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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羅蘭與自由法國

第六章 “大革命”(1)

紫羅蘭與自由法國 超人日丹諾夫 3650 2021-08-19 23:58:48

  薇爾莉特對夏洛特公主的疑問驚訝莫名,但在她將此疑問與公主的憂慮和痛苦聯系起來之后,這一驚訝幾乎立刻就化成了某種混合著期待和欣慰的復雜情緒。

  夏洛特公主殿下,或許并不是個極右翼?;逝?。即使在受到革命浪潮的直接沖擊之后,她也很有可能沒有像她的侍女瑪麗安一樣,將所有怨氣都傾瀉到平民的頭上。

  “作為自由、平等和團結的象征,大革命是法蘭西民主的基石?!?p>  這是德內爾曾對薇爾莉特說過的,她將這句話一字不差講給夏洛特公主。夏洛特公主聞言,露出了一絲輕松的微笑:“看來你跟德國軍人應該合不來?!?p>  薇爾莉特不置可否,意味深長地閉上了眼睛。

  “讓我們開始寫這封信吧,或許你的文筆和經歷能幫我向伯父轉達我的心聲?!?p>  “那么請問,殿下為什么希望向意大利國王維托里奧三世陛下寫這封信?”

  “為了……”

  “如果目的實在難以啟齒,或者您也不清楚這封信究竟想達成什么樣的目標的話,不妨和我說說,是那些事讓您產生了寫信的想法?”

  夏洛特公主受過良好的教育,她并非對革命一無所知,畢竟意大利的命運是如此之深地與法國的命運糾纏。法國大革命在締造了法蘭西第一共和國和第一帝國的同時,也催生了意大利的民族主義。

  法蘭西共和國的第一執(zhí)政,同時也是未來法蘭西第一帝國的皇帝拿破侖·波拿巴便建立了首個以“意大利”命名的現代國家。這個國家毫無疑問是法國人照著自己的模樣強行捏合出的,雖然法蘭西的政治體制與北意大利地區(qū)的實際情況并不能完全匹配,但無論如何也比奧地利的統(tǒng)治強。

  拿破侖失敗后,以拿破侖為國王的意大利王國也被列強肢解,并把其中的大部分作為對奧地利的補償——提出“補償原則”者還是意大利的老熟人,曾擔任過拿破侖外交大臣的瘸子,夏爾·莫里斯·德·塔列朗-佩里戈爾。

  但一個人曾見過光明,又怎能再接受黑暗?北意大利政權僅僅存在了十年,卻已經讓亞平寧的子民切切實實感受到了統(tǒng)一的好處。統(tǒng)一的意大利不僅消除了各城邦和貴族領之間的關稅,使得經濟蓬勃發(fā)展,還解決了因各政治實體間互不信任導致的安全困境,極大地緩解了意大利人民維持軍隊的沉重負擔。新的國民軍也取代了此前的雇傭兵,使得如狼似虎的傭兵劫掠鄉(xiāng)間的事再也沒有發(fā)生過。

  更何況還有徹底將意大利人從異族及其走狗的壓迫下解救出來的《拿破侖法典》!

  雖然法國人也從北意大利抽稅征兵,但只有在法軍兵敗俄國急需輸血的時候,搜刮程度才能與奧地利人刮地三尺的水平相提并論。而且在第一帝國已經大勢已去的情況下,意大利的官員有的是對巴黎命令陰奉陽違的辦法。

  總之,法國大革命對意大利影響深遠,某種程度上甚至可以說是法國大革命直接創(chuàng)造了意大利。在拿破侖戰(zhàn)爭結束后的歐洲協調時代,意大利人便用法國人教給他們的武器,繼續(xù)同奧地利哈布斯堡的壓迫者斗爭。

  馬志尼、加富爾和加里波第,他們的論述和行動都帶著大革命時代的影子,燒炭黨人起義和西西里起義同樣表達了典型的“大革命”式的訴求:民族獨立,民族統(tǒng)一。

  意大利王國的建立也與法國有著緊密的關系,描繪了意大利統(tǒng)一藍圖的撒丁王國首相加富爾早在謀劃伊始便做出了判斷:通過撒丁王國統(tǒng)一意大利是對維也納體系的直接挑戰(zhàn),甚至是顛覆,而撒丁王國只是一個小國,無力獨自直面奧普俄“三皇同盟”,必須尋求盟友。

