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末年,天下大亂,戰(zhàn)亂紛紛,民不聊生,這就是個開頭兒,看看就行。
盛夏,正午。
一座層巒疊翠的大山高聳入云,一條道路依山而成,如同人的腸道般盤旋曲折,腸道的另一邊,是一道看不見底的深淵。
一輛馬車在腸道上疾馳而來,趕車的是一個英姿勃發(fā)的中年男人,看樣子三十歲出頭,不過此時他的臉上寫滿了恐懼和不安。
忽然,男人身后的車簾被掀開了,一張絕美的婦人臉露了出來,只見那婦人看著男人,面帶憂慮的說道:“相公,我們現(xiàn)在到哪里了?”
“娘子,我們現(xiàn)在到了青鸞山棲霞谷,再行一日便可到了江東地界,只要到了江東我們便安全了?!蹦腥苏f著,把馬車速度放慢了一些。
“相公,我們已經(jīng)行了一天一夜了,想必他們一時也追不上來,要不我們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吧,如此顛簸,即便是我們受得了,這馬兒也受不了啊。”
此時,馬車正經(jīng)過一個山坳,一道水流順著山坳流了下來,穿過道路,墜入深淵,好在一座木橋架在水流之上。
男人把馬車停了下來,將美婦人扶下車后,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兒從馬車里鉆了出來,手里還拿著一個樹枝編成的木馬。
男人將小男孩兒抱下車,和美婦人在路邊一塊兒大石頭上坐了下來,小男孩兒則蹲在一旁玩起了木馬,只見小男孩兒把木馬屁股上的一根小樹枝擰了一下,那木馬竟然神奇的往前跑了起來。
“相公,看來周兒很喜歡你給他做的這個青枝馬。”美婦人看著小男孩兒,眼神里充滿了慈愛。
男人聽罷,笑了笑說道:“只不過是些小玩意兒而已,要是到了伯父哪里,他老人家會做的更多,周兒一定會喜歡的不得了,而且周兒打小就聰明,伯父一定也會很疼愛他的?!?p> “相公,你說若是他們追到江東那可怎么辦?”美婦人有些擔憂。
“娘子,你放心吧,伯父是修行之人,在江東頗得民心,追隨者甚多,而且他老人家對天文地理,奇門遁甲,陰陽五行等無所不通,縱使他們追過來也討不到什么便宜?!?p> “爹爹,難道大爺爺比爹爹還要厲害嗎?”小男孩兒忽然抬起了頭,一臉好奇的問道。
只見男人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周兒,你大爺爺呀,那是出神入化之人,爹爹可是連他老人家的皮毛都比不了,以后你可要跟著你大爺爺好好學,知道嗎?”
“知道了爹爹?!蹦泻赫f完,又玩起了他的木馬。
“相公,你有驚世之才,如今卻要為了我和周兒放棄這個天下,真是難為你了?!泵缷D人忽然感慨道。
“娘子,你切莫這樣說,你和周兒,就是我整個天下,我原本以為黃巾軍是替天行道,不曾想他們卻是妖言惑眾,涂炭生靈,如今能擺脫他們,也算是一件好事兒。”男人剛說完,忽然臉色變的凝重起來。
“怎么了,相公?”美婦人察覺到男人有些異常。
男人沒有回答,而是俯身把耳朵貼在地面上,片刻之后,抬頭說道:“走,快點兒上車。”
男人剛把婦人和男孩兒放到車上準備駕車,十來匹馬便疾馳而來,十來個頭圍黃巾的人策馬將馬車圍起來起來。
只見一個身材高大、黑面虬髯,頭領模樣的人,手提長戈驅馬上前,看著馬車上的男人,不懷好意的笑著說道:“先生,您這是要去哪里呀?小的差點兒沒能追上你?!?p> 馬車上的男人看著那頭領,穩(wěn)定了一下情緒,笑著說道:“周將軍,我離開桑梓已有數(shù)年,近來思鄉(xiāng)心切,故帶妻兒回鄉(xiāng)探親?!?p> “先生即便是回鄉(xiāng)探親,也當跟地公將軍知會一聲吧?”周將軍看著男人,嚴聲說道。
“我本想著快去快回,這點兒小事就不必麻煩地公將軍了?!?p> “小事兒?先生,恐怕沒這么簡單吧,你我都不是三歲孩童了,就不用說些孩童都不信的話了,地公將軍一向待你不薄,把你視作上賓,你就這樣不辭而別,未免太說不過去了吧?”
男人心知瞞不過去,嘆了口氣說道:“周將軍,是我考慮不周了,既然這樣,我便不去探親了,這就隨將軍回去?!?p> 周將軍聽罷,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不不不,我想先生是理會錯了,來的時候地公將軍說了,既然先生已經(jīng)決意要走,那即便是人回去了,心也回不去,按理說你為地公將軍也出了不少力,本應放你一馬,可惜啊可惜!可惜先生是大才之人,若是為他人所用,必會對我們不利,所以我此次來的目的,并不是帶先生回去,而是殺死你,還有你的妻兒!”
