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軍首戰(zhàn)大獲全勝,氣勢洶洶直奔壽州殺去,壽州主將劉仁瞻聞周軍將至,自知敵眾我寡,要保全城郭,欲學(xué)昔日張文遠大破逍遙津,乘敵人立足未穩(wěn),出城一戰(zhàn),一戰(zhàn)以挫其銳氣。
且說這一日,大周兵馬到在壽州城下,見城頭之上旌旗虛掩,突然之間鼓號齊鳴,旌旗展開。自城頭懸下四面巨幅將領(lǐng)畫像:
由左到右第一位,見此將,儒雅風(fēng)范,頭戴帥字黃金盔,身穿黃金甲,外罩大紅爭袍,手持亮銀長矛,坐騎寶馬特勒驃,往臉上觀瞧,面如冠玉,微合鳳目,鼻直口正,唇紅齒白,五柳長髯胸前飄擺。尊駕后樹一桿大纛旗,龍飛火焰兒,上書四個大字:衛(wèi)國公李。畫上提詩曰:
凌煙閣上書公績,
智勇雙全第一人。
金甲長戈平海內(nèi),
文韜武略縱凡塵。
紫袍玉帶安天下,
羽扇綸巾統(tǒng)九軍。
歷盡黃沙千古事,
西風(fēng)常哮吐谷渾。
畫上這位大將軍非是旁人,正是那大唐名將,人稱他李衛(wèi)公:李靖李藥師。
由左到右第二幅,見畫中將,雄風(fēng)威武,頭戴烏金盔,身穿烏金甲,外罩皂羅袍,手持亮銀雙鞭,坐騎寶馬踏雪烏騅,往臉上觀瞧,面如黑炭,濃眉大眼,鼻直口方,大耳朝懷,海下一部漆黑鋼髯。尊駕后樹一桿大纛旗,上書五個大字:鄂國公尉遲。畫上提詩曰:
赫赫威名揚四海,
昭昭武猛畫凌煙。
洛陽城外扶危主,
玄武門旁救御前。
馬上勇驅(qū)兵百萬,
營中豪飲斗三千。
尉遲常裂突賊膽,
東向長安拜可汗。
這位大將軍非是旁人,正是大唐名將尉遲恭尉遲敬德。
由左到右第三幅,見畫中將,英姿颯爽,銀盔銀甲,素白袍,手持方天畫戟,背背震天弓,坐下白玉馬,往臉上觀瞧,面似浮粉,眉分八彩、目若朗星、鼻如懸膽、口似涂朱,牙排碎玉,大耳相襯,三柳墨髯胸前飄擺。尊駕后樹一桿大纛旗,上書五個大字:平陽郡公薛。畫上提詩曰:
武功蓋世無人比,
敢笑溫侯不俊雄。
神箭三支安塞外,
畫戟一桿震遼東。
素袍六陣長風(fēng)舞,
白馬三山烈血紅。
拓土開疆安社稷,
汗青千古載英名。
此位上將軍正是大唐名將薛禮薛仁貴。
由左到右第四幅,見畫中將,虎老熊威在,頭戴黃金盔,身穿黃金甲,外罩大紅袍,手持天命戰(zhàn)戟,坐騎寶馬九花虬,往臉上觀瞧,方圓臉盤,面似淡金,濃眉大眼,鼻直口正,五柳銀髯胸前飄擺。尊駕后樹一桿大纛旗,上書五個大字:汾陽郡王郭。畫上提詩曰:
一腔熱血安天下,
滿鬢銀霜救廟堂。
千里神虬驅(qū)虎豹,
百斤寶戟掃八荒。
功名烈烈千秋頌,
孤膽威威萬古揚。
膝下兒孫皆富貴,
十全老將邑汾陽。
此位老將軍正是大唐名將郭子儀(字同名)。
話說這南唐雖是偏安一隅,但廟堂上下素來以大唐正朔自居,今這壽州主將劉仁瞻在城頭懸掛這四位大唐戰(zhàn)神的畫像,城下周軍將士一見不免心生畏懼。再不多時,只聽轅門三聲炮響,城門大開,劉仁瞻帥軍五千自城中而出,三軍列陣完畢,劉仁瞻一人縱馬軍前,對面柴榮上下打量來將:見他頭上鸚哥綠扎緊,鸚哥綠劍繡,外罩大紅的征袍,胯下一匹棗紅馬,掌中橫端一口三庭大砍刀。往臉上看,面似浮粉,臥蠶眉,丹鳳眼,三柳長髯胸前飄擺,活脫脫白面關(guān)公在世,不由得柴榮心中暗贊:好一員上將軍,有此等人輔佐,看來南唐氣數(shù)未盡?;仡^再說劉仁瞻,往對面陣中觀瞧,見黃羅傘下一匹逍遙馬,金鞍玉鐙黃絨絲韁。馬上端坐一人,生得面白如玉,眉目舒展,準(zhǔn)頭端正,身著金盔金甲錦袍玉帶,手里倒提著九環(huán)金鋒斬將刀。仁瞻料此人必是周主柴榮,左手攥拳振臂高呼道:“三軍兒郎聽真,今北虜無故犯我邊境,欲殺我妻子,奪我良田,我輩食君祿,當(dāng)報君恩,今大敵壓境,家國危難,唯求一死報國,若城破之日,某必不求獨活!”三軍聞言無不動容。
仁瞻持大刀指向柴榮道:“三軍兒郎!本將軍特傳陛下圣命,有斬柴榮首級者,賞銀萬兩,賜萬戶侯!三軍兒郎,封妻蔭子更待何時!”,言罷,揮刀策馬向敵陣中殺去。有道是將勇兵雄,再看手下五千敢死軍,人人爭先,個個奮勇,將士們高聲吶喊:“誓殺北虜”,仿佛殺神附體一般跟隨主將直殺向敵軍陣中。周軍將士見狀皆驚,一人退,個個退,轉(zhuǎn)瞬即潰不成軍。劉仁瞻也不顧旁人,直向黃羅傘蓋下柴榮而去,柴榮嚇得大驚失色,踅馬要跑,說時遲那時快,劉仁瞻已殺到近前,揮刀朝柴榮便砍,正在此時突然之間自半空中打了一聲霹雷道:“老兒,休傷我家大官人!”,隨喊聲半懸空中飛躍而來一員小將,身穿唐猊鍍金寶鎧,手持紫金降魔棍,好似天降飛將,書說來人,來人正是前文走失的鄭恩。
