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十一：沉渣（下）
那道看不清面容的頎長身影雙手輕輕一推，女子的身體頓時如同一道流光飛了起來，飛向那條血黃色的河流。
河中無數(shù)猙獰的厲鬼掙扎著想要吞噬這具尸身，但在接觸靈光的一霎間直接灰飛煙滅，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fā)出。
女子尸身一路飛了過去，沿途不知有多少厲鬼湮滅，有多少靈物化作齏粉。
在這河上有一座橋，青石橋面，五格臺階，橋身險窄光滑，周遭云霧繚繞。
橋身上有一位白發(fā)老嫗正閉目凝神，在她身旁架著一口大鐵鍋，鍋中液體五顏六色，酸甜苦辣五味俱全。
紅衣女子尸身飛過的剎那，白發(fā)老嫗?zāi)蔷o閉的雙眼陡然睜開，略顯渾濁的眼眸閃過一道亮光，布滿褶皺的右手一抬，便往紅衣女子身上攬去。
就在這時，站在河邊的那道身影突然開口道：“我的事你一個小小的冥界神師也敢插手！”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后竟然化作一圈圈肉眼可見的音浪，直接轟擊在白發(fā)老嫗的右手上。
老嫗的右手頓時炸裂開來，化作血肉飛散。
片刻后，那些血肉又凝聚在一起，但是白發(fā)老嫗的臉色卻明顯蒼白了許多。
她滿是驚懼地望了那道身影一眼，臉上閃過一抹恐懼，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繼續(xù)閉目凝神起來，裝作什么都沒看見。
那道頎長的身影冷哼了一聲，這才轉(zhuǎn)頭望向那紅衣女子，這時紅衣女子的尸身已經(jīng)度過了血黃色的河流，來到了一處高丘上。
在這高丘上，有一處血潭，血潭里邊的液體咕嚕咕嚕翻滾著，濃濃的血腥味飄散出來，隱約可見一道道黑色的影子在不斷哀嚎著。
紅衣女子的尸身直接沒入了血潭之中，瞬間一縷縷濃郁的血氣從血潭中沖了出來，如沸騰的血水，涌入了紅衣女子體內(nèi)。
一道道猩紅血光，非常清晰地從紅衣女子體內(nèi)顯現(xiàn)出來，那些血光有數(shù)千道之多，在紅衣女子體內(nèi)橫沖直撞，在她血肉、骨骼、筋脈內(nèi)滾滾涌動著，就連她的腦海，也被血光滲透。
霎時間，紅衣女子身旁一道道血光電芒般纏繞著。
她的尸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膨脹起來，然后又詭異地收縮，如同氣球一樣不斷脹放。
同時，紅衣女子體內(nèi)傳來一道道清脆的“咔咔”聲，似乎有骨骼被擠壓。
當血潭里的血液盡數(shù)化作血氣涌入紅衣女子體內(nèi)時，她渾身毛孔之中，沁出一縷縷鮮紅血霧，血霧將她身子完全籠罩，遠遠看起來像是一個血色繭子。
血繭中，有熠熠血光閃現(xiàn)，一股股強烈的血氣波動，從血繭中傳蕩開來。
良久后。
血光收斂，血繭砰的一聲炸裂開來，一滴鮮紅的血液顯現(xiàn)了出來，在空中懸浮著…
血液里面隱約可見之前那紅衣女子的身影…
那道頎長的身影單手一招，這滴鮮紅的血液頓時激射而來，如一道閃電，匯入那道身影的主人手中，與之前那道液體融合在一起。
“嗡?。?！”
一陣陣璀璨的光芒大放，有若初升的烈陽。
光芒收斂后，一顆鮮紅的晶體顯露了出來。
那道身影的主人將晶體埋在那塊石頭下面，然后便轉(zhuǎn)身離開了這個世界。
不知過去了多久，也許是一年，十年，百年或者是千年…
當那道身影再次降臨這個世界時，那塊巨石下面已經(jīng)長出了一朵火紅色的彼岸花。
靠著石頭的庇護，彼岸花頑強地生存了下來。
只是一天比一天枯萎。
每次彼岸花即將凋零的時候，那道身影便從指尖擠出一滴金色的精血，滴到彼岸花的花身上，為它續(xù)一線生機。
一滴精血能維持彼岸花一天的生機，而他體內(nèi)的精血又能有多少？
那道身影在巨石前思忖了一番，然后將彼岸花帶離了這個世界。
他來到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那里陽光充沛，靈力濃郁，自然種族之間和諧相處。
沒有戰(zhàn)爭，沒有喧囂。
他用這個世界生命氣息最濃郁的靈泉澆灌，也依然不能阻止彼岸花枯萎的腳步。
仿佛它本來就是死物，再怎么努力都只是徒勞的。
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擊殺神師，卻不能逆轉(zhuǎn)生死。
……
畫面一轉(zhuǎn)…
那道看不清面容的頎長身影帶著彼岸花，在星海中橫渡，穿過了一片片大陸。
每片大陸都是一個獨立的世界。
最終他來到一塊形似小島的大陸，他以莫大法力硬生生在地底開辟出了一個洞府。
在洞府中又修建了一座廟，廟中建了一口黃泥古井，井旁種植了一棵靈木。
他將彼岸花放置在井底，煉制了八塊巨石，用來鞏固洞府。
然后他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當他再次歸來時，井中已經(jīng)堆滿了尸體…
畫面到此戛然而止……
寧遠忽然想起曾經(jīng)在某本不知名靈物典籍上看過的一句話：
“曼珠沙華的花香有魔力，與之共鳴者，據(jù)說能看到它的某些記憶…”
寧遠忽然明白了，他所見的，正是曼珠沙華的記憶。
這些畫面……是它記憶的沉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