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匯聚在自由法國軍旗下的戰(zhàn)士,又有幾個人貪生怕死呢?
有總指揮身先士卒做榜樣,志愿者輕而易舉地就招滿了,來自本土的法國士官尤其多,甚至有的士官為了自己加入突擊隊,直接命令部下不得參加。但是德內爾不可能抽調太多士官進入這支名為突擊隊、實為敢死隊的隊伍,所以他還是將一個軍士長和四個士官趕回了原部隊。
即使這樣,突擊隊還超額了。
“按照年齡排吧,先退回那些年齡不到二十歲的,不夠再繼續(xù)往上遣返?!?p> 如此一來,被勒令退出突擊隊的士兵也無話可說了。而大部分士兵都出于18歲到23歲之間。20歲以下的士兵退出之后,突擊隊一下子就剩了37人,正好是一個排的兵力。
…………
“米勒,咱們從戰(zhàn)爭爆發(fā)一來就一直在一塊打仗,我對你很放心,你要隨時做好接替我指揮的準備?!?p> “明白,上校?!?p> 換上鋼盔的德內爾點點頭,翻過身來對同樣趴在他四周的士官們說,“你們也要注意,一會煙霧彈打響之后,我們就要沖鋒了,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要停下來。因為有煙霧彈嘛,子彈找上誰完全隨緣,米勒軍士長和我都被放倒也不是不可能,你們到了那邊如果沒有人第一時間指揮,就要負起領導責任來?!?p> “明白,上校。”“明白?!?p> “寧可多個指揮,強過沒有指揮。”德內爾和善地看了看這些年輕的士官,像一個基層軍官,甚至一個長輩,而非一個上校一樣祝愿道,“祝你們好運!”
“您也是!”“祝好運,上校!”
時間已經(jīng)接近九點二十,氣溫再次上升到接近40攝氏度。雖然德內爾戴著船形帽,他的頭皮依然能感受到從被烈日曬得滾燙的鋼盔上傳來的溫度。在如此高溫下,受罪的又豈止是頭皮一個部位?不過這樣的痛苦很快就要結束了。
“還有兩分鐘?!?p> 德內爾說完,便像上次大戰(zhàn)的軍官一樣,從領口處撿起銅哨放到嘴上叼著。誰知哨子嘴才剛碰到嘴唇,他就像吐痰一樣把哨子吐出來了:“他媽的,燙死了!”
這個小插曲立刻讓士兵們發(fā)出一陣哄笑。
德內爾也不打算吹沖鋒哨了,等到第一發(fā)迫擊炮炮彈穿膛而出、在那二百米空地上爆出第一團煙霧的時候,他便從身邊抓起步槍一躍而起,同時下達了養(yǎng)子羅貝爾的生父李凡特·克呂爾少校在1916年那個早晨下達的最后一道命令:
“戰(zhàn)士們,高盧的孩子們!為了法蘭西!進攻!”
其余三十七名官兵立刻起身跟隨——盡管他們當中有不少人并不是“高盧的孩子”。
他們身姿矯健、刺刀閃亮,無畏無懼地沖進了漫天的煙霧和黃沙中。意大利人的機槍發(fā)出嘶吼,迫擊炮彈也紛紛落下,雖然因為煙霧彈的因素,這些槍炮都沒個準頭,但還是有人被流彈命中,倒在了沖鋒的路上。隨著意大利人反應過來,機槍的子彈和迫擊炮彈也越來越密集,就像是要將這支突擊隊完全吞沒一般。
不過所有的戰(zhàn)士們斗志依然堅定,因為在爆炸聲的間隙,他們還能聽到戴澤南上校發(fā)瘋一般的吶喊:“為國罹難??!”
誰也想不到,往常隨和冷靜的戴澤南上校居然會發(fā)出這種狂熱如圣戰(zhàn)者的聲音。但是德內爾自己知道,這樣的怒吼何嘗不是二十年所有折磨和自我拷問最徹底的爆發(fā)呢?
就讓一切都在今日做個了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