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特意過來向孟姑娘表達(dá)謝意,因?yàn)槟愕亩αο嘀瑒⒋笕艘呀?jīng)平安無事,官復(fù)原職了?!?p> 趙墨松靜靜地看著她,表情是一貫的冷肅,不過眼神卻不是那么冰冷。
“真的嗎?那太好了。”孟霖熙驚喜不已?!澳莿⒋笕耸莻€為百姓稱道的好官,而且他和家父私交甚好,他能平安無事,我也感到欣慰。”
“山里冷,殿下坐下來烤火。”孟霖熙說道,心里仍是詫異不已。
大老遠(yuǎn),就算是給她送個信,派人過來知會一聲就可以,為何堂堂齊王殿下,會親自深夜來訪?
“不是說事后將丁鵬送回來嗎?為何言而無信?”孟霖熙嗔怪他。
“他是此案主要罪犯,父皇本來要將他問斬的。鑒于之前答應(yīng)了你,要平安送他回這里,所以本王只能在父皇面前以送他去北疆參軍為由保下他。目前他傷勢未愈,本王將他秘密安置了。”
孟霖熙聽后微微嘆氣。
一聽自家姑娘稱呼來者為齊王殿下,兩個丫鬟趕緊跪下行禮。心想,原來劫持姑娘的就是赫赫有名的齊王啊。
“免禮?!壁w墨松淡淡說道。
他一襲黑色風(fēng)衣立在燈下,陋室頓時生輝。
蓬蓽生輝。孟霖熙腦海里浮現(xiàn)這個詞,不由莞爾一笑。
“馮茹,快給殿下取下披風(fēng)拿去隔壁烘干一下。素錦,拿毛巾給殿下擦擦頭發(fā)?!泵狭匚醴愿纼蓚€丫頭。
“不用了,本王自己來?!壁w墨松將披風(fēng)解下來遞給馮茹,抬頭撣去頭上的寒露。
孟霖熙接過素錦拿來的暖手爐塞進(jìn)他手里?!暗钕伦聛砼鸵幌?。”
“你們?nèi)ツ眯┕痈恻c(diǎn)給殿下吃?!泵狭匚醴愿乐?p> 馮茹利落地?cái)[好糕點(diǎn)和果脯。
“我這算不算借花獻(xiàn)佛?”她戲謔著。
趙墨松不置可否,瞅著她身上那件披風(fēng)問道:“為何不披本王送你的那件?”
“咳,咳。”孟霖熙假裝咳嗽兩聲。她清清嗓子回復(fù)他:“無功不受祿。殿下出手如此闊綽,小女子受之不起?!?p> “你幫了本王這么大一個忙,區(qū)區(qū)一件披風(fēng)而已?!?p> “太貴了,真的不適合我。”孟霖熙如實(shí)相告。
“怎么不適合?這可是別國進(jìn)貢給大御國的貢品,上等的白貂皮。父皇給本王一些賞賜,這是本王最中意的一件。本王挑中那件白貂皮贈予孟姑娘,就是覺得它最適合你?!?p> “正因?yàn)槲抑肋@件貂皮價(jià)值連城,所以不敢收下。本打算找機(jī)會給殿下送回去,既然殿下今夜來了,素錦,去把那貂皮包好,讓殿下帶走?!彼ь^囑咐婢女。
“且慢?!彼浦沽⒃谝贿叺膬蓚€丫鬟?!氨就跛统鋈サ臇|西,從來不會收回來。這是命令,必須收下?!边@回他的語氣冷硬起來。
孟霖熙聽了不敢再反駁。