原來他因為受不了軍營中伙食清寡,便一個人跑出去打野,逢前文周軍敗走,自己迷失道路,東一頭西一頭胡亂奔走,也不知幾經(jīng)日月,這一天來在一座荒村孤廟,抬頭觀看廟宇正中牌匾上書八個大字,鄭恩也不是識字,書中暗表,上書乃是:“佑圣玄武靈應(yīng)真君”(真武大帝封號),正是一座真武廟,鄭恩進入廟中,也識不得是哪位神仙,卻只見正中神像座前供桌之上擺著拳頭大小面捏的九牛二虎十一個饅頭,面牛頭對頭擺成一個圓圈,兩側(cè)各放一個面老虎,鄭恩這幾天都沒有正經(jīng)吃飯,只是在路上胡亂抓了些草蟲和野果充饑。此時間見了吃食也顧不得許多。抓起?;肀阃炖锶?。方才囫圇吞下,就覺得四體膨脹,五臟俱裂,經(jīng)脈逆行,疼的他頭上滲出豆大汗珠,身體蜷縮作一團,滿地打滾。心中暗想,必是自己偷吃貢品冒犯了神靈,嘴里還連聲叫嚷:“神仙爺爺饒命啊,神仙爺爺饒命……”,也不知過了多久,疼痛漸去,他只覺得身輕如燕,待他方要起身,只聽腳下轟隆隆一聲巨響,他覺得身子一顫,須臾整個身子陷入地下,再睜眼,眼前一片漆黑。猜量是來在一座地洞之內(nèi),抬頭觀瞧,見自己左前方,混然趴著一獸,二人多高,雙眸子放出紅光,右手側(cè),趴著一獸輪廓比左邊那個略小,雙眸子放出綠光,鄭恩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面,再加他生性膽小,此時刻,只顧雙手抱頭,身體龜縮在地,渾身發(fā)抖,那身下的尿泡倒也爭氣,微微一顫,一股剩水,灘濕了褲襠。說時遲那時快,左邊那紅眸子巨獸迅疾撲了上來,鄭恩聽得惡風(fēng)不善,下意識揮出左拳,只聽嘭的一聲響,鄭恩只覺像是打在紙糊的燈籠之上,那拳頭正擊中那獸的胸口,一道血光迸濺,那巨獸一聲慘叫,遁逃不知所蹤。再那綠眸子巨獸,也隨即撲了上來,鄭恩又下意識揮出右拳,正擊中那巨獸的下腹,如是者復(fù),又是一聲慘叫,那獸也遁逃不知所蹤。過了許久鄭恩聽四下沒了動靜,這才睜開雙眼,見周圍還是一片漆黑,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已經(jīng)魂歸地府,只想起小時候母親曾對自己說過:“人若是死了,變化作鬼魂之后,再咬自己的食指便不知疼痛”,于是吭哧就咬了一口食指,直疼的自己渾身一栗,這才知道,自己安然無恙,想起方才的狀況,心下奇怪,為何二獸如此不經(jīng)打,一邊尋思,一邊生了火折子,借助微微的火光觀瞧,見地上有兩灘血跡,血跡當(dāng)中分別有一心一膽,猜測可能是從二獸身上掉落的,方才廟中那面做的?;?,不過吃了一成飽,見這心膽也顧不上生熟就往嘴里塞,一邊大口撕咬咀嚼那心膽一邊嘟囔:“要是再來上一壇好酒,那可就更安逸了……”,此時這心膽吃得他臉上手上都是血跡。吃完往前行走數(shù)十步一條小徑過去,前方一個方圓數(shù)十尺的圓形石洞,洞中間有一個白玉石床,石床上盤腿端坐一個白骨骷髏,那骷髏身穿一件唐猊鍍金寶鎧,手拿一根紫金大棍(紫金降魔棍),身披一件大紅戰(zhàn)袍(避火袍),還有貼身穿著一件龍鱗軟甲——這四件寶貝皆有無窮的妙用,皆在后文分解。說也奇怪平素鄭恩他見了村頭的亂葬崗都怕得繞路而行。如今見這白骨骷髏竟然沒有絲毫膽怯,見了那一身的穿用更是喜歡。掠下它們自己披掛應(yīng)用起來,竟然為自己定制一樣,合身應(yīng)手。一時間無比的歡喜,胡亂舞起那大棍嚯嚯生風(fēng)。舞了多時方才罷手,心里卻越發(fā)對這洞府多了許多好奇,他繞過石床再往前行,沿著窄窄一條曲徑向前,過了一道石門,眼前豁然開朗,出現(xiàn)方圓百尺一個洞府,洞府中央有一丈多高十丈多寬,一面巨大的水墻,自洞頂傾瀉而下,也不知那水中有何異物,見那水墻四放熒光直可鑒人,鄭恩走過欲要用水清洗嘴上臉上的血漬,到在近處方見那水墻上自己的映像竟然是一只白色的猿猴,自己往東那白猿偏偏往西,自己向前他卻后退,自己大笑他就大哭,鄭恩心下奇怪,手指那白猿大聲罵道:“你個龜孫竟敢戲弄雜家,看我不把你砸個粉碎”,說著自己揮動手中大棍向前砸去,卻見那白猿舉起大棍招架,只見鄭恩手中大棍與白猿大棍交接之處,金光迸現(xiàn),嘭的一聲巨響,鄭恩只覺虎口發(fā)燙,一股力道傳過大棍,身子一搖晃向后退了數(shù)步。鄭恩好生氣憤,口中罵道:“奶奶的,你敢欺辱雜家,看我不打死你這龜孫!”說著,再揮棍打去,白猿舉大棍相應(yīng),雙方只對過幾招,鄭恩頭上就被揍了一棍,活生生打出一個小饅頭,再十幾個回合下來,鄭恩頭上多了幾十個小饅頭,身上也被揍的青一塊,紫一塊,無論鄭恩怎樣出招,那白猿只前后拆換二十式的棍法,一邊打還一邊念歌訣道:
