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我被捕了?
三宅茉莉是察覺到有動靜才進去的。情況太匆忙,甚至來不及跟志賀一夫報告。
藥店里有人,鬼鬼祟祟地站在一排貨架附近。看背影似乎低著頭,不知道想干啥。
她怕出聲驚擾到目標,一聲不吭,弓起腰就往里沖。腳步屬貓的,小碎步倒騰得可快了,但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從背后接近,打槍的不要,悄悄地進村……
鬼祟黑影舉起了什么東西,看剪影像是個注射器。
然后還彈了彈針頭,確定無疑是注射器了。
果然是縱火犯?是在給自己療傷?
三宅茉莉突然擰開手電,以強烈光柱鎖住對手,并舉槍大喊:“警察!不許動!”
對面可不聽她的,立刻拔腿就跑!
三宅拼命追,揮舞手槍嚇唬對方:“站住!不然我要開槍了!”
其實她不敢開槍,因為槍法奇差。
說起來很是恥辱。搜查一課年年都有手槍射擊比賽,她年年墊底,連警察學校剛畢業(yè)的后輩都贏不過。這跟訓練沒關系。已經很努力地訓練了,但就是打不準。
老天爺是公平的。祂給你某種天賦的同時,也會拿走一些作為平衡。
對面并不知道三宅茉莉是傳說中的善良槍神,但膽子特別大,完全無視她的警告。而且,最令三宅茉莉痛恨的,跑得還賊快。
三宅邊跑邊拿出對講機:“嫌犯逃跑!從北面出口向駕校那邊去了!”
志賀一夫立刻應答:“收到!我從那邊包抄!”
三宅還想追,但心臟說:不、你不想。
眼前發(fā)黑,再跑可能真要掛了。她靠在墻上拼命喘氣,感覺胸口噗通噗通跟打鼓一樣。
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她突然注意到剛才那片翻倒的貨架下好像壓著一個人。
轉過手電,她發(fā)現(xiàn)那不是錯覺,確實躺著一個人。
她看見了蘇暮。
一排貨架倒了,滿地都是尿不濕。蘇暮下半身被尿不濕埋在里頭,上半身,額、上半身什么都沒穿。
三宅茉莉拿起對講機:“發(fā)現(xiàn)普通男性青年一名,昏迷中。沒看到傷口,周圍也沒有血跡。”
在三宅茉莉眼里,蘇暮胸口輕微起伏,呼吸正常,貌似沒有生命危險。
身材很不錯,有胸肌有腹肌。皮膚紅潤健康。
仔細照了照臉,嗯,還挺帥的。
這個……
現(xiàn)在不是考慮帥不帥的時候吧!
她趕緊呼叫現(xiàn)場救護:“D2藥店!這里需要擔架!請求支援!”
很快擔架就來了。剛把人抬上去,三宅茉莉又起了疑心:一個正常人,為什么要深夜闖入D2藥店?
這藥店距離發(fā)生恐襲的巴士那么近,聯(lián)想起來,很可疑啊。
到處都是死人,突然出現(xiàn)一個毫發(fā)無傷的家伙,這絕對不正常。
她追到擔架旁,摸出一副手銬,給蘇暮銬上。
旁邊兩個小警察一臉莫名其妙,搞不懂三宅茉莉為什么要銬受害者。
三宅茉莉鄭重向他們宣布:“這位是現(xiàn)場唯一存活的人,他的口供非常重要!病房門口24小時都要有人站崗。沒有警視廳刑事部搜查一課的允許,誰也不能見到他。律師什么的,統(tǒng)統(tǒng)給我轟出去!”
※※※※※※
漸漸地,又有了知覺……
鼻子里全是濃重的消毒水味,蘇暮瞬間意識到,自己正在醫(yī)院。
他吃力地睜開眼,想要看清四周。
灰白單調的墻壁,灰白單調的天花板。大概二十平米的房間里,孤零零的只有一張床。門緊關著,旁邊有個很大的玻璃窗。窗外大概是另外一間房,擺著一些他看不懂的醫(yī)療設備。
渾身倦怠無力,肺里如同滿滿地塞了一堆玻璃渣,每次呼吸都像是上刑。
喉嚨很干,他迫切想要一杯水,于是伸手去夠床頭的呼喚鈴。然而一抬手,竟被什么東西絆住。他用力扯了兩下,這才驚覺右腕赫然掛著一副手銬。不銹鋼制,非常結實,絕非假貨。
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我會被銬起來?
頭很疼,充斥著雜亂無章的記憶。許多畫面混亂地堆砌在一起,讓人抓不到頭緒。
冷靜,先理一理。
意識到這時慌亂無濟于事,蘇暮安靜地躺平,慢慢捋順思路。
喉嚨還是很干,他迫切想要一杯水。
吱呀一聲,有人推門進來。一個聲音緊隨腳步聲響起:“你醒啦?”
蘇暮本能地聯(lián)想到了一些糟糕的臺詞。比如說“變性手術很成功”什么的。
然而并沒有。
身邊是一個藍色防護服從頭裹到腳的人,好似一桶純凈水。
看她體格嬌小,應該是女性。
純凈水桶觀察著蘇暮,先摸摸額頭,又把手伸到脖子附近測試心跳和其他生命體征。最后她甚至想翻蘇暮的眼皮,被躲開了。
“等等等等,”蘇暮制止純凈水桶的無禮行為,“水……給我一杯水?!?p> 純凈水桶轉身離開,一會兒再回來,手里端了個一次性紙杯。她走到床前,把紙杯遞給蘇暮:“有點冷,慢慢喝?!?p> 渴得嗓子都要爆了,蘇暮接過紙杯,一口氣灌下去。
嘴唇腫脹發(fā)燙,被冰冷的水一激,疼的同時竟然感覺有點爽。
水真的很冷,凍得臉頰發(fā)痛。不過現(xiàn)在他正好需要這么冷的水。胸膛滾燙得好似要爆,被這么冰冷的一股水直灌下去,頓時舒服很多。
他一口氣把紙杯里的水全喝完,把杯子還給水桶:“謝謝?!?p> 元氣恢復了一些,不那么難受了。
水桶出示證件:“三宅茉莉,警視廳刑事部搜查一課主任干員?!?p> 蘇暮看看手銬:“我被捕了嗎?我犯了什么法?”
三宅茉莉沖他搖晃一下手里的文件夾:“蘇暮,華夏國籍,六本木技術學校中退,智商高達189,不合群,獨來獨往,做過很多工作,但很少堅持超過三個月。你在北海道的捕蟹船上做過,去阿拉斯加淘過金,還在秋田做過一段時間獵熊人。為了申請持有獵槍的資格,你偽造了一張駕駛證。這事直到你離開秋田也沒被發(fā)覺,對吧?”
蘇暮想了想,鎮(zhèn)定地說:“我覺得,你應該不會因為這些小事打算把我關起來。你想找我?guī)兔?,對吧?有什么我可以協(xié)助調查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