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月間，晉城等多地發(fā)生嚴重水災。大御帝派晉王協(xié)助戶部尚書劉大人前往晉城等地發(fā)放賑災物資。
晉王借機貪污了一些賑災銀兩，并把部分糧食高價賣到另幾個災情嚴重的歷城和洛城，從中狠狠賺了一筆。
劉大人對此有所察覺，曾幾次詢問晉王那些糧食的下落，晉王以早已發(fā)放下去為理由搪塞過去。
劉大人沒有明顯的證據(jù)，私底下和晉王交涉過幾次。奈何晉王做得滴水不漏，劉大人也無可奈何，眼睜睜看著更多的難民受苦。
劉大人因此得罪了晉王，晉王想方設法想要搞垮劉琪道順勢也削弱一下劉皇后的勢力。
自劉皇后母憑子貴，劉家勢力在朝中盤根錯節(jié)。李貴妃沒有風光幾年，便被劉皇后囂張的氣焰遏制，她心里很不爽。
好在晉王能力超群，深得大御帝喜愛。而那秦王，日漸顯示他的無能和剛愎自用。
這一次扳倒劉琪道是趙煜文對皇后射出的又一支冷箭。
“明日本王會派人再給李侍郎送一袋黃金過去。這一次他肯幫咱們，完全是因為劉琪道抓住他受賄的把柄，所以幫著我們把劉琪道往死里整?！?p> “殿下英明。那個李大人是關鍵人物。先拉攏安撫好，一旦齊王殿下查出什么，他也是殿下的替死鬼?！眲⒃袋c撥他。
趙煜文眼睛一亮，贊口不絕：“閣主妙招?！?p> 松廬，齊王和齊白林久別重逢，暢快飲酒，同時也在商議如何破案。
齊白林告訴他：“當時國庫里外都有人把守。就算是劉大人親自拿鑰匙開門，他也無法當著那么多侍衛(wèi)的面，堂而皇之把十箱黃金帶走?！?p> “據(jù)說那些侍衛(wèi)口供一致，都說當晚什么事也沒發(fā)生，他們也沒看見劉大人進來。”趙墨松若有所思。
“那些侍衛(wèi)肯定有問題。”
“有道理。作案的人肯定非常熟悉侍衛(wèi)換班時間，以及他們巡邏的規(guī)律?！饼R白林分析著。
“本王是說那些侍衛(wèi)在集體說謊?！壁w墨松肯定地說道。
齊白林看著他。
“大御律法，玩忽職守者殺無赦。如果那些侍衛(wèi)那晚都出現(xiàn)玩忽職守的情況，他們必定要聯(lián)合起來統(tǒng)一說謊?！?p> “迷藥。你這么一說，我覺得作案人要把箱子運出去，必定要想辦法讓那些侍衛(wèi)短暫性地失去知覺，所以他們應該同一時間內被人灑了迷藥。”齊白林說道。
“目前劉大人任何人無法接近他，那些侍衛(wèi)統(tǒng)一關押在刑部，本王要親自會會他們?！?p> 趙墨松酒也不喝了，起身匆匆離去。
凌晨，趙墨松回到齊王府。
鄧稼軒管家和奶媽李嬤嬤帶著下人們列隊迎接他。
“恭迎殿下回府?！北娙艘徊λ虬?。
他們的臉上皆是驚喜之色，同時也是熱淚盈眶。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到齊王府的主人歸來。
“殿下?！崩顙邒咄w墨松風塵仆仆的臉，哽咽著喊道。
“嬤嬤身體可好？”趙墨松一向對奶媽最為尊重，他趕緊上前扶起她。
三歲那年起，劉皇后有了親生兒子，自然開始忽略對趙墨松的寵愛。幸虧奶媽對他倍加呵護，小心翼翼照顧他。
“托殿下的福，老奴一切安好?！崩顙邒卟煌Ｊ脺I。“這些年不見殿下，老奴寢食難安，倍加掛念?！?p> “嬤嬤莫難過，墨松此番回京，會好好陪著您的?！壁w墨松上前握著她冰涼的手指?！耙股盍?，嬤嬤快去歇息吧。”
“夜深了，一并休息去吧?！彼ь^對眾人說道。
縱使如今的齊王對人情世故再淡漠，面對個個泣不成聲的昔日家丁和婢女們，他的心，此刻也是頗不寧靜。
這些忠誠的仆人始終替他守護齊王府，不離不棄。
趙墨松回到房里，齊王府的一切對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他十四歲就封為齊王，單獨開府。十七歲去往邊關，一晃三年過去了。