起勢梅鹿揚塵土,仿似風(fēng)雨迷眼珠。夜叉劈腰砸千斤,左右閃打破千軍。
三星穿云快如梭,文王拉桿虛含實。呂布托戟敗陣走,踞步打棒突然襲。
猿猴棚梁擋千鈞,跳步背棍嚇唬人。孫圣降妖技兼智,牛郎擔(dān)柴藏虎力。
千斤墜地妖成泥,風(fēng)掃落葉一剎時。三絞纏絲碎斷腸,打破元門高一枝。
烏龍旋風(fēng)掃千軍,連打三棒制魔息。魯班棚天云霧散,孫圣劈山似雷擊。
上步隔墻似錢門,轉(zhuǎn)身劈打破臉皮。白猴亮棍凱旋歸,猿猴棍法卓技藝。
二人你來我往打在一處,卻總是那鄭恩被打。不過經(jīng)過幾百個回合下來,鄭恩卻也照貓畫虎,一邊和那白猿過招,一邊暗暗記下那歌訣和對應(yīng)的招式,直到后來,竟能達到那白猿如何出招,他便也能如何應(yīng)招,總算是打了個平手,書中暗表,至此業(yè)已過了兩個時辰了,鄭恩此時也累得氣喘吁吁,口中罵道:“你個龜孫,今兒,爺爺著急去尋我家主人,沒工夫和你這廝理論。來日若是再叫雜家遇上,定然打你個腦漿迸見。讓你知道爺爺?shù)膮柡??!痹捯粑绰?,只聽啪啪兩聲響,鄭恩只覺得兩腮生疼,嘴角流血,他方又要罵,看白猿一手持棍,一手掐腰,厲聲呵斥道:“既要去尋你家主人,還在這里和你家祖宗斗嘴,看我不打你這不肖的畜生!”,言方罷,鄭恩就覺得屁胡上被重重踹一腳,緊接著又是數(shù)個巴掌和飛踹,打得他連滾再爬。正在此時,聽身后有人大聲呵道:“狗賊,爾往哪跑,還不還我四寶……”鄭恩回頭觀瞧,喊話的正是那白骨骷髏,他身后還帶領(lǐng)著不知從哪里來的一眾白骨士兵,左右還有想必是先前被自己打跑的二獸,此刻借助水墻的熒光見了分明:那二獸中輪廓大的紅眸子那個乃是一只巨熊,小一點的綠眸子那個乃是一只大豹,他們一并追將過來,鄭恩自知偷了人家的寶物,吃了人家心膽,理虧在先,又舍不得將寶貝歸還人家,便慌忙向水墻后跑去,那水墻往后彎彎曲曲的一條小路,伴著小路是腳下溪水潺潺,小路盡頭有銅錢大一處亮白,鄭恩猜測許是洞口,便直奔那處跑去,到了洞口觀瞧,原來這洞口懸在一個幾十米高的瀑布當(dāng)中,前方是陡峭的懸崖,下面是碧水深潭。鄭恩也顧不上多想,飛身一躍便跳了下去。隨著他這一跳,身后追來的骷髏野獸轉(zhuǎn)瞬消失,只剩下一個道士站在洞口,見他憑風(fēng)而立,望著墜落潭水中鄭恩的身影嘆道:“唉,你個憨子,得了便宜還賣乖,只說我是前世欠下你的,如今你吃了這九牛二虎力,熊心豹子膽,習(xí)得白猿棍法,又有四寶護身,而今往后,紅塵中富貴也是因得它,禍患也是因得它,此皆爾的命數(shù),你也怪不得為師我了……”
——
此位仙人的來歷暫且不表,單說鄭恩,從絕壁跳下深潭竟然安然無恙,游上了旱地面,四下張望,也不知身在何處,便開始到處尋覓他家主人程子逸,誤打誤撞,來在兩軍陣前,見世宗有難,這才以棍撐地、飛身躍到近前搭救。二將交手,劉仁瞻那是南唐名將,他豈把這憨憨傻傻的毛頭小子放在眼里,舉大刀朝他砍去。鄭恩見對面大刀來在頭頂上方,揮手中大棍向上招架,只聽“特瑯瑯”震天巨響,兩兵刃碰在一處,又是咻的一聲,劉仁瞻手中大刀被振開數(shù)丈開外,他只覺胸口血氣上涌,嗓子口發(fā)咸,忙氣沉丹田,鎮(zhèn)住氣脈,方才壓住這口血,沒有噴在當(dāng)場。鄭恩此番出場,這一出手就技驚四方,即救下圣駕,又震住南唐名將,可說是一棍聞名天下,再說劉仁瞻一面調(diào)轉(zhuǎn)馬頭撿拾兵刃,一面心中思量:周國帳中武將我心中如數(shù)家珍,這一員小將又是何來一位,如此威猛?;剡^頭來,二將再次對陣,劉仁瞻舉刀指鄭恩道:“來將通報名姓再戰(zhàn),某家刀下不死無名野鬼?!?p> 鄭恩道:“老兒聽真,我乃是程府上大大大的安童一名,我家公子,恕個罪說,乃是當(dāng)今魯王千歲,柴大官人乃是我家公子的義兄?!?p> 劉仁瞻聽鄭恩這一通報號,只聽個一頭霧水,什么程府上的安童,什么柴大官人?
