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莫名其妙進宮
文武帝三年,北境大戰(zhàn)初歇,副將元卿寧率領(lǐng)二十萬大軍班師回朝。京城的百姓列在道路兩旁歡迎凱旋而來的軍隊,元卿寧卸下鎧甲準備進宮覲見皇上。然,等在宮門的李公公卻帶來一道圣旨,封元卿寧為寧貴妃,擇日進宮。
元卿寧被宮服束的手腳不舒服,她使勁兒伸展了一下身體,聽得昭陽殿外面嘰嘰渣渣一陣響動,她以為是皇上來了,立即正經(jīng)坐好。
過了一會兒,一個模樣俏麗的宮女進來說:“皇上派人傳話,還請娘娘早些歇息,皇上今夜與大臣有要事相商,宿在崇德殿?!?p> 元卿寧終于松了口氣,原本緊張皇帝要是來了她得找個什么借口才能不侍寢,現(xiàn)在看來,倒是她多慮了,這個皇帝對她沒什么興趣。
卸了妝沐了浴,元卿寧躺在大床上,皇宮的床很大,也很舒服。被子里隱隱有一股桂花的香味兒,像兒時母親身上的味道。
元卿寧想起了將軍府,將軍府的床也大,可和皇宮的比起來,還是差了一截。
那個從小令她活得如履薄冰的將軍府,元卿寧每次想起都忍不住皺眉。如今進了宮,卻也不比家里快活,皇帝第一天就給了她一個下馬威,果然,這貴妃也不是好當?shù)摹?p> 想到家里的母親因為自己進宮總算眉目舒展了一回,她也算沒白進宮。
想著家里的瑣事,元卿寧迷迷糊糊的睡不大安穩(wěn)。
隨她一道進宮的陪嫁愫盈一大早就立在床前,元卿寧正做噩夢,夢見父親拋下她們母女,母親只知道哭,她抿著唇咬著牙狠狠的瞪著父親,可是父親仍然越走越遠……
“娘娘,娘娘……”
元卿寧猛的驚醒,愫盈見她滿頭大汗,心疼道:“又做噩夢了?”
“不礙事?!痹鋵幪植亮瞬令~頭的汗珠,愫盈趕緊遞上帕子:“以后可不能再這樣隨意,這是在宮里,可不是在軍營。”
元卿寧接過帕子,眉眼彎彎的笑著說:“知道了,就你謹慎?!币仓挥性阢河媲?,她才能露出小女兒家的樣態(tài)來。
元卿寧用帕子擦凈了汗,愫盈才喚其他宮女進來服侍元卿寧起床。
要說皇帝對她還不錯,雖然她不知道皇帝抽什么瘋,在她班師回朝時直接下了一道圣旨,要她進宮當貴妃,當著天下百姓的面,元卿寧甚至沒有反抗的余地,只能接旨進宮。
而將軍府闔府上下,除了她,都是高興的。
晉國的歷史上還未有武將成為貴妃的先例,因此朝堂上的紛爭,也多與他們不相干。保家衛(wèi)國才是他們的責任。
如今元卿寧開了這個先例,自然是讓武將揚眉吐氣了一回,可她,并不想要這尊榮。
元卿寧看著娘親高興,竟然也不那么抗拒了?;蛟S也是知道,圣旨已下,抗拒也沒用。若她抗旨不尊,母親,家里姨娘生的弟弟妹妹,都會遭受牽連。
雖然不在乎父親與欺負母親的祖母??赡暧椎牡艿苊妹脜s什么都沒做錯,母親只是軟弱一些,終歸也沒有對不起她。
元卿寧只是鬧了情緒,請父親求皇上,讓她把愫盈帶在身邊。
帶一個陪嫁丫鬟進宮本也正常,可隔天皇帝就下了旨,將愫盈送進宮由嬤嬤調(diào)教,以后好在貴妃身邊伺候。
她也沒想到,能讓愫盈成為她身邊的掌事宮女。自小帶在身邊的人留在她身邊,至少讓她在這深宮中有所期盼。
宮里的人手腳極快,不過一時半刻,便將元卿寧裝扮好了。從前在將軍府,她總是穿著隨意,況且十四歲便進了軍營,更是鎧甲加身,如今這么繁瑣的宮服穿在身上,渾身都不自在。
昨晚傳話的小宮女秋玲為元卿寧盤頭發(fā),不覺說出口:“娘娘真是漂亮,這么一打扮,后宮竟沒有人能比娘娘漂亮呢?!?p> 元卿寧冷冷的瞧了她一眼,秋玲說完自覺失言,趕緊跪下求饒:“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元卿寧眉眼清冷的看著鏡中的自己,她本不想如此疾言厲色,這個宮女一看年紀便小,難免有小孩子心性。
可一想到如今的身份,不得不說:“下去吧,這里不必你?!?p> 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讓秋玲更加不安起來。
愫盈聽見動靜進來,只見秋玲跪在地上,便上前去:“大清早的惹娘娘生氣,還不下去?!?p> 秋玲哆嗦著身子退下。早就聽說過這位貴妃是上過戰(zhàn)場殺過敵人的,如今只是瞧了她一眼,不怒自威的氣勢嚇得她不輕。
剛出門秋紋就迎上來嗔怪她:“第一天在宮里伺候嗎?這樣毛手毛腳的,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你不知道嗎?”