男人的臉色變得陰沉下來,再也笑不出來了,用乞求的語氣說道:“周將軍,我可以保證以后不會再向任何人出謀劃策,我倆相識也有不少時日了,我說的話你自然可以相信,還請周將軍網(wǎng)開一面,放了我們一家三口,大恩大德,我日后定會報答?!?p> “先生,你還是不要為難我了,你要搞清楚,并不是我要殺你,而是地公將軍要殺你,我倒是想放了你,可萬一日后出了什么紕漏,我只有這一個腦袋,那可是不經(jīng)砍的,不過我一直仰慕先生才能,定會給你們留個全尸?!?p> 男人一聽商量不通,轉念一想又說道:“周將軍,我的才能你也知道,只要你愿意放我走,我可為將軍出一計,此計定可讓將軍平步青云,官列相卿?!?p> “先生,你休要再說了,我知道我今日所做之事為惡事,自古以來做奸惡之事的人,多敗于話多,而且先生又是能言善辯之人,我怕我再聽下去,會中了先生的詭計,我周某雖是個粗人,有幾斤幾兩自己心里還是清楚的,我可不敢奢望相卿之位,只要能保住脖子上這顆頭顱就知足了,先生,言盡于此,得罪了?!敝軐④娬f著,提起了手里的長戈。
“將軍且慢!將軍武藝高強,我自知今日一家難逃一死,可否請將軍看在我是讀書人的份兒上,給我留著體面,讓我自行了斷,也免得將軍動手?!蹦腥擞蒙塘康恼Z氣說道。
周將軍聽罷,思考了片刻說道:“諒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樣,那就請吧!”
“多謝將軍成全?!蹦腥苏f著,轉過頭對著車輿內說道:“娘子,周兒,是我對不住你們,來世若還能做一家人,我定會遠離江湖,加倍愛惜你們?!?p> 車輿內傳來了女人和孩童的抽泣聲,男人沒有去理會,而是從懷里掏出一把匕首,拔了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男人手中的匕首并沒有捅向自己,而是猛的插進了拉著馬車的馬屁股里。
嘶~
可能是由于臀部傳來的猛烈刺激,那匹馬發(fā)出了一聲高亢的叫聲,同時兩只前蹄高高的抬了起來,踢向了周將軍。
周將軍見狀,猛的向右拉馬,倉惶躲開了這一擊。
臀部的刺激似乎讓那匹馬失去了理智,只見它兩只前蹄落地后,開始猛的往前跑去,撞開了前面攔路的兩匹馬后,踏過了木橋,向遠處駛去。
“追!”周將軍回過神兒來,立刻調轉馬頭,一馬當先追了上去。
疼痛帶來的亢奮雖然有效,可是畢竟后面拉著一輛車,車上還坐著三個人,之前又跑了一天一夜,馬車和周將軍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不多時,周將軍已經(jīng)追了上來,待與駕車的男人并排后,沒有言語,提起長戈,朝著男人刺了過去。
男人見狀,低頭狼狽的躲過了這一擊,不料周將軍的長戈順勢回拉,戈頭的鐮刀沖著男人的脖子而來。
噌~
一道血光閃過,男人的頭顱離開了脖子,周將軍用長戈順勢一挑,那顆頭顱在空中倒騰了幾圈后,落到了他的手里。
此時,車里的美婦人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拉開車簾想看看外面什么情況,不料卻看到了一具無頭的尸體,鮮血正從脖子處突突的往外冒。
啊~
美婦人發(fā)出了一聲慘叫,臉色立刻變得煞白,同時兩眼一黑,向后倒了下去。
馬車還在不停地向前疾馳,就在方才周將軍接男人頭顱的一剎那,又把他甩在了后面。
只見周將軍把男人的頭顱拴在了馬鞍上后,又追了上去。
不多時,周將軍已經(jīng)來到了馬車后不足三尺的地方,只見他右手持著長戈,用力掃向車輿。
長戈掃斷了車輿一側的木架,從小男孩兒的頭頂掠過,削斷了他的束帶后,又掃斷了另一側的木架。
車輿四散開來,小孩兒披散著頭發(fā),看見了沒有頭顱的男人,雖然頭顱掉了,可是男人的手依舊緊緊的抓著韁繩。
小男孩兒沒有叫喊,也沒有落淚,他一動不動的看著無頭的背影,眼睛都沒有眨了一下,仿佛是被定住了一樣。
就在此時,馬車來到了一個急彎,由于沒有有效的駕駛,馬車的右輪重重的撞在了右邊的巨石上。
巨大的慣性將小男孩兒從車里甩了出來,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后,掉向了左邊的深淵。
小男孩兒感覺自己在不停地墜落,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正所謂:
青山碧水棲云霞,嬌妻愛子一匹馬。
追兵絕情無可言,只怨身負大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