半晌,她訥訥道:“殿下,那是你父皇贈予你的東西,不如齊王殿下留給你未來的齊王妃吧。她更適合它?!?p> 一聽她提及齊王妃這個詞,趙墨松方才稍微凜冽的眼神頓時柔和些許,臉部表情陡然緩和,唇際微微上揚(yáng),眸光一閃,弧度好看的薄唇輕吐:“孟姑娘很會說話,正合本王心意?!?p> 孟霖熙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還不快給你家主子取披風(fēng)來。”趙墨松對一邊的素錦微微呵斥。
素錦緊張地要命,趕緊朝那個箱子走去。
“不是說了這件貂皮讓殿下帶回去留給你未來的齊王妃嗎?”孟霖熙急了。
素錦取來披風(fēng)。
“給你家主子披上?!彼钪?。
那丫鬟也不敢違逆他的話,立刻將披風(fēng)給自家姑娘披好。
“殿下。不要?!泵狭匚醢蛋到锌唷?p> “叫你穿你就穿。”他的話有命令的口吻,也有一絲奇怪的語氣。
孟霖熙小心臟一個激靈,不敢羅里吧嗦了。
“不是說寒夜客來茶當(dāng)酒嗎?孟姑娘有什么好茶,可否給本王煮一壺?!彼f道,巧妙地岔開尷尬的話題。
“自然可以。你們兩個先退下吧。”孟霖熙吩咐兩個丫鬟。
馮茹和素錦恭敬地退出去。
孟霖熙一邊燒水,一邊暗自嘆息,寒夜客來茶當(dāng)酒這句話都聽到了,他應(yīng)該在窗下站了許久了。
爐子上的水恰好燒開了,孟霖熙給他沏茶。
他端起來小飲一口,味道極好。“孟霖熙,這是山泉水煮的茶?”
“回稟殿下,正是山泉水?!泵狭匚跣χ鸬?。“沒想到殿下會親自過來此處。算是有口福了。鳳凰山的山泉水天下第一甘甜。這里面還有一個動人的傳說呢。”
“噢,孟姑娘可否說來聽聽?”趙墨松眉峰一挑。
孟霖熙盈盈笑道:“相傳鳳凰山曾是一對神仙眷侶的棲息地,他們本是上天的神仙,因私自相愛,貶為凡人,不再擁有長生不老和騰云駕霧等仙人資質(zhì)。但他們并不感到悲傷,反而很享受山間砍柴耕地的凡人生活。他們在鳳凰山最深處沿著一條清澈的溪澗搭建茅屋居住,日日自溪澗里汲水煮茶,后來兩個人竟然又活了將近兩百歲,彼此恩愛到老,至死不渝。丈夫死后,妻子躺在他的身邊,抱著他一起長眠?!?p> 趙墨松聽后久久不語,略有所思。半晌,他問道:“這茶是什么茶?”
“山里古樹茶。適合寒夜煮茶,殿下,你快給我講講后來發(fā)生的事,你到底怎么讓丁鵬為劉大人作證?”她對劉大人的案情充滿了好奇。
趙墨松便將事情大致情況說了一下。
那個丁鵬極為聰明,當(dāng)時從錢大人身上偷的鑰匙,他隨身帶了兩塊印泥,一個給了那個神秘人,另一個偷偷藏起來了。他怕那些人事后殺人滅口,他想以此自保。
果真不出他所料,緊接著就有人想殺他滅口。他告訴那些人說他藏有印尼。對方逼他交出來,他死也不肯。
對方對他拳打腳踢逼他交出印泥。本來不想直接取他性命,但下手太重,丁鵬當(dāng)時假死過去。
幸虧孟霖熙的愛犬,救了他一命。
孟霖熙聽得入迷。
院子里小墨墨又吠起來。
“小墨墨,誰又來了?”孟霖熙問道。
“你叫它什么?”他覺得有些別扭。
“小墨墨呀?”孟霖熙一時不明白他突然有些生氣。
“哪個墨?”