大喝一聲道:“呔,乳臭未干你個小兒,兩軍陣前,竟敢欺瞞本將軍??次覕貎旱氖准墸 闭f著揮刀向馬前鄭恩砍去,鄭恩舉棍相迎,劉仁瞻自知論力氣占不得便宜,忙又變換招式,二人又戰(zhàn)在一處,話說這劉仁瞻雖然嘴上逞強,奈何力所不及,只敢輕接巧迎,不敢和鄭恩硬碰硬,由此已戰(zhàn)在下風(fēng),又一則,趁二人對戰(zhàn)之時,周軍已經(jīng)收斂了人馬,將他和手下五千軍兵團團圍在城下,戰(zhàn)勢已變,速戰(zhàn)變成鏖戰(zhàn),不由他心中無主,與鄭恩方才戰(zhàn)了幾個回合,手中招式漸亂。一個沒注意,手中大刀又碰上鄭恩大棍,隨即又被撞飛出手,鄭恩趁機一個旱地拔蔥,飛起一棍直奔他頭頂打來,仁瞻再欲躲閃,業(yè)已不及,心中暗念不好,只得閉眼受死,卻只聽頭頂上“鏘”的一聲,再一睜眼,見大棍從自己身旁劈風(fēng)而過,原來方才不知何處飛來一只金鏢正好打在棍頭,這才救下自己性命。聽陣東邊有人高聲喊道:“父親勿驚,孩兒來也!”隨聲而來一員小將,鄭劉二人各自收兵刃循聲望去,見來將二十歲上下,銀盔銀甲,胯下白龍馬,手中亮銀盤龍槍,往臉上觀瞧,生得面如冠玉,濃眉大眼,鼻直口方,齒白唇紅,兩耳有輪,好一位俊美的武生,堪比當(dāng)年呂奉先。書說來將,正是仁瞻之小子劉崇諫,位列本書八勇第三位,他自幼勇力過人,后跟隨云蒙山尚虛洞赤眉老祖習(xí)學(xué)武藝,手中這桿盤龍槍,槍法精湛,可謂無敵,特別師父傳授撒手金鏢,百發(fā)百中,鏢不虛發(fā),今朝正是奉師命下山,助其父輔佐南唐,正好遇見兩軍陣前,父親落難,這才祭出金鏢,擊中了鄭恩大棍,救下仁瞻的性命。小將軍策馬到在劉仁瞻面前,父子二人已經(jīng)數(shù)年未曾見面,可這兩軍陣前豈容他二人寒暄,崇諫只得朝馬上劉仁瞻拱手道:“父親,甲胄在身恕兒不能施以全禮,待我取了敵將首級,再與父親見禮。”
說罷,回頭再戰(zhàn)鄭恩,二人陣前會面,互相打量對方,皆是少年英雄,不免惺惺相惜,互相笑了一笑,也不通報名姓,舉兵刃便戰(zhàn)在一處,但見兩位小將軍,一人面如淡金,金盔金甲,手持紫金大棍,一人面如浮粉,銀盔銀甲,手持亮盤龍槍,坐下白龍寶馬,一個好似下山的猛虎,一個猶如出水的蛟龍,一個仿佛金甲天神附體,一個好比八臂哪吒轉(zhuǎn)世,一人舞起大棒,刮起金風(fēng)朔朔,一人耍起寶槍,騰走銀浪滾滾。這場陣仗可謂勢均力敵,精彩萬分,堪比當(dāng)年葭萌關(guān)張飛戰(zhàn)馬超,又好比虎牢關(guān)前三英鏖呂布,方開始時,雙方陣上還顧得上吶喊助威,待戰(zhàn)至酣時,官兵皆看得目不暇接,只看得瞠目結(jié)舌,只聽得陣上二人兵器撞擊之聲,叮叮鐺鐺,仿佛爐旁打鐵一般。一旁觀戰(zhàn)的周世宗和程子逸更是驚奇,幾日不見這小安童哪里學(xué)來這一身絕藝,簡直判若兩人。轉(zhuǎn)眼鄭劉二人戰(zhàn)至一百回合,仍未分勝負。鄭恩倒是打得興起,第一次交手就遇見崇諫這般勢均力敵的對手,也真見自己長了本事,心說這下可為我家主人長了臉面??蓪γ娴膭⒊缰G不免有些心焦,畢竟敵眾我寡,欲要速決,于是側(cè)身使出一招撥草尋蛇奔鄭恩而來,鄭恩舞大棒一招烏龍旋風(fēng)向外撥打,崇諫抽招換式,奔鄭恩腳面刺去,這二人一個馬上一個步下,高差懸殊,崇諫故意賣了破綻,仿佛用力過猛,左腳踩空了馬鐙,一個跟斗翻落下馬,鄭恩搶步上前舉棍要打,卻見迎面飛來一支金鏢,朝自己胸口打來,再欲躲閃,為時已晚,崇諫暗道,師父傳授我這副金鏢,玄鐵所鑄,可穿寶甲,今次里就要了爾的性命,卻聽“鏘”的一聲響,金鏢竟然被碰飛,再看鄭恩安然無恙。書中暗表,那唐猊本是古之猛獸,它身上皮甲金石難穿,鄭恩身上這件更是五百年唐猊所制,其防護能力更是非凡。莫說這普通的玄鐵,就是九天玄鐵也難以穿透。劉崇諫此計未成,一時愣住,鄭恩則趁機揮舞棍來打,崇諫再舉槍招架,二人又在步下打至一處,再過幾十個回合仍未分勝負,是時正逢早春時節(jié)乍暖還寒,可二人戰(zhàn)至酣時,鄭恩只覺身體燥熱,便退后數(shù)步與崇諫道:“對面小兒,俺敬你是條漢子,可敢與俺脫了鎧甲比試相撲?”
