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云豐的身體愈發(fā)不好,甚至一連五日沒有上朝。這在以前從未發(fā)生過。
云豐向來勤政,登基幾十年來夙興夜寐,即便是太后崩逝,也只輟朝了三日。如今五天不上朝,百官們議論紛紛。
盧太傅門生遍布朝野,有他號召,自然一呼百應。大家面上不動聲色,其實只是暴風雨前的平靜,實則蠢蠢欲動。
云豐躺在榻上,手里拿著一份密折,越看越生氣,一把把折子扔在地上,禁不住大力咳喘起來。
云湛撿起密折,重新呈上,口中勸道:“父皇不要生氣,小心龍體?!?p> 云豐冷哼一聲:“哼!我看這不孝子巴不得我趕緊死了才好!我才幾日沒上朝,就勾結太子太傅、戶部尚書,還有大大小小的官員,這是把朝會挪到東宮去開了!”
原來云豐對太子謀逆的流言心生忌憚,所以故意稱病不朝,來試探太子。由于云湛遠離皇權爭奪,云豐把暗衛(wèi)腰牌給了他,讓他查清近日與太子往來密切之人。
誰知不查不知道,朝中竟有這么多官員頻繁進出東宮。
云湛道:“父皇息怒,許是皇兄見父皇身體不適,想為父皇分憂,才召集群臣商議政事?!?p> 云豐聽了此話,更是雷霆震怒:“商議什么政事?我看是商量我的喪事和他的登基大典吧!”
云湛趕緊為太子“求情”:父皇,你知道皇兄的,他耳根子軟,但平日最聽您的話。一定是有人從中攛掇,不然他怎么敢。”
“他若沒有此心,誰能逼他不成!一個太子,還讓人牽著鼻子走,更不像話!咳咳咳咳!”云豐怒不可遏,一連串的咳嗽,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皇上——皇上——求您讓臣妾見您一面吧!臣妾擔憂您的身體,夜夜不能入睡!您讓我知道您安好,我愿即刻觸柱而亡,不再臟您的眼!皇上——皇上——”
門外忽然傳來女子嗚嗚咽咽的哀求聲,原來是淑妃李妍又跪在殿門口哭訴。
這陣子因為流言涉及八皇子云清,也因為沈言死得蹊蹺,云豐對淑妃有些猜忌,不愛搭理。
淑妃得盛寵多年,伴君如伴虎,期間也不乏起起伏伏,因此最知道如何讓云豐心軟。
她放下身段,日日跪在云豐寢殿門口,哀哀戚戚地哭訴對云豐的思念和擔憂,絕口不提自己的冤屈,對周圍人的目光一概不理。
云豐聽得多了,難免顧及舊情,加上如今知曉太子謀逆確有其事,明白自己多少冤枉了淑妃,一下子勾起了憐愛之心。
他揮揮手:“天天來,煩得很。讓她進來吧!”
云湛識趣地退了出去。
他慢慢朝外走去,聽見寢殿里傳來淑妃嬌媚的聲音:“陛下讓我想得好苦。陛下也不想想,清兒不過是我深宮寂寞認下的養(yǎng)子,陛下卻是我一心一意的意中人,我怎么會為了清兒做任何對陛下不利的事呢?!?p> 云湛眼神越來越冰冷,他知道,淑妃的困局已經解了。搞定了一個太子,又來了一個八皇子云清。
云湛出了宮,本性難移,又來到了邀月樓。
如風媽媽一見他,趕緊迎上來:“瑞王殿下怎么來啦?快,給殿下沏一壺好茶!您稍作片刻,盈盈準備一下,馬上就來,啊?!?p> 云湛皺起眉:“怎么?她有客人?”
如風連忙道:“不重要不重要,我馬上叫她過來!”
云湛不理她:“我上去看看?!?p> 如風追上去:“瑞王殿下別誤會,不是男人,是個姑娘,盈盈跟她聊聊天喝喝酒罷了。”
“哦?”云湛腳步頓了一頓:“那我更要去看看。”
推開水盈盈的房門,沈言正躺在貴妃榻上,吃水盈盈喂給她的葡萄。她長著嘴,對水盈盈拋了個媚眼兒:“真甜?!辈恢勒f的是葡萄,還是眼前的人。
云湛見沒人理自己,加重了腳步。水盈盈回過頭來,顧盼神飛:“瑞王殿下?”
沈言沒有起身,自己又拈了個葡萄放進嘴里:“喲,瑞王殿下來啦?那我是不是該退位讓賢了?”話是這么說,沈言卻全然沒有起來的意思。
云湛走到貴妃榻前,拿了一顆葡萄放在嘴里,皺了皺眉:“這么甜的東西,有什么好吃的?”
“瑞王殿下日子過得滋潤,不懂我們這些苦命的人,日子已經這么苦了,平時就想吃點甜的。”
云湛唇角含笑:“花老板大白天在邀月樓吃酒,怎么也不像日子過得苦的人。”
沈言終于坐起身,倒了一杯酒:“瑞王殿下也大白天來邀月樓喝酒,可見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來,我敬你一杯!”
云湛接過來一飲而盡,皺了皺眉:“酒也喝甜的?”
沈言惡作劇得逞,笑得開懷:“研究表明,多吃甜食能讓人心情愉悅,那我就祝您笑口常開!”
水盈盈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云湛,他唇邊的笑那樣真實,那樣溫暖,刺痛了她的雙眼。云湛也和她調笑,卻從沒有過這樣的表情。
她也是第一次見花巧語這樣的女人,竟然敢對云湛如此放肆、如此放松。
即便是水盈盈這樣在男人間游刃有余的花魁,對著云湛難免討好,但花巧語完全沒有。
她自顧自說著自己想說的話,做著自己想做的事,仿佛她面前的只是一個普通男人。
但是,那可是云湛吶!世上唯一的、最特別的云湛。
沈言和云湛你來我往,仿佛沒有第三人存在。
第三人水盈盈雖然渾身尷尬,仍然開口了:“原本還想為而為介紹,原來是熟識,倒是奴家多管閑事了?!?p> 沈言道:“可不么,瑞王殿下為了討好你,可沒少在我那兒買東西,不過這賬嘛……既然說起來了,殿下什么時候給我結清?”
云湛一愣,顯然沒想到她會說這個,隨即佯怒道:“花老板是怕本王沒錢還你嗎?”
沈言擺擺手:“不敢不敢,這點小錢算我孝敬您也成。不過欠我的錢記得還??!二位自便,我先走了?!比缓缶痛髶u大擺地走了。
“殿下竟然欠了花老板銀子?”
“嗯?”云湛回過神:“哦,欠了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