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羅歷1584年初春,阿法薩家族先后送走兩撥人。
第一撥,以沙列法師為主,率侍從十余人,持龍圖盾牌前往東方龍族聚居地——出云山瀾漣海,拜謁龍族四大長老,通報龍蛋生犬一事。
第二撥,法勒、雅攜亞伯萊,率侍、仆五十余人,回弗斯特精靈國省親。
精靈國有一風俗,凡具精靈血脈的新生兒,一歲至三歲間,須由長輩帶領,至精靈圣地華蓁園泠淪湖邊,由信奉自然女神的祭司主持洗禮儀式。
主祭將嬰兒全身浸入水中,寓意百病不侵,百毒不入,然后再為其取一個精靈族名。此儀式遞千年而不衰,整個過程簡樸、莊重。
亞伯萊很開心,終于可以出府轉轉,看看外面的天地了。
出發(fā)頭一天,一直和白芒窩在書房,趴在地毯上翻看《地理志》,找到位于帝國西北方的弗斯特精靈王國,猜測著此行的路線。
“看,渡過亢麓頓涅河,跨過半個撒克遜草原,才能抵達弗斯特精靈所在的這片森林?!眮啿R小手指著地圖一路劃過去,“嘿,西拿帝國與精靈國是鄰居啊?!?p> “路程不近。”白芒吸口涼氣,“這個世界的陸路交通工具以馬車為主,要走不少時日呢。”
“是啊。不過正好一覽沿途的大好風光,風土人情。”
“無外乎山山水水,算什么大好風光。”白芒撇嘴,“總不過人來人往,稱什么風土人情?!?p> “你,算了……我不和一條狗較勁?!眮啿R繼續(xù)低頭看地圖,突然指著撒克遜草原中的某一黑點,“咦?似乎路過家族封地潘茵納爾城呢!聽父母說,我們的很多糧食和肉制品都來自此地。不過……”亞伯萊帶著不怎么確定的語氣接著說,“私下里還聽父親說過,這地方多流民,種族混雜,很難管理。”
“哦?到那里看看不就知道了嘛?!?p> 出發(fā)這天風清氣爽,陽光明媚。
雅抱好亞伯萊,和侍女坐進由兩匹白色駿馬牽拉的四輪馬車,白芒縱身一躍,跳進車廂,趴在雅的腳邊。
車廂寬大、敞亮,三人一狗倒也不顯得擁擠。
法勒白衣黑褲,一身休閑裝扮,率二十余位身著輕甲的護衛(wèi)頭前開路。
仆人十名,分五組,每組駕一輛雙馬四輪貨車,跟隨在雅的廂車之后,貨車上裝載的無非是一路上所需日常用品和阿法薩家族送與弗斯特國王的禮品,貨車兩側,各有十名護衛(wèi)隨行。
一行人穿大街,走小巷,用了近一天的時間,才駛出首都尼尼微。開始時,亞伯萊借助母親的勁力,扒住窗戶,張大雙眼,好奇地看著街道旁的建筑物,興致勃勃地在心里和白芒交流。
“哈,這異界房屋建筑和地球上的風格也差不多嘛,石木結構的平房居多。呦,還有別墅,三層獨棟啊,花園挺大,拾掇得可比咱家差遠啦,里面住的應該是貴族吧。哦?這條街應該是商業(yè)街吧,好多人。白芒,我倒感覺來到了電影中的18世紀的歐洲,你看看,他們的穿著像不像。女孩子穿著蕾絲邊翻領多褶皺長裙,明顯洛可可風格呀。男孩子呢?啊,看到了,雙排扣緊身寬袖襯衫,皮褲?透氣性好嗎?會長濕疹……”
“唉!”白芒無奈的將雙爪搭在眼前,“太聒噪了!”