  英國彼時奉行光輝孤立政策,絕不會冒著被卷入戰(zhàn)爭的風險支持撒丁王國的政策。那么唯一的盟友便呼之欲出了:號稱拿破侖和大革命的繼承者的法國皇帝拿破侖三世。

  撒丁尼亞與法國并肩作戰(zhàn),擊敗了奧匈帝國,奪回了威尼托地區(qū)。彼時沙俄新敗于克里米亞無力干涉中歐事務,普魯士首相俾斯麥正在計劃把奧匈一腳踢出德意志,英國則一直對不影響列強實力對比的歐洲局勢保持疏遠,加富爾因而只需要通過割讓薩伏依地區(qū)以喂飽拿破侖三世,便能順利合并除蒂羅爾和羅馬的整個北意大利。

  至于南方的兩西西里被加里波第的紅衫軍奇跡般地消滅,從而使意大利南部歸于薩伏依王室,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意大利統(tǒng)一的最后一塊拼圖在普法戰(zhàn)爭期間鋪就。法國自詡為天主教的守護者,自然不允許意大利軍隊開進羅馬。但隨著普魯士軍隊包圍色當,俘虜法國皇帝,法軍再也無暇南顧,意大利便趁此良機收復羅馬并遷都于此,意大利遂歸于一統(tǒng)。

  “作為薩伏依王室的成員,我怎么會不了解法國大革命呢?當年我還嘲笑過路易十六的王后瑪麗,窮奢極侈而不愛惜人民,國內烽火四起而不知改悔,居然還有臉里通外國,活該被砍頭!”

  敘述過歷史之后,夏洛特公主便開始回顧自己的過往了。

  “你為我寫公開情書是1919年的事,我是1925年嫁到西班牙來的。”

  即使是在歐洲王室中間,西班牙也素以保守“反動”聞名,夏洛特公主在嫁來之前,便害怕自己那善良但不愿糾纏于俗務,一門心思想著瀟灑的未婚夫從沒有關注過屬民的疾苦。

  一到西班牙,她便特別留意了一下德米昂親王名下的莊園、酒廠、畜牧場和礦業(yè)的情況,即使她并不擅長民政事務,也能看出那些農民和礦工已經被她丈夫任命的經紀人壓榨得極慘。

  她將人民的情況告訴德米昂親王,理所當然地喚醒了后者的愧疚心理。為了改善民眾生活,夫婦倆大幅縮減了自己的花費。反正德米昂也并不在意奢侈品,對宮廷舞會更是煩不勝煩,他只是寄情山水、愛好打獵罷了——相比與那些吞金獸,這幾樣興趣才花多少錢?

  德米昂親王的花費就此銳減了幾乎二分之一,節(jié)省下來的開支自然就成了親王屬民的收入,親王夫婦二人一時間頗得人民贊賞。

  對德米昂這種閑云野鶴,毫無政治理想的貴族來說,瓊漿玉露也比不上與朋友們圍著篝火喝的烈酒,因此他幾乎感受不到削減開支對自己造成的影響,反倒因收獲贊許而感激妻子夏洛特公主。

  而作為妻子的夏洛特公主同樣感念親王對她的信任,所以便任勞任怨地陪同丈夫打獵、野營、旅行——德米昂親王不喜約束,夏洛特公主也性好玩樂,夫妻二人意趣相投、如膠似漆,真真正正過了幾年幸福的生活。

  德米昂親王的兒子甚至都是在伯爾尼出生的。

  就連1931年國王退位都沒有影響到他們,共和國當時命令全國所有地主減租減息,德米昂親王毫不猶豫地服從了,一家人的用度再次縮減,即使在右翼執(zhí)政期間,他們也沒有再提高稅收。