“自然是墨筆的墨。他渾身黑乎乎的。小墨墨,好可愛呀。”孟霖熙咯咯笑道。
哼。他冷哼一聲?!氨就趺钅?,給它改個名字,這個名字以后不許叫了?!?p> “為何不許?”孟霖熙不解。“小墨墨?!?p> 孟霖熙盯著他,忽然恍然大悟,不由莞爾。
“殿下恕罪,這愛犬去年就買了。那時并不認(rèn)識殿下,所以純屬巧合。”
趙墨松臉色陰沉得很。
這時,小墨墨又在院子吠起來。
“誰又來了?”孟霖熙驚訝地抬頭看門外。
陌生人來了,小墨墨才會吠。趙墨松剛才站那么久,小墨墨都沒察覺,可見他的輕功如火純青。
孟霖熙暗自暗自佩服他。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皇子,能把武功練到此等境界,實(shí)屬不易。
馮茹和素錦一人提著一個大籃子進(jìn)來?!肮媚?,咱們今天真有口福,有人給我們送來熱乎乎的下酒菜?!?p> “下酒菜?誰送的?”孟霖熙驚訝極了。
“剛剛本王在外面聽你們說想喝酒,于是本王便吩咐屬下去山下的鎮(zhèn)子里找人炒了幾個菜過來。聽聞孟姑娘的梅花釀天下一絕,不知本王可否品嘗一下?”
趙墨松慢慢說道。
孟霖熙暗暗叫苦,這個人在外面到底站了多久啊,什么話都給他聽去了,真讓人尷尬。幸好沒有說他的壞話,否則皇子一動怒,自己的項(xiàng)上頭顱難保。
“馮茹,素錦,你們放一個籃子在這里,另外一個籃子你們提到隔壁屋里吃去。叫上殿下的侍衛(wèi),把大明和姚浩叫起來,去地窖取幾壇桂花釀。”孟霖熙吩咐著。
山間野花野果子多,除了梅花釀,孟霖熙一年四季會釀許多酒。梨花、桃花、青梅、桂花、黃梔子以及桑椹酒。
她準(zhǔn)備開春后再在京城開一家果子釀酒鋪。這段時間,她開始準(zhǔn)備培訓(xùn)葛村和梅隱閣的成員學(xué)釀酒。等原料和釀酒師都準(zhǔn)備好了,她準(zhǔn)備大干一場。
趁年輕,多攢些銀子,多幫助窮苦百姓。這是她處世的人生目標(biāo)。
“謝謝齊王殿下,謝謝姑娘。”兩個丫鬟笑嘻嘻走出去。
“殿下請喝茶。”孟霖熙給他斟茶。
“不是說有酒嗎?孟姑娘的梅花釀呢?”趙墨松問道。
孟霖熙抿唇一笑,起身自窗戶邊的柜子里取出一壇。她給齊王斟酒。
“好酒。”趙墨松贊道?!皾M上?!彼B續(xù)飲了幾杯。
“多謝殿下夸獎。此酒入口醇香,看似溫和,后勁大得很?!?p> “孟姑娘不一起喝一杯?”
“殿下,臣女不會飲酒?!?p> 一會兒趙墨松將一壇酒飲盡,桌上的菜未動一口。
孟霖熙倒吸一口氣。齊王殿下酒量如此大?
估計(jì)父親大人和兩位兄長加起來也喝不過他。
“酒呢,沒有了?”趙墨松端著空酒杯問她。
齊王殿下,這可是本姑娘的梅花釀啊,總共才十壇。你一口氣喝完一壇。
孟霖熙忍痛起身去取另一壇。
又沒了。
再取。
三壇見底。
還要喝?
孟霖熙無比心痛地看著喝得春風(fēng)駘蕩的齊王。
冰塊臉不見了,一張俊臉溫潤柔和,微微笑意。不對,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對。
管他對不對,孟霖熙顧不上想別的,只想著自己辛苦釀的十壇梅花釀,轉(zhuǎn)眼去了近一半,只剩六壇。他還要喝?