秋玲也氣惱得很,明明平時規(guī)矩都學得很好,怎么今天就沒忍住,可貴妃娘娘容顏實在好看,不是小女兒家的矯揉造作,眉宇間的氣質(zhì)是這后宮的女人都沒有的,她一時迷了心竅,才會失言。
若這話傳到皇后耳朵里,她的小命也不知道保不保得住。
她剛剛的話,分明沒有將皇后放在眼里,秋玲自己想想都后怕,怎么會說出這么沒規(guī)矩的話來。
秋紋嗔怪了幾句,看秋玲嚇得不輕,也不再說她,只叮囑她要謹言慎行。
愫盈親自為元卿寧盤發(fā),元卿寧瞇著眼,似乎在打盹,愫盈看出自家主子并未真的生氣,開口道:“娘娘剛進宮,雖要立規(guī)矩,但對宮女也不必如此嚴厲,落到旁人眼里,會說娘娘第一日進宮就耍威風?!?p> 元卿寧仍然半闔著雙眼,愫盈繼續(xù)說道:“往后秋玲那小丫頭,怕是不敢在跟前伺候了?!?p> 愫盈當然明白元卿寧的用意,她在將軍府時對下人再好不過,可是每次下人被罰她與祖母據(jù)理力爭時,她們這些下人會被罰得更重。往后小姐才明白,她作為將軍府的嫡女,出面為下人出頭,只會讓當家的人沒面子,當然會罰得更重。
元卿寧輕嘆一口氣:“你以后多多提點她們,宮里不比外面,真出了事,我也護不了你們?!?p> 愫盈自然是懂自家小姐的,應下元卿寧的叮囑。
元卿寧進宮第一天,自然是要拜見中宮皇后。
她一向主張低調(diào)行事,因此今日著了素色的宮服,一襲湖藍暗花藤紋的襦裙,發(fā)飾也不過是平常的流蘇發(fā)飾,絲毫沒有貴妃的架子??伤焐桓焙闷つ?,如此不盡心打扮,也比宮里的其他人出挑。
皇后的重華殿此刻站滿了鶯鶯燕燕,要說皇帝也不過十九歲的年紀,后宮嬪妃卻也不少,一個個年輕貌美,倒是一副不錯的景致。
看見元卿寧過來,大家齊齊行禮:“貴妃娘娘萬安?!?p> 元卿寧頷首:“起來吧?!辈槐安豢旱恼Z氣,不帶任何情緒。仿佛眼前一行人行跪拜禮與她沒有任何關(guān)系。
她原本不打算站在顯眼的地方,只想尋一處偏僻處等候皇后,可宮里尊卑有別,她雖是新人,卻頂著貴妃的頭銜,面前已經(jīng)讓開了一條道,元卿寧只得讓愫盈攙扶著走到前面去。
一道道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在問:你何德何能,一進宮就是貴妃……
元卿寧并不當一回事,晉國重文輕武,雖說她父親被封為司馬大將軍,她也是戰(zhàn)功赫赫的將軍。但仍然是武將,自開朝以來,沒有哪位武將能成為貴妃,她開了晉國的先例,大家對她指指點點也實屬正常。
元卿寧走到臺階下站定,心里盤算著待會兒如何恭謹,才能不惹皇后猜忌,畢竟咱們這個皇后,出了名的善妒,后宮嬪妃只要不順她的意,便會被無故折磨,這當然是愫盈在宮中這些日子打聽來的。
愫盈雖從小跟著她習武,但她研讀兵書時,愫盈也在一旁略學了一二,只是這一二,已經(jīng)比一般丫頭機靈了許多。
還未等元卿寧盤算完,底下的妃嬪到底耐不住了。一聲尖銳的女聲在耳邊響起:“貴妃娘娘萬安。”嘴上雖問著安,身體卻誠實得很,兩樣直勾勾的盯著元卿寧,不見行禮。
元卿寧瞧了一眼,來人一身粉色彩繡織錦緞襦裙,本是好看的顏色,上面卻繡著鮮紅的牡丹,且不說牡丹不符合她的身份,就是這一身淡淡的粉色繡上這大紅的花朵,也顯得格外刺眼。
眼前的人梳著現(xiàn)下最流行的發(fā)髻流云髻,那發(fā)髻堆得像坐小山,看不出來哪里像云,看得元卿寧眼皮直突突。
“這是靜妃。”愫盈悄悄說道。
原來如此,仗著娘家在宮里囂張跋扈的靜妃。進宮兩年,幾乎把后宮的人都得罪了個干凈。如今大家都在觀望,她卻已經(jīng)等不及要來找茬了。
“原來是靜妃。”元卿寧把靜妃兩個字咬的極重。
靜妃臉色果然難看起來。剛進宮第一天,元卿寧也不想做惹人嫌的事,可是與人相處,有時候也是用兵之道,一味地退讓,只會讓敵人氣焰囂張。
靜妃一直巴望著這貴妃的位置,最終卻是她這個武將空降,靜妃自然不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