崇諫本是馬上將領(lǐng),步下對戰(zhàn)也覺盔甲礙身,于是道:“要來便來,某家奉陪!”
于是二人同時脫了鎧甲衣衫,赤身相撲,扭動在一處,一時你上我下,一時我上你下,赤背之上熱氣蒸騰。一旁眾人感慨之余,只覺好笑。
此時世宗率先提馬向前,拱手與劉仁瞻道:“對面劉將軍,今日天色不早,不如你我各自收兵,擇日再戰(zhàn),不知意下如何。”
劉仁瞻點頭以示贊同,于是雙方各自鳴金收陣,可那陣上鄭劉二小將仍然恨恨不肯收手,對陣雙方這才各派出十?dāng)?shù)個兵丁上在近前,硬是將他二人強行拉拆開來,這才作罷。這一番,壽州城外二猛會三猛,直戰(zhàn)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怎一個精彩了得。
此正是:
鼓號齊鳴聲震天,
壽州城外對峰巔。
銀槍金棍鏖沙場,
白馬飛騎躍陣前。
洪野何堪韶月久,
漢升怎奈歲時遷。
滿營鐵甲皆蟲蟻,
唯有英雄正當(dāng)年。
漢升:黃忠,字漢升,三國時蜀漢老將軍;
洪野:廉頗,字洪野,戰(zhàn)國時趙國老將軍;
單說劉仁瞻率兵回城,安頓好軍兵,又和眾將領(lǐng)回到帥府,眾將上前齊聲恭賀仁瞻父子團聚,仁瞻拱手謝過,這才又部署城防,且不細講。待部署完畢,屏退了諸將,堂上只留下仁瞻父子四人,崇諫上前給父親施過大禮,一旁大哥崇贊,二哥崇誨,上前和兄弟抱在一處。兄弟三人久別重逢,分外激動,不由得喜淚奪眶而出。正此時,突聽身后帥案上“哐當(dāng)”一聲響,三人忙上前觀瞧,但見父親頭扎在帥案上,面色慘白,滿臉豆大汗珠。
“父親大人,父親大人。”兄弟三人忙上前齊聲呼喚,一邊將他扶坐帥椅上,解開袢甲絲絳,卸下身上盔甲。仁瞻在兒子們的呼喚中慢慢蘇醒,微睜鳳目,低聲道:“今日里為父被周國小將棍棒所傷,怕是傷動心脈?!?p> 一旁三子泣不成聲道:“都怪孩兒無能。”
仁瞻擺了擺手道:“不怪爾等。我此番出城一戰(zhàn),欲挫周軍銳氣,如今看來,未達目的,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壞,誰都始料未及,好在崇諫及時出現(xiàn),不致滿盤皆輸?!?p> 略微停頓片刻,又道:“為今之計,固守待援乃為上策,壽州城得失至關(guān)重要,若壽州在,則淮南可保,若淮南保,則我大唐尚有可能北復(fù)中原,統(tǒng)一天下。不然,若壽州失守,則淮南不保,最后難免步當(dāng)年孫吳的后塵?!?p> 又頓片刻道:“爾等聽真,沒有為父的將令,爾等萬不可輕舉妄動,從明日起爾等替為父我巡查城防,我害病之事,你們要保守秘密,不得為外人知?!?p> 三公子道:“孩兒謹記父親吩咐!”
仁瞻又道:“如今國家危難,爾等當(dāng)勠力同心,輔保社稷,好男兒建功立業(yè)正待此時,望爾等勿負我望?!?p> 三子道:“孩兒定不負父親大人!”
仁瞻又緩了許久,才令二子崇誨秘密去喚軍中醫(yī)官。
不多時引來兩名醫(yī)官,望聞問切一番,乃道:“將軍此番陣前作戰(zhàn),震動心脈,加之之前,安置城防,晝夜辛勞,也致心力衰耗。欲根治此疾,重在靜養(yǎng),切忌火氣,不可操勞,輔之以藥,則百日可愈?!?p> 仁瞻點了點頭,未發(fā)一言,心下卻暗嘆:“那周國大軍攻城,又豈能容我百日之期?。 ?p> 隨后醫(yī)官又開了兩幅藥,囑托了三子注意事項。臨走之時,仁瞻又一再囑咐二醫(yī)官,自己病事不可外傳,二人稱是,轉(zhuǎn)身離去。
回頭再說周軍帳中,眾人回了中軍帳,世宗拉住鄭恩的手,問所從來,方才數(shù)月不見,何以長了如此本事。鄭恩也不隱瞞,將自己如何探地穴,得四寶,以及經(jīng)歷總總一一講了,只聽得世宗目不轉(zhuǎn)睛,不停嘖嘖稱贊道:真是奇聞,真是奇聞。
一旁眾文武應(yīng)聲道:“天佑陛下,神仙相助!”
