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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命追魂

第七回 六門副統(tǒng)領(lǐng)

索命追魂 龍鈞 2120 2021-01-05 20:00:00

  裂帛之音剛剛響起,火光已滅。

  燭心失去溫度的青煙剛剛飄散,窗已開,人已去。

  這是一場追逐。

  走街穿巷,一場追獵者以獠牙和利爪咬住了獵物的脖子勾住了獵物的身體,便絕不撤力直到對方徹底失去動作的追逐。

  百里有紅急奔,卻并沒有發(fā)出太大的聲音。

  他的腰間已給刺中。

  他能感受到身體里的溫?zé)犭S著被破出的空洞不斷地離開。

  宛若面對著那道密旨失落得空虛的離逝感。

  但他沒有求救,沒有驚叫,甚至沒有對錯身而過的任何人發(fā)出警示。

  他知道那是徒勞無功的。

  無論六門的人如何不待見他——他此刻已有了這份自覺。

  ——六門的人,卻不會對他這個副統(tǒng)領(lǐng)的安危置之不顧。

  暗中盯梢的屬下也許已死了。

  即便沒死,也定然失去了活動能力。

  畢竟,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那道鋒銳的時候,那道鋒銳,竟已靠得那么近。

  近得令他與死亡以咫尺之距錯身而過。

  他此刻只有一種地方可去。

  有人能夠救他一命的地方。

  又或者另外一種。

  最簡單,最快速,代價也最大的一種。

  束手待斃。

  但誰會愿意就這么死去?

  如此窩囊,毫無作為地死去?

  但對方準(zhǔn)備周全,人多勢眾,他此刻身處之地,距六門總衙至少有兩里路。

  距官衙雖然不遠(yuǎn),但卻沒人能夠阻攔身后的敵人。

  最重要的是,這兩個地方。

  他都不會去。

  不是不能。

  而是他不愿意。

  他很清楚,這一場刺殺,是他由于自己的執(zhí)念,妄念,他先前品不出的那份失落,從而欠下的債。

  血債。

  血債只能血來償。

  他已不愿讓其他人來幫他還債。

  更何況,躲得了初一,也躲不過十五。

  然而,他此刻還不能死。

  那么,還有沒有其他地方呢?

  有的。

  同樣很近。

  再往前急行數(shù)丈,轉(zhuǎn)過彎便到了。

  “三泰樓”。

  ——“三泰安和樓”。

  百里有紅奔逃時彎著的腰,在見到那筆走龍蛇的鍍金牌匾時,便已悄然直了起來。

  他腰間給戳了個洞正在流著殷紅液體的位置,也已給一塊黑布蓋住。

  被撕破的一塊黑布。

  他在離開房間的時候,手中就已多出了這塊布。

  他此刻雖然還是六門的副統(tǒng)領(lǐng)。

  但他至少還是六門的副統(tǒng)領(lǐng)。

  他可以逃得很狼狽。

  沒幾個人能在逃命的時候,不狼狽的。

  但他卻不能那么狼狽地走進(jìn)去。

  他畢竟是六門的副統(tǒng)領(lǐng)。

  “劉掌柜可在?”

  他問。

  他氣定神閑地一跨過那道門檻,便這么問。

  “喲!百里大人!您請先坐?!?p>  伙計的笑很熱情,話很熱情,那份熟絡(luò)也很熱情。

  所以,百里有紅嘴角含笑,負(fù)著手,緩步而行,在座上坐下。

  張開雙臂,將手放在扶手上的動作,扯動了傷口。

  他只是微笑著平靜地望著伙計。

  伙計繼續(xù)說著:“還請大人見諒,掌柜的先前有事出去了,倒是不巧。但他有過吩咐,不多久便回。您老人家若是不急,不妨先用些茶點,小的在外頭幫您候著,掌柜的一回,小的便立刻引他來見您,您且看可好?”

  “嗯。那便如此吧。”

  百里有紅還能說什么?