眼見他一副安然無恙的神態(tài),孟霖熙憂心忡忡。
唉,還在今冬的梅花快開了,到時抓緊花期多釀些。
“孟姑娘,本王有一事相問?!?p> “殿下請問?!?p> “你與梅隱閣什么關(guān)系?”他直盯著她。
“殿下莫要亂說。小女子從來不認(rèn)識什么梅隱閣的人?第一回聽殿下說及這個名字?請問殿下梅隱閣是什么東西?”孟霖熙裝無辜。
撇的倒是干凈。沒有抓個正著,該你狡辯。他唇際一抹譏諷,平靜地端起杯子飲酒。
“此次案件的幕后黑手,十有八九是晉王所為。晉王素來心狠手辣,一旦讓他得知救丁鵬人與梅隱閣有關(guān),定會伺機(jī)報(bào)復(fù)。孟姑娘這段時間,需得韜光養(yǎng)晦,也需命令相關(guān)成員偃旗息鼓,不要讓晉王伺機(jī)而動。”
趙墨松一番話聽得孟霖熙冷汗直冒。
只是因?yàn)橄胍抵袔椭切└F人和弱者,自己才一時興起成立一個梅隱閣。
起初只有幾個人,后來發(fā)展到一百多人。他們多半藏身于錦云坊,麒麟閣和祥春閣以及葛村。
凡事都得以護(hù)佑無辜弱者和貧窮百姓為宗旨,不現(xiàn)身,不露面,只留梅花傳暗香。
她救丁鵬也純粹是意外之舉。沒想到如今讓自己陷入危機(jī)四伏的境地。
她面色忽紅忽白,情緒起伏不定。
趙墨松不露聲色端起茶杯又喝茶。
“這水涼了,殿下,我給你重新燒一壺?zé)崴??!泵狭匚趵潇o下來。
“素錦,加一壺水過來?!彼龥_外面喊道。
素錦提著一壺山間泉水進(jìn)來。她把鐵壺放在爐子上燒,然后退出去。
“殿下,關(guān)于這些事,請你務(wù)必替我保密,千萬不要讓我父兄他們知道我做生意那些事。”她語氣盡量柔和甜美,央求他。
“放心。本王自然會盡全力保護(hù)你。”他答道。
“感謝孟姑娘的好酒,夜深了,本王就不打擾了。告辭。”
孟霖熙回過神來,也隨即松了口氣??偹惚W×四橇鶋啤?p> 至于其他事,走一步看一步吧。就如他所言,暫時停止梅隱閣一切活動。
“恭送殿下?!?p> “對了,丁鵬在養(yǎng)好傷之后,本王會派人送他去北疆?!壁w墨松走到門邊,轉(zhuǎn)身對她說。
“殿下,丁鵬身世可憐,縱使他有錯,念他年紀(jì)尚小懵懂無知,殿下一定要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jī)會?!泵狭匚跚笄椤?p> “他是此案重大罪犯,父皇要將他處死,本王以將他送往軍營改造為理由,才勉強(qiáng)保住他的性命。這也算是不辜負(fù)孟姑娘的所托吧。丁鵬不宜留在本地,那些人肯定會找機(jī)會殺死他。如果孟姑娘信得過本王,本王一定會妥善安排丁鵬的一切?!?p> 趙墨松的話不無道理。如若將他永久留在葛村也不是長久之計(jì)。只怕日后給葛村帶來后患。
“聽從殿下安排。丁鵬的安全,還望殿下多多費(fèi)心?!泵狭匚跎钌钚卸Y。
趙墨松凝視著她,默然離去。
孟府小女兒,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生活環(huán)境。因病常年生活在這片山林,因此更改人生。
誰曾料到,以她柔弱的身子,竟然將生意做得如此風(fēng)生水起,還有近兩年赫赫有名的梅隱閣,實(shí)在難以把她和傳說中的江湖組織聯(lián)系在一起。
孟霖熙,不簡單的你,本王必將給你一個不平凡的人生。