世宗又令鄭恩當(dāng)眾演武。鄭恩下在龍書案前,整理衣冠,將所學(xué)白猿棍法耍了一通,世宗帶頭喊好,兩旁文武也齊聲相應(yīng)。其間子逸更是欣喜,心說:當(dāng)初見他虎頭虎腦一臉福相,不想如今真的是天降洪福。鄭恩耍完大棍,收住招式,向前拱手道:“大官人,今日我和那壽州小兒未分勝負,可否明日再給我一支將令前去戰(zhàn)他,小人定取他首級?!?p> 一旁子逸嗔道:“恩兒,不可造次,當(dāng)稱陛下!”
世宗笑道:“大官人好,大官人好。以后唯許你如此稱呼寡人。明日之事,不急不急。你且上前聽封。鄭恩忙又整理衣冠,向上叩拜。
世宗正色道:“朕封你神威大將軍,賜你表字曰鄭子明,希望你明心見性,通達事理?!?p> 子逸一旁拉了一下鄭恩的衣袖,鄭恩這才叩拜道:“謝大官人,啊,不,陛下,謝陛下賜封!”
世宗見他憨態(tài),不免哈哈大笑。
眾人寒暄且不細表,再說翌日,鄭恩請纓,到壽州城前討戰(zhàn),卻只見壽州城上高掛免戰(zhàn)無人迎戰(zhàn),心中好不氣餒,于是高聲罵了一通,仍然無人回應(yīng),一旁李重進率兵強攻,城頭上灰瓶炮子滾木礌石一起落下,周軍死傷慘重,只得暫且休兵。由是數(shù)日,日夜輪攻,卻久攻不克。世宗一籌莫展,唯恐南唐派兵馳援,城內(nèi)外里應(yīng)外合,則自己怕是要腹背受敵。
且說南唐方面也確實有所動作,不過是先派大司空孫忌前來議和,世宗不允,將其扣作人質(zhì)。這一日,將他捆綁在樓車上,脅迫其勸降劉仁瞻。
孫司空遙望城頭劉仁瞻道:“劉將軍聽真,為今國家危難,我等身受國恩,當(dāng)誓死已報國恩,將軍奉命把守要隘,且不可開門納寇,以留罵名?!?p> 又道:“吾來說周之時,即報必死之決心,若真往矣,還望將軍凱旋之日,記得替吾收斂骸骨,葬于江左故土?!?p> 城上仁瞻聞言涕淚橫流,俯身下拜。
陣上世宗見此情景也不禁感慨,暗道:“李璟昏聵,然廟堂之上文忠武勇,看來南唐非是輕易可取!”
陣前如何處置司空孫忌不表,回頭再說南唐李璟方面,見求和不成,便派其弟李景達為統(tǒng)帥,陳覺為監(jiān)軍,率兵五萬,號稱二十萬,前來馳援壽州。
世宗聞訊大驚,急忙傳召文武于中軍帳中商議對策。
三通聚將鼓,眾文武聚齊,世宗起身道:“在座諸位,南唐援軍將至,我當(dāng)如之奈何?”
苗訓(xùn)上前道:“但不知領(lǐng)軍者何人?”
世宗道:“李景達為帥,陳覺為監(jiān)軍。”
苗訓(xùn)笑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世宗道:“援軍若至,我軍將腹背受敵,軍師莫非笑話,寡人何喜之有?”
苗訓(xùn)道:“臣素知李景達,其人志大才疏,有勇而乏謀,陳覺更是貪財惜命,多謀寡斷,二人皆不懂兵事,可笑那李璟,派此二人馳援壽州,必是不放心外人,才使景達為統(tǒng)帥,又怕他這位御弟功高蓋主,再派陳覺為監(jiān)軍,不知這正犯了兵家大忌,所謂用人而疑,又謂將帥失和,犯此二忌,唐軍焉有不敗之理,此乃天佑大周,天佑陛下也,如此一來怕是那壽州城中的劉仁瞻縱有天大本事也無濟于事了,如是陛下您豈非可喜可賀?。 ?p> 世宗道:“既如此,軍師可有妙計退敵?”
苗訓(xùn)道:“臣有一計,乃曰:圍城打援,敲邊鼓。”
世宗道:“何為圍城打援敲邊鼓?”
苗訓(xùn)道:“所謂圍城,乃指佯攻壽州,壽州乃淮南重地,且仁瞻乃南唐肱骨,不可放虎歸山,陛下當(dāng)繼續(xù)圍攻之,待等其候援無望,糧草殆盡,則可輕取之?!?p> 又道:“所謂打援和敲邊鼓,陛下可派一員上將軍,奇襲金陵周邊要沖,若能夠攻城拔寨,則可使陳覺小兒首尾難顧,不然也使他不敢輕舉妄動,待時機成熟之時,可斃之于一役?!?p> 世宗撫掌贊道:“軍師妙計,那就煩勞軍師上座,由您點兵派將?!?p> 苗訓(xùn)也不退讓,歸了正位,整理衣冠道:“李重進李將軍何在?”