不久,一成不變的景致使亞伯萊失去興趣,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弱……
白芒撂下爪子,抬眼看看,發(fā)現(xiàn)亞伯萊的小腦袋歪在雅的頸窩,沉沉睡去,嘴角掛出一絲口水。
“呼……這個世界清靜了。”
雅思鄉(xiāng)情切,催促趕路,亞伯萊眼中景致不斷變化,一會兒是熙攘喧鬧的城市,一會兒又是靜謐安逸的鄉(xiāng)村。
風塵仆仆,曉行夜宿,一個多月后,抵達亢麓頓涅河邊的小鎮(zhèn)——烏里木鎮(zhèn)。
臨睡前,法勒將四十多名侍衛(wèi)聚集起來,開了個小會。
“明天過江后,將經(jīng)過一片人煙稀少的叢林地區(qū)。此地較危險,居住著兩大魔獸群落,一種是體態(tài)輕盈,擅長飛行,靈敏度極高的雙足飛龍;另一種則是身軀龐大,酷愛在地底鉆穴的瓦納比蒂巨蟒。這兩種生物領地意識極強,我們必須快速通過,太陽神保佑,大家千萬不要做出任何挑釁的行為……這兩類魔獸都是群居,一旦將我們圍困,后果不堪設想。好了,早些休息,明天可能會很辛苦?!?p> 回到自己房間,看到雅正懷抱亞伯萊,用精靈語輕唱催眠曲:
“寶貝兒,我的寶貝兒
月亮盈盈露出笑臉
播撒光輝撫摸著你
夜空中群星一眨一眨
偶爾閃過,流星清影
寶貝兒,我的寶貝兒
空氣中含蘊三色花清香
氤氳層層圍繞著你
花瓣上露珠一顆一顆
緩緩滾過,透亮晶瑩
寶貝兒,哦,我的寶貝兒……”
亞伯萊在歌聲中慢慢地合上雙眼,沉沉睡去。
“安排好了?”雅將亞伯萊放到嬰兒床上,轉身輕問丈夫。
“嗯。”法勒摩挲著下巴,回答說,“盡人事,聽天命。魔獸很少主動攻擊人類,我吩咐咱們的人快速通過那片區(qū)域,不要顯示出敵意,應該沒有什么問題吧。相對性情較溫和的瓦納比蒂巨蟒,我更擔心飛龍,一旦發(fā)生意外,你這個木系法師的阻礙術與纏繞術將會幫上大忙?!?p> “出門前,父親反復交待,讓我們繞路而行,可一繞行,既費時又費力……你不怪我自作主張吧?!?p> 法勒摟住妻子的纖腰,含著笑搖搖頭,“不怪。一路上我們不是反復研究過嗎,以我對魔獸習性的了解,加上你的魔法和四十名護衛(wèi),沖過去應該不難,即使過不去,退回來繞行也不遲?!?p> 如果寧錄在場,肯定會斷然否決小兩口的提議,他們的設想漏洞重重。
沖過去?開玩笑,騎兵的速度能和雙足飛龍相提并論嗎?更不用說還有五輛載滿貨物的大車。
兩種魔獸攻擊力強大,又是群居,可不是一個魔法師與四十名侍衛(wèi)能應付的。
畢竟,法勒只是一名年輕的召喚師,不是戰(zhàn)略專家,他看不出潛在的危機。
“喂,醒醒,別睡啦!”時至半夜,亞伯萊被腦中傳來的聲音吵醒,睜眼一看,白芒雙爪搭在床邊,碩大的狗頭近在咫尺。
“干嘛呀,好困呢……”亞伯萊咕噥著。
“想不想去探險,想不想看魔獸?”腦海中,白芒充滿蠱惑的聲調。
“想!”意識中大喊一聲,亞伯萊一骨碌爬起來,小手費勁地抓住白芒脖頸上的長毛,翻身騎上狗背。
白芒躡足走至大床邊,亞伯萊意識海中的太極八卦圖緩緩轉動,釋放出一種安神的氣息,使法勒、雅瞬間陷入深度睡眠。
亞伯萊目前無法施展魔法,卻可以施放出一些影響他人精神力的氣息,聊勝于無吧。
白芒爪子一抬,將寢室窗戶打開,背馱亞伯萊,縱身一躍,從二層跳下,落地無聲。
白芒一歲了,年齡相當于人類的18歲,盡管尚不能顯出法身,但魔法施展卻異??植馈瘾F強大的精神力非比尋常,和亞伯萊五行全控不同,白芒專精風系。
亞伯萊曾詢問他是否能達到人類五級魔法師水平,白芒嗤笑,“五級魔法師……螢光焉能與皓月爭輝。”
月光下,全速奔馳的白芒卻給人一種閑庭信步的感覺,背上的亞伯萊根本感受不到撲面而來的勁風——他就在風中。
亢麓頓涅河橫亙眼前,白芒毫不猶豫地一掠而過,足下生出四片氣團,踏水而行,不帶一絲漣漪。
河水浩浩湯湯一瀉千里,水面波光粼粼,倒映出亮如銀盤的滿月。
這里的月亮更大,如銀盆,外圍鑲著一道淡紅色暈邊,漂亮中略顯詭異。
天地間遍灑冷艷的光輝,夜色濃而不暗,有股清亮的色彩。
“我聽到你父母的商議,如果放在平時,或許可行,但現(xiàn)在情況有變,這條路危險無比。”白芒邊跑邊說。
“為什么?”
“繁殖季節(jié)。昨晚我便聽到此地有上百條小生命嗚咽啼叫。”
“哦!‘臥耳聽三千’的本領好叫人羨慕?!?p> “新生命的誕生必然需要大量食物,可是目前食物短缺,它們的父母焦躁異常。你想想,這時候有五十多位實力一般的生物出現(xiàn),無異于雪中送炭,嘴中投食,還是上門服務的那種?!?p> “那怎么辦啊!”
“先把你這一小團肉送給它們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