屋內擺設應他的要求一切照舊。被褥等都是新的。墨色緞面上繡有梅花，做工精巧。
“殿下，老奴為你準備了錦云坊的蠶絲被。你看這繡工，精巧得不能再好了?！壁w墨松的奶媽李嬤嬤緊隨他進來。
她知道齊王的習慣，屋內從來不允許丫鬟和其他女子進來。
“殿下，池子里的水剛剛燒好，浴袍和浴巾一并準備好了?！崩顙邒哒f道。
“辛苦嬤嬤了，你去休息吧。”趙墨松淡淡說道。
李嬤嬤行禮退出去。她的內心百感交集。
三年后的齊王比之前更沉穩(wěn)，更不茍言笑，城府極深。
他的一雙眼，漆黑似老井，深不見底。
“殿下。劉大人的卷宗我都拿過來了?！标悵袜嚬芗仪笠?。
“進來?！壁w墨松從溫湯里一躍而起，穿上白色的浴袍。
陳濤將卷宗放在案上。
鄧管家替他將卷宗歸納放好。這些年，他遠在北疆，鄧管家就是他在京城的眼睛。
風吹草動，無一躲過鄧管家的眼睛。此人深藏不露，才智過人。
趙墨松仔細查看卷宗，一絲一毫都不放過。劉琪道堅持說他雖鑰匙未離身，但他絕對沒有盜取黃金。
他的口述記錄中，提及那日在府外遇見李侍郎，其間一個被人追著打的乞丐來回撞了他兩次。不過當他進府后，鑰匙在懷里，并未丟失。
來回兩次被乞丐撞了。
趙墨松盯著這一行小字許久。
“殿下。這里面必有文章。”鄧管家說道。
“但劉大人說他進府后鑰匙并未離身。”趙墨松眉宇深鎖。
“兩次撞人，一來一回，你不覺得一個李侍郎，一個連續(xù)撞了劉大人兩次的小乞丐，此間必有問題?！编嚬芗艺f道。
“你的意思是—”趙墨松明白他的意思。
“事發(fā)后，我去找那乞丐，結果發(fā)現(xiàn)此人本是半月前突然來到經(jīng)常，事發(fā)后突然不見了。其間必有蹊蹺?！?p> “陳濤?！壁w墨松叫來貼身侍衛(wèi)。
“殿下可有線索？”陳濤進來。
“迅速找到那日連續(xù)兩次撞了劉大人那個乞丐?！壁w墨松隱隱嗅到一絲蛛絲馬跡的味道。
“是，殿下。屬下吩咐暗衛(wèi)即刻行動?！标悵I命而去。
黎明前，陳濤來報。
自那日后，那個乞丐突然不見了。他原本不是城中乞兒，半個月前從外地乞討至京城。平日棲息在城西破舊不堪的觀音廟里。
突然不見？
趙墨松感覺線索顯露些許。那些侍衛(wèi)已經(jīng)招供，所有人都迷迷糊糊睡著了一會兒。
剛才他去刑部，把那些個侍衛(wèi)突然單獨分開關押。
胡明和陳濤等分開審訊，各個擊破，果然如齊王和齊白林所料，這些侍衛(wèi)都有過短暫的昏迷，狀私犯困打瞌睡。所以他們醒來后都不敢說自己犯困了。再說那國庫當時安然無事。
翌日大清早，劉大人過來開門，發(fā)現(xiàn)黃金不翼而飛，他們更不敢說出自己打過瞌睡這件事。
這么大手筆的策謀，絕非普通人所為。就算是晉王出手，背后定有高手在指導。
孟霖熙醒來后，早早被母親叫到廳堂繼續(xù)學宮廷禮儀。
家丁來報，太子殿下秦王差人過來請孟霖熙和她姐姐去聽月樓喝茶。
孟霖熙不想整日被母親束縛在家里學禮儀，立刻歡天喜地拉著姐姐往外跑。
既是秦王殿下相約，孟夫人也就無可奈何，任由她們出府去。
白日，趙墨松不想露面，他坐在馬車里去往松廬。
經(jīng)過聽月樓門外，他微微撩起門簾，看見一輛馬車剛好停在門外。車上先后下來兩個女子。先下來的女子令趙墨松一愣。
他認得這個女子。兵部侍郎孟大人之女，好友孟云華的小妹。他曾偶然邂逅她，留下深刻印象。時隔三年，她愈發(fā)出落得水靈靈的，一副俏麗機靈的模樣。哪里有傳聞中病怏怏之態(tài)？
一愣神，他的馬車噠噠往前走去。扭頭再看那兩個女子，她們正走進聽月樓。
松廬里，齊白林聽完齊王的陳述后，即刻派人查詢那乞丐下落。
“今日聽月樓可是來了貴客?！饼R白林布置好任務后呵呵笑道。
“何人？”趙墨松淡淡問道。