李重進出列道:“末將在!”
苗訓(xùn)道:“我命你將本部人馬分為三班,日月不停輪番攻打壽州,切記不可放走一人!”
重進道:“末將領(lǐng)令!”
苗訓(xùn)又道:“趙匡胤趙將軍何在?”
趙匡胤出列道:“末將在!”
苗訓(xùn)道:“趙將軍你帥兵五千,詐稱十萬,虛張旌旗,廣布陣仗,前去偷襲金陵外圍要塞城池,切記不可戀戰(zhàn),奇襲為主,若能攻取則少派人馬駐守,立即尋它地而攻之,不然則反復(fù)侵擾,務(wù)必大造聲勢,震懾金陵?!?p> 趙匡胤道:“末將領(lǐng)令!”
苗訓(xùn)又道:“陛下、仙洲賢弟?!?p> 世宗心說:“哦,這里還有我的差事呢?”
于是和子逸二人上前施禮道:“聽?wèi){軍師差遣!”
苗訓(xùn)道:“吾觀東南天界,將星暗淡,料定劉仁瞻必病,且病勢不輕,今我有一計探其究竟。還要有勞二位?!?p> 二人道:“軍師吩咐!”
苗訓(xùn)道:“你二人附耳過來,如此,如此……”暗授計意。
再說這一日,劉仁瞻覺得精神爽朗,便跟隨三子和幾位將領(lǐng)一同巡城。走到北城城墻,探頭查看城外軍事,但見城下,不過一箭之地,千余尺的距離,孤零零擺放一張胡床,胡床之上一人盤膝而坐,細看之下非是旁人,正是周主柴榮,見他頭戴烏沙,身著散衣袒胸露乳,手持蒲扇。身旁并無多人,只帶了兩名重甲兵士,可他卻形容舉止瀟灑飄逸,毫無畏懼。遙見城頭劉仁瞻探出垛口,搖擺手中蒲扇道:“城上之上可是劉愛卿啊?近前來寡人仔細觀瞧?!?p> 又道:“前日里陣前慌忙,未及和愛卿寒暄啊,不知愛卿你貴庚幾何?身體可還好???”
言辭談吐好像對坐嘮家常。
城上劉仁瞻暗道:好個膽大的匪首,如此莫怪我劉某不仁,實是你自取滅亡。
想到此,令左右取來自己的寶弓,彎弓搭箭,一支飛矢奔世宗而去。
這劉仁瞻素日精通箭法,有在世溫侯之稱,想當(dāng)年呂布轅門射戟何等精準(zhǔn),何況箭地之內(nèi)安坐一人,身不動,膀不搖等他去射??裳垡娭革w出,到在世宗身前數(shù)尺,仿佛墜了鉛塊,一頭栽下,“啪嗒”落在地上。仁瞻暗道奇怪,心說平時自己射箭可謂百無一失,可為何今日射他不中。
搭箭再射,依然不中,也是飛到世宗身前數(shù)尺一頭栽下。
城下世宗哈哈大笑,道:“愛卿好不厚道,想要射殺寡人,有道:真天子百靈相助,寡人豈是你一俗子可以傷害的?”
回頭謂侍衛(wèi)道:“兩旁聽真!”
兩旁鐵甲侍衛(wèi)道:“陛下有何吩咐!”
世宗道:“看來劉愛卿他今日沒吃飽飯啊,爾等將寡人連同這胡床前移十尺,讓他再射?!?p> 二侍衛(wèi)面面相覷。猶疑不動。
世宗斥道:“還不快移,敢違命不成?”
二人這才領(lǐng)命而行。
城頭劉仁瞻聞言氣得三尸神暴跳,五靈豪氣騰空,切齒恨恨道:“賊人,我不殺爾,誓不罷休?!?p> 彎弓搭箭三射世宗,雖然距離比方才近了,可箭矢依然就在世宗身前數(shù)尺一頭栽下。
這時只聽周軍之中突然鼓號齊鳴,三軍將士齊聲吶喊:
將軍箭法準(zhǔn),
天子戲胡床。
三矢無所中,
天意滅偽唐……
城頭之上的劉仁瞻聽聞此言,直氣得踉蹌蹌退后數(shù)步,須發(fā)亂斗,面色紫青,手捂胸口,嗆了兩下,一口鮮血嘔在當(dāng)場,當(dāng)即暈倒在地,不省人事。左右三子及將領(lǐng)連忙將他扶起,齊聲呼喚道:“父親醒來,父親醒來”,“將軍醒來,將軍醒來?!苯辛藬?shù)十聲,劉仁瞻方才恍恍惚惚睜開雙目,見他雙眼含淚,左手捂胸,右手食指指向蒼穹嘆道:“奈何……奈何天不助唐,奈何天不助我!”言畢再度暈死過去。
城頭上如何搶救劉仁瞻暫且不提,單說城下世宗見城頭劉仁瞻暈倒、城頭一陣喧嘩,搖蒲扇,笑道:“劉愛卿,氣大傷身啊,切記保重身體!寡人與你擇日再敘情誼!”
