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閣并不如何寬敞,卻也只是相對于其他花舫而言,它縱然不大,里面也同樣錯落有致,并且人少,該安靜的地方還是很安靜,依舊有處處廂房,散發(fā)著花般的幽香。
不知道,是人迷人,還是香迷人,又或者是,倆者相融一處,所以才這么迷人。
廂房前,花班主雙手在前,有著恭敬,輕聲道:“心語姑娘,公子來了。”
多余微微挑眉,他并非不諳世事之人,所以他知道,班主是管姑娘的,現(xiàn)在看起來,花班主似乎是里面那位姑娘的手下。
先前不覺得,現(xiàn)在仔細一掃,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自從帶著他向這里來的時候,花班主再無最開始的輕佻,人也變得沉穩(wěn)了。
這樣的變化,算是簡單嗎?
多余很佩服自己,形容一個徐娘半老,居然用輕佻二字,實在有才。
“請公子進來!”
房間門被推開,多余遲疑片刻后,緩緩踏進了房間中。
房中有燈燭,不說亮如白晝,卻也通明,然而一切的明亮,都不及房中琴后的女子。
十八歲左右的樣子,這個年紀,還是少女。
少女眉若柳葉,唇若流珠,膚白如玉,雙眸顧盼之間,沒有所謂的風情,只有那一份純凈,她不是紅塵中的人兒,卻跌入了俗世中,驚艷著世間。
“心語姑娘,你好!”
“公子好!”
心語自琴后走出,裊裊一楚腰,讓人眼前不由為之一亮,多余更是初出茅廬,何曾見過如此少女?
相比起來,東陽公主也是美極了,可是與眼中人兒一比,好像還差點什么。
心語饒著多余走一圈,問道:“公子腰間別著的刀,用來做什么?”
多余笑道:“我叫多余,很多余的多余,就別公子了,聽著有些寒磣人…這把刀,以往是用來殺豬的,現(xiàn)在用來切菜,我現(xiàn)在,在四方樓當廚師,以后來給我捧捧場?!?p> 殺豬、切菜、廚師,對于心語而言,似乎是別開生面的經(jīng)歷,她微微一笑,道:“花班主,開船吧,讓其他人去休息,送些酒菜過來?!?p> 花班主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什么,轉(zhuǎn)身帶上房門離開了。
多余有些好奇,問道:“姑娘這是打算,留我下來了?”
心語道:“難道你不想?”
多余笑道:“當然是很想的,只是好奇,姑娘為何做了這樣一個決定?!?p> 心語道:“相遇即是有緣,自知之明,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很多余的多余,殺豬的刀,切菜的刀,會不會,也能用來殺人?”
多余顫顫的道:“姑娘說笑了,大周律法森嚴,無人敢犯禁。”
心語輕聲道:“那真是有些可惜了,多公子,請坐!”
多余渾身顫了一下,那比起面對英武侯烈陽般的威壓時都要更加難受,忙說道:“姑娘喚我名字就好,這個多公子…”
心語看向他,說道:“那,你又何必與我如此生分?”
“?。俊?p> 心語再道:“晚上留下了你,我便是你的,哪怕你我之間,只有這一晚的緣,我都希望,我們不要那么生分?!?p> 多余頓時嘿嘿一笑,道:“我可不打算只住上一夜,我想多住倆晚,可以不?”
心語道:“你是否,過于貪心了些?”
多余聞言,很認真的點點頭,道:“但我覺得,人,還是貪心一些為好,就像我,小的時候就不安分,總想著離開村子,去見識一下外面的人和事,所以就跑出來了?!?p> “要不這樣,就沒可能認識姑娘你了,所以,多上一點貪心是好的?!?p> 心語道:“我叫你多余,你叫我心語,好嗎?”
多余還沒應她,心語又道:“你這只是多一點的貪心嗎?”
