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謝夫人”讓盧思微的臉猙獰起來。
“沈言,果然是你。你竟然沒死!”
沈言笑意不減:“還沒查清是誰要?dú)⑽?,我可不敢死?!?p> “你這個(gè)毒婦!虧我那么信任你,你竟然暗中挑唆。我早該猜到,先皇夸成王世子‘好圣孫’是在內(nèi)廷,你一個(gè)商人怎么會知道?若不是你,太子不會事敗,我父親也不會死!”
沈言一臉同情:“技不如人,敗了就敗了,幸虧新皇仁慈,留了你一條性命,我勸你好自為之吧。怎么說你也是名門貴女,這樣太難看?!?p> 盧思微咬牙切齒:“原來你一早和云湛勾結(jié)在一起,你們這對狗男女,狼狽為奸。平日里裝模作樣,好像對皇位毫無心思,暗地里卻使這些陰毒的手段!“
“噓——謝夫人,不要妄議圣上。再說了,要論手段陰毒,難道你們派人暗殺我不陰毒嗎?無非是你失敗了,他成功了而已。成王敗寇,你想開點(diǎn)吧?!?p> “想開點(diǎn)?我如今家破人亡,你讓我想開點(diǎn)?!不如你和我一起下地獄吧!”
她高高揚(yáng)起右手,沈言這才看清,她拿的不是什么匕首刀劍,而是一金釵,鋒利的釵尾朝沈言的胸口刺來。
咔嚓——
是什么東西碎裂的聲音。
沈言胸口一疼,卻不是被利器扎傷的疼痛,而是鈍痛。
盧思微一愣。
就在她發(fā)愣的空檔,沈言大喊:“救命??!”
一個(gè)人影從屋頂飛身落下,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把盧思微帶開三丈遠(yuǎn),然后一個(gè)手刀把她打暈。
沈言驚魂未定,沖即墨城道:“你去哪了?這里這么大動(dòng)靜你都不知道來看看,我的小命差點(diǎn)不保!”
即墨城指了指天上:“我一直在房頂?!?p> “那你不進(jìn)來救我?”沈言瞪大了眼睛。
即墨城一臉無辜:“師父說了,除非有人喊救命或者著火了,否則不能進(jìn)入女子的臥房?!?p> 沈言翻了個(gè)白眼:“話是死的人是活的!這么說我要事沒喊那聲救命,你還在房頂看好戲呢是吧?”
即墨城搖搖頭,一本正經(jīng)分析道:“她殺不了你,她的力氣不夠,她拿的兇器也不夠鋒利,穿不透你的肋骨。”
沈言這才想起剛才的碎裂聲,伸手往懷里摸了摸,掏出一個(gè)小小錦囊,里面是一個(gè)白色的小瓷瓶,準(zhǔn)確地說,是碎成幾片的小瓷瓶。
正是云湛送給她裝凝香珠的那一個(gè),之前沈言服下凝香珠撿回一條命,這小瓷瓶就一直當(dāng)護(hù)身符放在身上,沒想到今天又救了她一命。
這樣算起來,云湛救了她兩次了。
“喂,這女人怎么辦?”即墨城問道,把沈言從紛亂的思緒中拖拽出來。
沈言把碎瓷片小心翼翼收回錦囊內(nèi),說道:“捆起來。”
盧思微悠悠轉(zhuǎn)醒時(shí),發(fā)現(xiàn)自己被捆成了一個(gè)粽子。她扭動(dòng)著身體,朝沈言啐道:“你要?dú)⒕蜌?,士可殺不可辱!?p> 沈言手里把玩著盧思微用來殺她的金釵,笑道:“你殺我兩次,我這么就殺了你,不劃算?!?p> “你想怎樣?”盧思微眼里要噴出火來。
“你來東宮做什么?”沈言問道。
盧思微哼了一聲:“這話該我問你才對,這是我家,我想來就來。你憑什么來?”
沈言不理會她,自顧自看著那支金釵:“你渾身上下沒有佩戴珠寶首飾,唯獨(dú)手里拿著這一支釵,難道你夜里偷偷溜進(jìn)東宮,是為了拿回它?”
盧思微緊緊咬著嘴唇不說話。
“這釵做工精細(xì),樣式卻是十年前的老樣式了。十年前,大戶人家嫁女兒都愛打這樣一支蝶戀花攢金枝釵,我猜這是你的嫁妝吧。是盧太傅給你的?”
十年前,盧思微風(fēng)光大嫁,入主東宮。父親盧太傅親手將這支金釵插在她的發(fā)間,對她說:
“微兒,你今后會母儀天下,爹爹也要對你俯首稱臣。但在爹爹心里,你永遠(yuǎn)是我最驕傲的女兒,爹爹永遠(yuǎn)在背后支持你。”
他做到了,為了支持自己患得患失的心,他舍棄了忠義,付出了生命和全族的代價(jià)。
她不能后悔,她只能憎恨,憎恨云湛,憎恨沈言。
憎恨能讓她活下去,悔恨則會讓她生不如死。
她露出兇光:“你不配提我爹!若非你陰險(xiǎn)狡詐,我爹就不會死!”
沈言搖了搖頭:“盧思微,我本以為你是個(gè)敢作敢當(dāng)?shù)娜?,結(jié)果還是要把承擔(dān)不起的后果推到別人身上,我太失望了。小城城,把她解開?!?p> 即墨城呆呆地出神,沒有動(dòng)。
沈言輕咳一聲:“咳咳,我說,把她給我解開?!?p> 即墨城回過神:“你那是在叫我?難聽。不然你叫我阿城吧,我?guī)煾敢策@樣叫我?!?p> 沈言扶額,現(xiàn)在是糾結(jié)這個(gè)的時(shí)候嗎?
“行吧,阿城,把她解開讓她走?!?p> 即墨城依言行事。
“你不殺我?”盧思微問道。
沈言笑了笑:“不殺你,你走吧。”
盧思微恨恨道:“別以為我會對你感恩戴德,你今天不殺我,總有一日我會殺了你!”
沈言聳聳肩:“隨便你,你殺了兩次都沒成功,你憑什么以為下一次你就能成?不過,再一再二不再三,下一次你再起歹心,就是你的死期?!?p> 盧思微甩落身上的繩子,腰桿挺得筆直:“你到底為什么要放我走?”
沈言嘆了口氣:“我放你一馬,是看在謝家的面子上。廢太子入謝氏族譜,你是謝氏宗婦,你們是謝家最后的希望了。謝夫人,我勸你一句,自古爭權(quán)奪位,不成功便成仁,先皇賜姓是為了保全你們夫婦,你們好自為之吧?!?p> 沈言知道這話說了多半白說,但她還是要說。謝家凋零至此,倘若他們二人肯安于做一對尋常夫妻,對先皇后、對云湛也是一種慰藉。
送走了盧思微,天也快亮了,沈言坐在院中,看著頭頂晨光熹微,心說怎么想好好睡一覺就這么難呢?
“有人來了。”即墨城原本抱臂靜靜站在一邊,突然開了口。
沈言一驚:“誰?在哪?”
“在門口,少則百人。”即墨城看著大門,大門緩緩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