“你那個無所不能的四弟，秦王太子殿下?！饼R白林唇際一抹嘲諷。
趙墨松眉峰一挑：“他來聽月樓見誰？”
“今日他約了孟云華的兩個妹妹過來喝茶。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孟府兩個美人也。后日就是宮廷的菊花宴了，菊花宴歷來非同凡響，那可是皇室子弟選妃的宴會。聽聞你那好色的四弟一直迷戀孟府三姑娘，也就是云華的小妹?！?p> “那孟霖熙不是一直重病嗎？她也會參加后日的菊花宴？”趙墨松不露聲色問道。
“聽云華說過他小妹的病情，時好時壞，雖無性命之憂，但這一輩子可能要抱著藥罐子過日子?！饼R白林嘆道。
趙墨松聽后久久不語。半晌，他問道：“趙宇澤喜歡孟霖熙？”
齊白林笑道：“應該是。每次孟霖熙一回來，秦王一定會接她來聽月樓喝茶。”
趙墨松端起杯子喝茶，內心頗不寧靜。
聽月樓二樓一間雅室里，秦王趙宇澤正在和孟府兩個姑娘一起飲茶。
“后日菊花宴上有才藝表演，熙妹妹可有準備？”秦王殷勤地問道。
“我哪有準備什么，有我姐姐在，她有準備就可以?！泵狭匚醵似鸨雍炔?，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態(tài)。
“哎，霜華妹妹，你可要管管霖熙。菊花宴會上，所有的女子都要展示一個最拿手的才藝。要是霖熙妹妹什么也沒準備，我母后定會不悅，以為她態(tài)度輕慢。那如何是好？”秦王急道。
孟霜華抿唇一笑：“秦王莫著急，你還不知道我這個頑劣的小妹脾性嗎？她是在逗殿下呢。我這小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才藝表演對她而言，信手拈來就是上上等，無人所及?！?p> “霖熙有這么厲害？”趙宇澤驚訝地看著孟霖熙。
孟霖熙很低調，鮮少在人前展示她的所長。他只知道她琴技不錯，棋也下得好。
秦王喜歡下棋，每次找孟霖熙玩，都會拉著她下棋。他也喜歡蹴鞠，孟霖熙身體好些時陪他玩過幾次，靈巧的身手讓他望塵莫及，倍加喜愛。
孟霖熙還喜歡爬樹，掏鳥窩的本事勝過男孩子，根本不似孟霜華等大家閨秀那般循規(guī)蹈矩。
若論其他才藝，霖熙幾乎沒有在他面前顯露過。孟霜華和康舒琴的琴技，堪稱京城雙絕。
至于孟霖熙，在他眼里，一向調皮搗蛋似男孩，缺乏淑女風范?？删退闼B劣，在秦王眼里，孟霖熙就是上天派來的仙女，他一見傾心。
她咯咯一笑，仿佛朵朵花開。
她捧心難受時，他會覺得黯淡無光。孟霖熙舊疾難以根除，時不時會發(fā)作，一年到頭，她在京城呆的時間特別短，總是去了千里之外的鳳凰山。
秦王的隨從馬慶進來稟報：“康姑娘過來了?！?p> 秦王笑道：“她怎么知道本王在這里喝茶？”
孟霖熙把玩著杯子：“我請她過來的。多幾個人有趣，秦王殿下，中午你請我們幾個去沁香樓吃荷葉叫花**?！?p> 沁香樓的荷葉叫花雞堪稱一絕，就是貴得要命。
沁香樓的主人是誰？
在座的幾個打死也不會知道，竟然就是座中最嬌弱最年輕的孟霖熙。
康舒琴推門而進。
“秦王殿下也在這里啊?！彼行┮馔?。
康舒琴以為只是孟霖熙找她過來喝茶而已。
“舒琴，你來得最好，秦王殿下請我們幾個去沁香樓吃荷葉叫花雞，清蒸太湖蝦?！泵狭匚跷Φ?。
康舒琴抿唇一笑?！傲匚酰阌诸B皮了，逮住機會就拉秦王殿下請客。”
趙宇澤樂呵呵說道：“應該的，應該的，今日本王有幸同京城最美的幾個美人兒共進午膳，乃是本王最愜意之事。來人，速速去沁香樓訂餐，告訴他們的掌柜，務必給本王騰出二樓最豪華的雅間，本王今日要點最貴的菜，招待本王最喜歡的女子?！?p> 孟霜華和康舒琴相視一笑?！拔覀兏垂饬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