多余訕訕一笑,卻不見有什么難為情,而后說道:“你說話,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大的跳躍,我都有些跟不上你的思維?!?p> 心語聞言,輕聲一嘆,道:“你們男人啊,總是要求我們女子如何如何,卻從來都不會顧我們的感受,不知你,會不會是相同的人?!?p> 果然跳躍的跨度很大,多余覺得,自己和她,應該是聊不到一塊去了。
于是,就坐在了桌子旁,撐著下巴,靜靜的看向?qū)Ψ健?p> 心語問道:“為什么這樣看著我?”
多余應道:“都說秀色可餐,書中說的,總算有了一句不是騙人的,而且我跟不上你說話的思維,就這樣看著,其實也挺好的?!?p> 心語笑吟吟的在他對面坐下,又問:“你就打算,這樣坐上一夜嗎?”
多余道:“也不著急啊,反正還有明晚?!?p> 心語道:“你果然貪心,不過,你也很實誠…會喝酒嗎,酒量怎么樣?”
多余嘆了聲,看著花班主送來的酒菜,眉頭就皺的更緊,他這輩子都還沒有喝過酒,酒量當然不好,可是,要在對方面前認輸,大男兒氣概,不允許他這樣做。
“你想喝,我就陪你,不管你喝多少,我都陪你喝多少?!?p> 心語淺笑道:“不著急,喝酒,能夠舒緩身子,也能讓人更好的進入到情境之中,你我畢竟剛剛相識,喝些酒,會不至于那么陌生和害羞。”
多余笑道:“這話說的不錯,心語,我敬你?!?p> 心語道:“應該是,這杯我敬你?!?p> 多余道:“都一樣,你我之間,不能分彼此,至少這倆天內(nèi)不能?!?p> 倆晚的緣,便是倆天的緣,有緣相會,這倆天,他們會是最親近的人,而這倆個晚上,或許注定了,會是不眠之夜。
酒越喝越多,人越喝越醉。
倆個人都喝醉了,而醉了后,就再也沒有了意識,失去了理智,往日里的倫理道德,人倫綱常等等,全都沒有了,有的只是倆個,喝醉了酒的人,倒在床上,你一邊,我一邊,互不打擾,自也不會相擁。
夜色漸隆,多余自醉酒中醒來,眼中,不曾含有半分酒意,而身邊,也沒有那位絕代佳人兒。
就在不久前,那位絕代佳人兒無聲無息的離開了。
多余微微苦笑,自己是隨意的,哪里會想的到,一番隨意,就遇到了這樣一位人兒…更以為,自己有他人不及的好緣,不曾想,卻是他人的刻意。
算了,正事要緊!
多余動了動身子,渾身的酒氣,如同被蒸發(fā)了一樣消失不見,緊接著,多余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了房間中。
踏河而過,來到岸邊,沒入進了夜色中,如幽靈中前行著,很快!
氣派的府邸,在京都之中,這樣氣派之地,比比皆是,因為京都中有太多的貴人。
多余翻墻而過,直奔而去。
他是第一次來,對這座府邸當然很陌生,不過有意思的是,很多年前,發(fā)生了一件極為有趣的事情。
那件事情,簡單點來講,有一位游方的道人來到了京都,到了一座貴人府邸前,察看了一番后,說,房要朝南,如此對著陽光,才能家宅興旺。
坐北朝南,古話有之,并不稀奇!
有趣的在后面。
這位道人也不知怎么的,被貴人迎進了府邸中,看了府中的風水,然后說了一句,名動天下的話。
房子可以坐北朝南,但主臥與書房,必須面向皇宮,以示心中的敬意。
于是乎,京都中所有貴人家中的主臥與書房,全都是這個樣子。
故而,多余盡管很陌生,也很容易找的到這座府邸中的主臥和書房所在,這也幸好是,皇宮沒有建造在京都的南側(cè),不然,就要很花一些時間了。
書房的燈還亮著,府中的男主人應該還沒有休息,事實上,男主人還有許多事情要忙。
多余去了主臥,在里面待上了半刻鐘左右的時間,然后離開,沒有驚動任何一個人,就連府中的大黑狗都沒有驚動。
離開府邸,回到了清音閣,和衣躺在了床上,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不久,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