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翎被眾人擁著戴上了代表花魁的鎏金嵌彩寶百花冠。秦媽媽滿臉堆笑,為紅翎披上了件孔雀氅,而其余的姑娘們都已坐上各家的蘭舟回去了。
花魁游湖是傳統(tǒng)活動。每屆當選的花魁都要乘著畫舫,繞湖一周接受簇擁者的歡呼。
紅翎實在記不得在何處見過云夕,便也就不再在意。秦媽媽已經(jīng)屏退左右,獨留紅翎一人站在船頭。兩岸落座的公子們有些早已起身,揮舞著手臂,歡呼吶喊。
紅翎隨著畫舫繞行靈犀湖,眼睛不住得在人群中搜索。但整整一周繞湖結(jié)束,都未能發(fā)現(xiàn)心中的那人,即便得了花魁的名頭,但那人未來,心中不免落寞。
“現(xiàn)在還未出現(xiàn),那晚些的冬晴雅集恐怕也不會參加了吧?!?p> 心想到此,紅翎的鼻尖不由一酸,水汽氤氳彌漫在眸間。
秦陽自古便推崇風流才子,名妓佳人。上元節(jié)的熱鬧也不止于花魁大會。
花魁大會過后的冬晴雅集才是這夜最重要之事。
冬晴雅集于每年花魁大會當晚舉辦,城中幾乎所有的讀書人都會參與,不論是寒門學子或者豪門公子,只要風采出眾,能獨領(lǐng)風騷,奪得魁首,就可與才選出的花魁娘子共度一夜良宵。
而這東晴雅集的地點,就是漱玉坊。
此刻漱玉坊內(nèi),中庭已被空出,安上了登云臺。臺上掛著一幅巨尺書畫,題著“秦陽才子冠天下”一句。
云夕有些不解,謝易同這才把之后的冬晴雅集之事大概說了。但東晴雅集只許男子參與,再過不久云夕恐怕就要被請出去了。
對于這些才子吟詩作對附庸風雅,爭名逐利之事云夕自然是不在意,不如看姑娘們歌舞有趣。
“謝公子,為什么不讓女子參與,留下來看看也不行嗎?”阿蘿問
“自古傳統(tǒng)如此,也不好改變?!?p> “不公平,只許男子看女人斗藝,不許女子看男人斗文。真小氣?!?p> 阿蘿瞪了瞪謝易同。心里十分不滿。
謝易同只得無奈笑笑,這個阿蘿雖說脾氣大了些,但還挺可愛。
“或者,我在樓上有幾件備著的常服,兩位姑娘不嫌棄的話稍微裝扮下,或許能夠蒙混過去。”
“小姐?”阿蘿眼巴巴地望著云夕,睫毛忽閃忽閃地,眼中寫滿了渴望。
“當然好啦。我也想見識見識這冬晴雅集吶?!?p> 說罷,謝易同便讓一個伙計引云夕主仆二人去了二層。
漱玉坊二層是一個個獨立的包廂,伙計將云夕領(lǐng)進南邊正中的一個房間。房間不大,但布置簡雅,可見主人品位。伙計拿了幾套男裝放在桌上后便退了出去,掩上了房門。
云夕挑了件絳紫銀邊云紋織錦長袍穿上,束了發(fā)冠,也有了點俊秀公子的氣質(zhì)。而阿蘿不知從哪里找來一身墨色短打,本就嬌俏中帶著些英氣,這樣一打扮活脫脫一個俊俏侍衛(wèi)。
待二人裝扮完畢,樓下中庭四周業(yè)已圍滿了人。云夕四處看了看,見謝易同仍在先前的坐處,便徑直走了過去。
“兩位姑娘如此打扮,倒真有幾分風流才子的味道?!?p> ”謝公子過獎了?!?p> “小姐,我們也往前站站吧,我都看不見了?!卑⑻}扯了扯云夕衣袖。
“那謝公子,一同去前面看看?”
“恭敬不如從命?!?p> 中庭圍聚的人們見謝易同走近,紛紛讓出來一條小道。
“云公子,看來我們謝公子挺有地位呀。”阿蘿沖云夕做了個鬼臉,笑著說道。
此刻登云臺上站著一名長須老人,正將手上一個密封的竹筒打開,看了一眼,朗聲道:
“本次東晴雅集題目:以花燈為題,作詩一首。最優(yōu)者,得靈犀才子之名”
老人語畢,四下無聲。
這時一位著月白長衫的男子,走上了登云臺。
“在下,蔣盡揚,獻丑了?!蹦凶颖?。
“夜游靈犀湖,
花燈不知數(shù)。
紅翎小蠻腰,
一同度春宵?!?p> “獻丑獻丑了!”
阿蘿噗呲一笑,心想這也算才子,等著被笑話吧。
但阿蘿沒想到的是,這滿場的所謂才子竟沒有一人再上臺去,甚至有一兩人叫好。
“這蔣盡揚是知府的獨子,他看上紅翎好久了,但紅翎是賣藝不賣身,蔣盡揚也一直未得逞。他又是秦陽出名的紈绔子,聽說這些個才子都已經(jīng)被威脅過一遍了,甚至前日有一個叫沈回之的私塾先生被打斷了腿,現(xiàn)在還下不了床?!敝x易同悄聲對二人說道。
云夕瞟了一眼蔣盡揚,也悄聲說道:
“我看謝公子可不像會害怕他的人。”
“可我對于靈犀才子的稱號一點也不感興趣?!?p> “那紅翎姑娘吶?”
“美則美矣,但我并無興趣?!敝x易同笑笑。
“那你就忍心紅翎姑娘委身于這種小人?”阿蘿看謝易同一臉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心中有些氣憤?!靶〗?,怎么辦呀。”
云夕略一思忖,竟也抬步走上了登云臺。臺上的老者見終于有人上臺,竟也長舒了口氣。
“在下,云奚,初來秦陽也想試一試?!?p> “只要在場,都可以上來一試的,公子請?!崩险叩?。
云夕上前一步,折扇輕搖:
“流水浮輕燈,
月下深重門。
花燈惹浮生,
牡丹守春城?!?p> “好,好一個牡丹守春城?!卑⑻}粗著嗓子拍手叫好。謝易同也跟著道了聲好。
眾人見謝易同也叫好,一時不知該叫好還是該閉嘴。不過臺上的老者似乎松了口氣,又道:
“還有誰要上臺嗎?”
底下自然一片寂靜,無人再敢說話。
“那我宣布今年的靈犀才子是云奚公子!”老者邊說邊將一柄寫有靈犀才子的折扇遞予云夕。
“慢著!憑什么是他!”蔣盡揚吼道。見蔣公子發(fā)火,臺下群人又是一片噤聲。
“不是他難道是你的一同度春宵嗎?”人群中,謝易同笑道。
“是誰在說話!”蔣盡揚嚷到,但見說話之人是謝易同,立馬就沒了氣勢,但眼神中仍露著兇光。
“我當是誰吶,原來是謝小王爺。既然是小王爺支持的人,那當然是比我有文采了。”蔣盡揚側(cè)身,又低聲對云夕說了句:“我看他能護你到幾時,以后走路小心點。”
說完,憤憤地走下臺。先前為他叫好的那幾人,也一同隨他離開。
蔣盡揚走后,一名小廝模樣的男子進了漱玉坊,將一只鴛鴦香囊遞給云夕。
“云公子,紅翎姑娘在水云閣等您?!?p>
寧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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