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村里來了一些文化人。在村里舉行一些文化展覽。
老楊祖上是做雕刻的。老楊在村口舉行了一個雕刻展。有雕像，雕像分為人和動物，植物各種各樣的都有。第一天到這里參觀的有許多人當(dāng)場氣昏了一半，當(dāng)時死了二三十位。
據(jù)我看，老楊雕刻的并不壞。因為力道輕，而且刻的不夠完全?？衫蠗钭约浩f他刻的好。在雕刻展中，人與動物和植物的結(jié)合刻畫，他克制的是一個松樹下有一個老頭兒和一個松鼠，老頭正在逗松鼠。確實是松樹，因為他標(biāo)明的是松下逗松人。他刻的是松，我要是說向葵樹不是找著打架嗎？所以我一看見標(biāo)題就承認(rèn)那是松樹：為了朋友的面子，有時候也在讓良心藏起來一會兒。對于老頭和松鼠，我可沒法不言語了。老楊的松鼠和老頭是背對著不說，而且松鼠和人一樣大?！斑@是怎么個講究？”我問他。
“這？老頭兒在逗松鼠呢。”他毫不猶豫的回答。
“為什么兩個一樣大？”我問的是。
“怎么？不需要大嗎？”他的眼睛已經(jīng)冒著點火。
“那你不會畫著面對著面，為什么還背靠著背呢？”
“你懂什么，這是藝術(shù)！”他冷笑著。
我不敢問了，他這是藝術(shù)。
我又看了看其他作品，他還跟著我，雖然他不很滿意我剛才的質(zhì)問，可終究是朋友嘛，不好鄧池大發(fā)脾氣再說，我已經(jīng)承認(rèn)他只是藝術(shù)的。
動物與植物的雕刻他指給我。是雕刻了幾朵花花下有幾個幾個小坑。不知為什么，標(biāo)簽上只寫到，菊花，而沒有管那幾個小坑。要不是先看了標(biāo)簽，要命，我也想不出來，這是菊花。要命的是我也看不出來這是菊花。一個木頭上面像狗啃了似的，下面又劃了兩道子。后來我才悟了過來，那是我永遠(yuǎn)不能承認(rèn)的菊花。那幾個小坑是什么呢，不能也是菊花版。我不能不問了，不問憋的慌?！澳切┠切┛铀囆g(shù)是什么？”
“坑藝術(shù)？！?。。。。。?！”他氣得直瞪眼?！澳鞘请u，你站遠(yuǎn)點兒看?！?p> 我退了五六步，我也是頭來回端詳，還是坑。可是為了保全我的姓名，我改了口“哇，好大一只雞呀！一個大坑，幾個小坑，這是藝術(shù)！”
老楊天真的笑了“這是藝術(shù)好了，這個木雕送給你了。”
我可不好意思接受他這個木雕標(biāo)價，五六百塊呢，送點兒小禮物，憑我倆的關(guān)系過的著五六百塊，這可不敢當(dāng)！況且拿回家去，在把老人家氣死一兩位也不合算。我不敢要。
我正辭謝。老楊突然得了靈感：“不要這個木雕也行，我再給你雕個人物木雕。我得給你雕個雕像，你的臉?biāo)囆g(shù)！”
我心里涼了！不用說，我的臉不是像塊磚頭，就是像一個個坑。要不放兒歌怎么說他長得像藝術(shù)呢？我想方設(shè)法阻攔他：沒功夫不夠資格被雕刻。坐定了就抽風(fēng)……老楊，他可不聽這一套非雕不可。真是靈感一到，飛機大炮都擋不住。古雕刻就非瘋了不可！我沒了辦法，為了避免自己的臉被雕刻成一個一個大坑，而又叫老楊進(jìn)入瘋?cè)嗽海也蝗?。雕刻就雕刻吧。可是我繞著彎子遞了個口語：“老楊可畫細(xì)致一點啊，家里的人不懂藝術(shù)。他們?？聪癫幌裎易约旱箾]什么，你就是雕刻成一個一個的大坑，我也能欣賞?！?p> “藝術(shù)是藝術(shù)，管他們呢！”老楊說，“明天早上五點一準(zhǔn)?！?p> 我沒說出來什么一天沒吃飯。
第二天天還沒亮，老楊就來了。靈感催的。呵，拿著的東西多了。都快提不住了。把東西都堆在桌上。上，他開始懲治我，叫我坐著不動，臉偏著脖子扭著頭放在手上用手撐著。但手不能放在膝蓋上，憑空舉著。別動，連眼珠子都別動！我下開了神。他左兩步右三步前兩步后兩步。向左歪頭抓抓頭發(fā)又向右看，擠擠眼睛。鬧騰了半點多鐘，他說，我的鼻子長得不對，得換個方向，給鼻子雕刻的好點兒。我換個方向來，他過來談?wù)勎业哪X門兒。拉拉耳朵，往上兜兜鼻子，安安頭發(fā)，然后告訴我不要再動了，我不敢動了，他退后細(xì)看。頭上出了汗可還不行，我的眼不對，得換個方向。給眼睛雕刻好點兒，我忍不住了，我把他推在椅子上照樣談了談他的腦門兒，拉了他的耳朵……“我給你雕刻吧！”我說。
為了藝術(shù)，他不能跟我賭氣。他央求我在坐下：“這就雕刻，這就雕刻！”
我又做好他拿著刻刀一個勁兒的囑咐我別動。瞪我一眼，回頭刻兩刀又瞪我一眼在大坑邊兒上又刻幾個小坑。又回過頭來像我的鼻子咧嘴，好像我的鼻子有毒似的。雕刻了一點多鐘，他累的不行，非休息不可，仿佛我舉著頭到時他累了。我一邊揉著自己的手臂和扭著自己的身子，一邊看他雕刻的東西。很簡單，幾個大坑，湊成一個更大的大坑，大坑大坑內(nèi)有著許許多多小坑。
“這是不是捕獵時故的陷阱？”我問。
“別忙了，還得再雕刻十幾天吶。”他看著這些大坑出神。
“十天我還得再做十天?！?p> “是啊，說不定不止十天?！?p> 等到晚上我躺在床上開始想事情：我這樣讓老楊折磨肯定是受不了的，要不出去躲幾天。然后我接著又想：但是我出去幾天老楊肯定會急瘋的。最后我又想：如果不出去多幾天的話，在他沒發(fā)瘋之前我就先瘋了。
當(dāng)天晚上我就出了村，去村外躲幾天。過了幾天后，家里來信說：老楊瘋了。瘋了就瘋了吧，我有什么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