  至少,他暫時安全了。

  有道是:賓至如歸,方為待客之道。

  對于生意人而言,顧客,更是至上了。

  畢竟是——衣食父母。

  但這么囂張的客人,貝小哈還是第一次見。

  他在四海閣當(dāng)了四年的伙計,能夠,能敢,甚至可以這么囂張的客人。

  他的確第一次見。

  更何況對方的囂張,非是那種形式上氣焰逼人般明確透徹的囂張。

  而是那種無甚表示,卻讓你打心底認(rèn)為對方就是在炫耀著自己,對你所能拿出的一切,盡皆可以不屑一顧的囂張。

  總之就是,很囂張。

  但偏偏又是那么的美,美得讓他根本不愿將目光看向其他物件。

  該死的。

  為什么會是自己遇上了這么一位既美麗又囂張的客人的?

  他恨不能抓破自己的頭皮,試試看這么做了以后,能不能想通。

  但這顯然是不行的。

  對方是客人。

  他必須露出笑容。

  哪怕對方下一刻就會亮出一把尖刀,抵在他的脖子上,他也必須笑態(tài)可掬地問上一句,“不知客倌是想要親自動手,還是開一個讓小人自己動手的價碼呢?”

  ——才符合“四海升平閣”的伙計應(yīng)有的態(tài)度。

  所以他此刻的確帶著十分符合的笑容,問道:“這位小姐,請問需要些什么?”

  “秦掌柜可在?”

  這句話說得很平靜,很輕柔,非常的好聽。

  但卻是那么的囂張。

  貝小哈的笑意稍縱即逝地凝結(jié)了瞬間,賠笑道:“這可著實對不住,您來得有些不巧,掌柜的先前有事出門了?!?p>  “卻不知何時回來?”

  這話竟依舊那么平靜,那么輕柔,那么的好聽,那么的囂張。

  貝小哈依舊賠笑道:“這個,小的實在不知,還請見諒。卻不知……”

  “不必了。”

  貝小哈強行讓自己臉上的笑容變得自然,“那……”

  “只勞煩你轉(zhuǎn)告秦掌柜,六門副統(tǒng)領(lǐng)慕容巧花,明日再來拜訪?!?p>  貝小哈習(xí)慣性地垂首剛要應(yīng),卻立時覺得自己的呼吸與心跳,甚至整個人,都隨著這平靜,輕柔,好聽的話語,停了一瞬。

  六門副統(tǒng)領(lǐng)。

  的確有囂張的資格。

  重要的是,既然是六門副統(tǒng)領(lǐng),那么,這個慕容,恐怕就是那個慕容。

  若真是如此,敢這般行走在京華之中,哪怕此刻沒有出現(xiàn)在“四海閣”之內(nèi)。

  又豈止是囂張。

  簡直就是膽大包天,囂張得不能再囂張的囂張了。

  他只覺得再度躍動的心跳出現(xiàn)了雜音,再度進(jìn)行的呼吸捕捉到了陣陣的幽香,使得他渾身上下盡皆冒出了細(xì)密的冷汗。

  他不由沿著那湖藍(lán)裙衫抬頭而望,將那讓人迷醉的身姿,膚若凝脂的鵝頸,落若垂瀑的云發(fā),令人遐想的玉唇瓊鼻盡收眼底之后,便見那若青山遠(yuǎn)色的黛眉之下,一雙宛若星辰的眸子,正散發(fā)著莫名的光彩,靜靜地望著他。

  貝小哈趕忙定住心神,揖禮應(yīng)道:“請慕容大人放心,小的定會一字不落地轉(zhuǎn)告掌柜的。”

  慕容巧花輕笑頷首,“那便勞煩你了。”

  說罷轉(zhuǎn)身便朝門外行去。

  貝小哈趕忙跟上,不迭道:“大人客氣了,這是小人應(yīng)當(dāng)做的?!?p>  慕容巧花只是不置可否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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