天搖頭賠笑道:“不用了,我吃過了,還帶了兩條烤魚給你。”他把手中的烤魚準備放在那個空盤子里,封長平攔住他說:“那里放著餅呢,你沒看見?”說著又拿出一個盤子,說道:“放這里吧----多謝你還想著我夫妻二人。”常樂天勉強笑道:“這時洪姑娘烤的。你......們趁熱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封長平說道:“你們光吃魚不吃主食怎么能飽?也吃塊餅吧?”常樂天勉強笑道:“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他從盤子里拿出一個餅,放到嘴邊咬了一口,封長平熱切問道:“我做的怎么樣,好不好吃?”常樂天苦笑道:“好吃,很好吃!”封長平喜道:“我就知道讀書人最識貨!來,你再試試那個我娘子做的?!背诽煲活?,搖手道:“不必了,我吃一個就夠了!”
封長平向空無一人的右邊說道:“娘子,你來拿給他吃!”常樂天一陣頭皮發(fā)麻,忙擺手說道:“不用!我還是自己拿吧?!碧镌谏胶鋈蛔哌^去,在盤子上虛抓了一下,然后向常樂天遞了過去:“來,不用勞煩封夫人了,我拿給你,常公子你就嘗嘗吧!”常樂天瞪了他一眼,點頭說道:“好,好!”作勢接過來放到嘴邊。
封長平盯著常樂天“吃”了一口,又“吃”一口,關切問道:“常公子,你覺得誰做的比較好吃?”常樂天苦笑道:“當然是你做的比較好吃。”封長平吃吃笑道:“我說的沒錯吧----娘子?常公子也說我做的好吃......啊唷你怎么啦,這也生氣啦?”他一臉誠恐,不住的安撫著看不見的“封三娘”,又向何九和一木道長說道:“我娘子做的,你們都嘗嘗啊......”
常樂天鼓足勇氣,向封長平道:“你做的餅實在好吃,我去喊他們都來吃!”說罷向何九使了個眼色,何九明白他是要去海邊找武青泉他們,便點點頭。封長平笑道:“好啊。”常樂天臨走在那個空盤子里還虛抓了一把,遞到田在山面前,說道:“田大哥,封三娘的餅也很好吃,你吃吧,你吃?。 彼咽峙e到田在山面前,田在山見封長平熱切的看著自己,無奈接過,一口一口“吃”了起來。田在山一只手卻沒松開常樂天的手,使勁捏著他,常樂天痛得呲牙咧嘴,卻強忍著抓住他胳膊,也使勁挖了他一把。
何九和一木道長看得真切,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忍不住出聲道:“還不去?”常樂天和田在山松了手,他故作輕松的從三人旁邊經過,出了山莊便狂奔起來,一路大呼小叫、狂呼亂叫,一直叫到海邊。
武青泉、岳叢峰等早已聽見了常樂天的叫喊聲,都迎了上去,大聲問道:“出了什么事?何掌門和道長呢?”成守劍叫道:“是封長平出了意外么?”常樂天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這時便停下喘息,他指著山莊方向說道:“封長平......他瘋了!”這一伸手才發(fā)現手上還捏著一塊面餅,他“啊”的叫了一聲,急忙把餅一扔,那邊成守劍一直盯著這餅看,一見常樂天居然把餅扔了,他一招“海底撈月”將面餅在落地前穩(wěn)穩(wěn)的操在了手里,說道:“這餅你不要,給我好了!”大口便吃了起來。
武青泉詫異道:“封長平已經醒了?醒了多久?”常樂天道:“應該是醒了一陣了,他在廚房把餅都烙好了!”眾人奇道:“烙餅?他還有心情烙餅?”
洪海棠睜大了雙眼,問道:“他沒有問封三娘去了哪里?沒有傷心難過?”常樂天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說道:“沒有沒有!他正常得不得了,正常得----太不正常啦!”
眾人不明所以,常樂天驚魂稍定,便將封長平適才請他吃餅之事講給他們聽,人人聽到封長平向身邊看不見的封三娘溫柔說話,身上都泛起一陣寒意。成守劍待明白了這餅的來歷,一時塞在了嘴里,吐出來又舍不得,咽下去又不甘心,考慮再三,最終還是轉頭吐了出來,可是手中的餅說什么也舍不得扔,尷尬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