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爸爸媽媽會是什么樣子?小白貓全身蜷縮起來,團成一個溫熱的小小的圓,夢里是媽媽撫摸過她的手,溫暖又舒服。
畢竟是學生來看自己的老師,作為小輩,蘇衡專程提了兩瓶年份不錯的紅酒,李教授是學術(shù)界少見的比較喜歡喝酒的導師,但他絲毫沒有酸腐氣,反而十分精于應酬,大方的收下了酒,瞥了一眼蘇衡腳邊的小貓,笑道:“這是上次來做基因測序的小朋友嗎?怎么不用人類形態(tài)?”
蘇衡也笑了笑,沒說是,也沒說不是:“是我家的貓?!?p> 他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另一只手摁在腰腹處,禮貌的欠身,等李教授坐下之后方才坐下,貓爬上蘇衡的膝蓋,選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窩起來。
小師弟進來泡了茶,臨走時有些憂心的看了蘇衡一眼,蘇衡安撫的笑了笑,示意他走時帶上門,他向來沉得住氣,只說些寒暄話,反倒是李教授急著開口:“蘇衡呀,你要問的事情,是不是和上次基因測序的小貓有關(guān)?”
蘇衡搖搖頭,從公文包中抽出打印好的論文材料:“這次來是我想和老師探討一下這篇論文中的議題。”
他用細長的手指輕輕在桌面點了點:“妖獸和人類的生殖隔離是可以被打破的,老師,你真的是這么認為的嗎?”
“理論上是可行的。”李教授授神色自如的回答:“我在第三段有詳細論述,你應該已經(jīng)看過了,蘇衡,以你的水平,不該問這種問題?!?p> “多年不做實際研究,是學生愚鈍了?!碧K衡抱歉的笑笑,指著論文中的某個數(shù)據(jù),露出誠懇的困惑表情:“老師,這個數(shù)據(jù),出現(xiàn)在這里,是怎么得出的?”
“這個數(shù)據(jù)結(jié)果是我直接拿來用的,我不清楚?!?p> “老師,你是主作?!碧K衡強勢的截斷話頭:“這是關(guān)鍵數(shù)據(jù),這是核心,所有文獻引用,源頭都來自于這里。”
“這是一個實驗數(shù)據(jù),但是老師,這個實驗不具有可重復性?!碧K衡下了結(jié)論,李教授在他對面交疊著雙手,一言不發(fā),他繼續(xù)說道:“按照論文中提供的實驗材料,這個實驗會直接導致實驗對象的變異和死亡,你無法得出這個數(shù)據(jù),這是個虛假的實驗過程?!?p> “蘇衡,你一向是個聰明的學生。你清楚我應該不能說,而且你應該知道為什么,我不知道你是從哪里知道這件事的,我也不知道你糾纏這些干什么,但是作為老師,我好意提醒你,不要再追問下去,沒有意義?!?p> “我只是..想知道。”蘇衡靜靜地說:“老師,入學前你一定查過我,你知道我來自哪里?!?p> 他的雙眼盯著李教授的臉,捕捉著對方表情中的每一絲細微變化,接著蘇衡卷起自己的袖管,露出手臂上的刺印,李教授的臉色瞬間沉下去:“這個計劃早就結(jié)束了,所有數(shù)據(jù)都被銷毀了,沒有人會再提起這串數(shù)字,不然你怎么過的審核?怎么做到的局長?我再勸你一次,不要再問,你有你的位置?!?p> “是啊,所有的數(shù)據(jù)都被銷毀了,按道理也不該被使用?!碧K衡慢慢的說道:“那么這篇論文為什么能使用這個數(shù)據(jù)?”
“未交代實驗方法直接呈現(xiàn)實驗結(jié)果,應當被撤稿。”蘇衡道:“但是他們沒有審出來,對嗎?也許委員會需要一個人來提醒這件事情?!?p> 李教授嘆了一口氣:“蘇衡,不必用這種方式威脅我,你是我的學生,你真的想知道真相,威脅我,你是我的學生,你真的想知道真相,我會告訴你的?!?p> 他一邊這樣說著,子邊用余光去瞥蘇衡的表情,只見蘇衡垂下眼眸:“抱歉,是我冒犯了?!?p> 李教授擺擺手,他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起,故事的某一個版本。
蘇衡膝蓋上的貓撐起身子,把小腦袋擱在桌面上,兩只玻璃珠一樣的圓眼睛,也直勾勾的盯著李教授,李教授看著貓的眼睛,回憶道:“當年讀書的時候,我有一個同學,也是只貓?!?p> “浮屠塔的核心項目,就是基因融合項目,這個項目的發(fā)起者和進行者我無從得知,當年我也只是研究生罷了,陳蕊,白允頤,我們都是同學,當時項目進行到關(guān)鍵臨床階段,但是找不到合適的志愿者?!崩罱淌谘劬镩W著亮晶晶的光,蘇衡沒有觀察到他說這件事的時候有任何一點點的失態(tài)。
“就這樣,白允頤和陳蕊成為了唯一的志愿者,他們在大學自由戀愛相識,本做好了終生無后的準備,但是出于對基因科學的追求和自身愿望,他們和我們幾個助理研究員一起留在了浮屠塔?!?p> “當時的胚胎的觀察結(jié)果很好,母體的生命體征也很穩(wěn)定,我們都滿懷期待的等著實驗的成功,但就定,我們都滿懷期待的等著實驗的成功,但就是分娩的那天晚上,出事了?!?p> “后來陳蕊死了,大出血?!崩罱淌诤芎喍痰恼f:“我必須承認,我認為當時主刀的醫(yī)生負有很大責任,在保全志愿者性命和保護實驗結(jié)果兩個選擇之間,他更傾向于后者?!?p> “所以作為當時的志愿者并沒有被額外保護,我一直都想第一時間研究實驗結(jié)果本身。”
蘇衡緊鎖著眉頭質(zhì)問:“一個活生生的生命,你們就用實驗結(jié)果這樣的詞去稱呼他嗎?”
“在研究員眼中,那就是一個孕育成功的胚胎?!崩罱淌诘?“蘇衡,你也是研究員,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多愁善感了?”
小白貓的爪子在桌上抓出幾道深深的爪痕,蘇衡嘗試著撫摸它,但貓毫不客氣一口啃在蘇衡的手指上,蘇衡不動聲色的抿掉手指上滲出的血珠,再次把手指放到貓的嘴邊。
這次貓反而不咬了,它把自己整個縮起來,從桌面消失,蔫呼呼的縮回蘇衡的懷里。
“然后呢?”蘇衡暗自咬牙壓抑著情緒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