說著吩咐左右,將胡床抬回中軍帳中,眾文武見世宗歸來,連忙下跪齊聲道驚,見世宗安坐御案之后,開始還正襟危坐,過了片刻終于憋不住笑出聲來,而后取下人皮面具,現(xiàn)出真容,原來正中這位正是程子逸,而一旁的一個重甲武士也脫掉盔甲,眾人仔細觀瞧,原來這一位才是世宗本人,世宗拉過一旁的苗訓(xùn),這才細說原情,原來苗訓(xùn)素知子逸乃金身轉(zhuǎn)世,五行不傷,這才使出易容之術(shù),將他裝扮作世宗模樣,而真正的世宗,則身著重甲扮作護衛(wèi),戰(zhàn)在其身旁,二人巧使雙簧,子逸在前俊姿揮灑,世宗在旁巧配雌黃,氣得那劉仁瞻舊疾發(fā)作,吐血昏厥。其間惟妙惟肖,竟連這營中的眾文武也無人識破。
此正是:苗訓(xùn)巧施雙簧計,城前氣煞劉仁瞻。
再說趙匡胤,在淮南縱深巧邊鼓敲得震天猛響,連奪南唐要塞,如此一來,李景達、陳覺二人,一邊是劉仁瞻急著讓他馳援壽州,另一邊李璟又下令必須確保金陵安全,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二人無計可施,只得困守在濠州、應(yīng)名兒是馳援壽州,可這濠州距離壽州百里有余。只把壽州劉仁瞻盼得望眼欲穿。
而大周一方,雖然南唐援軍因趙匡胤的阻擊不敢冒進,可壽州也一時難于攻下,由此雙方進入戰(zhàn)略僵持階段。
世宗此時念念不忘的是智人修浚水道,營造戰(zhàn)艦之事,心說淮南河網(wǎng)縱橫,若是有了一只強大的水軍可謂是如虎添翼,便于這一年(顯德三年,公元956年)五月,留李趙二將繼續(xù)在淮南圍城阻援。自己則班師回朝監(jiān)看營練水師的近況,子逸也隨同圣駕一同回朝。
世宗方一回汴梁,即令人在汴水河旁建觀武臺,自己率眾文武往臺上檢閱水師:水師統(tǒng)帥右驍衛(wèi)大將軍王環(huán)站立觀武臺西側(cè),以旌旗指揮船只。
檢閱開始,首先是數(shù)十艘蒙沖戰(zhàn)船(快艇)沖開水面。其后而來分列兩艘智人設(shè)計監(jiān)造的巨形鐵甲神艦,其艦長二十丈寬三丈,高五丈,每艘船可載千余人,船身外包鐵甲,船內(nèi)共分三層,每層都可以騎馬來往,艦首和艦側(cè)分設(shè)火炮數(shù)門。
再后面是斗艦(指揮艦),形制與鐵甲神艦略同,船身略大,頂端加設(shè)旗臺,負責(zé)指揮艦隊,兩旁加設(shè)二十余門巨型自發(fā)連珠弩,能連發(fā)百枚。其后又跟隨兩艘鐵甲神艦,眾大艦間配合走舸、游艇、海鴣,分別負責(zé)防衛(wèi)、近擊和游記。多種艦船組成了一只近萬余人龐大的水師。水師列陣完畢,世宗一看,歡喜異常,尤其鐵甲神艦世所未見,更令其心滿意足,不禁站立起身、撫掌稱善。
王環(huán)轉(zhuǎn)身走到世宗面前,深施一禮,雙手獻上一對棉球,道:“稍后即要演練火炮,請陛下用這個塞住雙耳?!?p> 世宗聞言大笑道:“你把寡人當(dāng)成三歲孩童,豈會聞虎嘯而哭,聽雷鳴而栗嗎?何況這火炮聲響莫非還能大過雷鳴?”
“陛下……”王環(huán)還要多做解釋,被世宗揮手阻住。回身與侍從道:“來人啊,端上一壇好酒于寡人助興。”
一旁端上一壇陳年蒲中酒,有侍從為其斟滿酒碗。世宗先喝了一碗,而后笑與王環(huán)道:“愛卿,快,快,寡人等爾來嚇!”
王環(huán)不好再違拗,轉(zhuǎn)身面向斗艦,一揮手中紅旗,斗艦艦首率先開炮,只聽轟隆隆一聲震天巨響,再看十余里外一座靶山轉(zhuǎn)瞬夷為平地。隨后其余大炮相繼開炮,又是數(shù)聲巨響,隨之遠處數(shù)座山丘皆被夷平。觀武臺上眾人只覺得晃了三晃,搖了三搖,仿佛地陷天塌。再看世宗杯中酒撒了一桌子,口中酒噴了一地,好不尷尬,可他卻顧不得這些,只顧狂拍巴掌,連聲叫好,一時竟連帝王尊貴都拋之腦后。眾文武也紛紛起立叫好。這下可讓世宗領(lǐng)略了所謂智人的厲害。一喜之下,竟頒旨封所有火炮震威將軍,賜紅袍加身,后俗稱紅衣大炮——非和后世明朝的所謂紅夷大炮相提并論。
隨后數(shù)月,周世宗又視察了智人設(shè)計監(jiān)造的汴京城的擴建工程,這項原計劃耗時三年的巨大工程,在智人的協(xié)助下僅用半年時間即告完工,世宗對工程負責(zé)人的韓通也大加贊賞,而后世宗還視察了疏浚后的數(shù)條貫穿南北的河流。這些浩大工程在智人精密的設(shè)計和指揮下快速完工即避免了像隋煬帝修造運河那樣勞民傷財民弄得天下怨沸騰,而又為征南乃至此后統(tǒng)一天下的戰(zhàn)爭做了充足的物質(zhì)貯備。真可謂上天相助。
由此世宗做好準(zhǔn)備,尋機二下淮南。
欲知后事如何,諸公且看下回分解。
本回中“九牛二虎”一故,初見自《呼家將》后見自《岳飛傳》未知其源。
本回棍法口訣摘自網(wǎng)傳《少林猿猴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