  親王、公主和伯爵(即親王的兒子,德米昂親王爵位只是侯爵)三人便同幾個仆人一同在鄉(xiāng)下的莊園居住,白天釣魚晚上教孩子識字,過上了堪稱隱士般的生活。1936年左翼重新執(zhí)政后,有大量貴族開始流亡國外,但德米昂親王和夏洛特公主都沒有流亡的打算。

  “西班牙是我的祖國,卡斯蒂利亞是我的故鄉(xiāng),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國家和人民的事情,共和國不會為難我們的?!?p>  德米昂親王是這么說的。

  為了表示對共和國的忠誠,他毫不猶豫地服從了政府的命令,帶著家人返回了馬德里。

  但接下來發(fā)生的事就讓這一家人感到相當驚恐了。

  “我們別墅的大門被撞開,家具財物被洗劫一空……墻上、畫上甚至天花板上都寫滿了工會和社會黨人的標語。德米昂家族先祖的雕像都被割掉了頭,身上畫著各種下流的符號?!被貞浧鹉菚r的景象,夏洛特公主沒有憎惡,只有恐懼,“我對丈夫說,‘壞了,他們現在根本不分青紅皂白了’?!?p>  “西班牙人民已經失控了?”

  “其實沒有?!毕穆逄毓骺嘈Σ灰?,“我們和那些民憤極大的貴族地主享受同樣待遇,倒也不算完全無辜?!?p>  夫妻二人雖然很愿意克制自己對奢侈生活的追求,也試圖改善過他們屬下農民和工人的生活,但二人卻沒有將那些規(guī)則落實的耐心和能力。

  結果就是,他們的收稅員和經紀人做了一大堆花里胡哨的報表欺瞞了這對天真的夫婦,他們省下的錢一分都沒有落進平民空空如也的口袋中,全便宜中間這群王八蛋了。

  就比如,德米昂親王口袋里那個“領民感激領主仁慈而自發(fā)籌款贈送的鑲珍珠金十字架”,那是他的收稅員們強迫民眾出錢認捐的,他們?yōu)榇藦乃膫€莊園搜刮了足足五倍于其價值的財貨,使得農民怒火滿盈。即使他們知道自己的傻領主也被騙了,也難免惱怒親王的愚蠢。

  過去十年中,民眾該餓死的仍舊餓死,該病死的仍舊病死,兩人的善心根本沒有絲毫效果。只是體諒這一對夫妻的天真和善良,農民和工人陪審員們才沒有對他們痛下殺手。

  “革命法庭剝奪了我們全部的財產,并將我們驅逐出境,而一起被革命法庭公審的被告幾乎都判了槍決,所以我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夏洛特公主臉上苦澀依舊:“當年我嘲笑的并不只是瑪麗王后,還有被貪官污吏和野心家耍的團團轉,最后丟了腦袋的路易十六?,F在看來,我和丈夫也沒比他們強到哪里去嘛!”

  ————

  奧地利軍隊的軍紀一向堪憂,早在三十年戰(zhàn)爭期間,華倫斯坦就以劫掠平民聞名。“戰(zhàn)爭期間我能為皇帝陛下再養(yǎng)一萬大軍”正是他的真實寫照。

  奧地利王位繼承戰(zhàn)爭早起,西里西亞人居然配合普魯士軍隊攻擊奧軍,因為后者幾乎完美詮釋了什么叫“兵不如匪”。奧地利軍隊紀律之敗壞,根源在于后勤和軍餉制度極其腐敗落后(參考蔣匪軍受壓迫的小兵們,肚里沒糧手里有槍,那么……),奧地利軍隊的糜爛甚至把新即位還不熟悉情況的特蕾莎女王都嚇了一跳。

  法國大革命戰(zhàn)爭和拿破侖戰(zhàn)爭期間,北意大利對法國人趕走奧地利人是非常滿意的,今天意大利國歌《馬梅利之歌》和波蘭國歌《波蘭不會滅亡》互相提到了對方,正是由于兩國義軍在大革命期間共同追隨拿破侖作戰(zhàn),要掀翻奧匈和沙俄的殘暴統(tǒng)治。

  “意大利人流的血,波蘭人流的血,被哥薩克喝掉,但要把他的心臟燒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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